名牌院校毕业,不一定就代表着有优秀的急诊能力。这批简历中,凡是轮转没有上过急诊的最后都被孙立恩放到了一边。毕竟第四医院是大急诊模式,干普通门诊的专科医生未必就能在这里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每一个富有经验的医生都是宝贵的稀缺资源,与其耽误他们的时间和经历来做一次必然不合适的面试,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去折腾人家。
    孙立恩正在和徐有容沟通情况,忽然听到抢救室外传来了一声尖叫。“救人啊!”
    整个值班室就属孙立恩和徐有容离大门最近。听到声音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孙立恩一把扯开了椅子,从值班台后面跳了起来,朝着紧锁的抢救室大门跑了过去。
    拉开抢救室的大门,孙立恩一眼就看到,有一对男女正站在抢救大厅里。男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人又干又瘦,皮肤干燥发黑。一双眼睛仿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气,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地板。而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大量的鲜血顺着伤口涌出,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头发干枯发黄,即使外面还有积雪身上却仍然没穿几件衣服,干瘦的大腿和肚脐暴露在外,脸上已经被冻的有些发青了。
    最神奇的是,这个女人手上还牵着一条狗绳。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条有着碧蓝色眼睛的哈士奇。
    哈士奇夹着尾巴,随着女人的脚步,不安的向着抢救大厅里走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呜咽声,仿佛受了严重惊吓似的。它身上也被血染的一片脏污。只是看它走路的动作不像是受了伤,倒像是从别的地方沾上了血。
    “推张床过来!”孙立恩从抢救室一路冲到了男人身旁,看见他一副严重失血的模样,二话不说先叫护士推了床来,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空心牛皮筋止血带。对折了一次后,紧紧捆在了男子大臂上。
    分诊台的护士从这对男女喊出“救命”以后就站了起来,等孙立恩把止血带捆在男子手臂上时,护士已经推着轮床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看着护士和徐有容把患者推进了抢救室,孙立恩这才有功夫去询问女子情况。“他是怎么伤的?”
    女子抖了抖,用发颤的语气道,“他……他说自己胳膊上有蜘蛛,然后就用车里放着的菜刀砍了上去。”
    刀伤,而且还是这种奇怪的理由。这让孙立恩的内心顿时觉得有些蹊跷。他一边继续询问着女子事情的经过,一边悄悄往看热闹的保安梁哥身旁靠近了一点。
    “哥,去叫警察来。”孙立恩压低声音,嘴角微微动了动,“这伤的有蹊跷。”
    梁哥没有任何回答,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他用胳膊轻轻蹭了一下孙立恩的后背。
    梁哥在第四人民医院当保安已经第三年了,他亲眼见过的奇怪事情比孙立恩听说过的还多。不动声色的提示自己明白了,梁哥闲庭信步般走到了岗位旁边,按下对讲机,低声道,“03,去传达室请老吴头过来一趟。”
    第四中心医院没有传达室这种机构,原本应该是传达室的位置,现在归了派出所的驻点使用。而老吴头,则是保安们对常驻警察老吴的昵称。
    “明白,需要我们和老吴头一起过去么?”对讲机那头很快传来了回答,“老吴上岁数了,可能走不快。”
    “你们和老头一起过来吧,听说是乡下亲戚送了东西来。”保卫处的黑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还没签收呢,加快点速度。”
    哈士奇目送男主人被送走,向下耷拉着的尾巴逐渐上翘了起来。它似乎忽然有了玩耍的性质,忽然四肢用力向前窜了出去。牵着狗绳的女子一个不注意,竟让狗绳脱手而出。她吓了一跳,大声喊着,“小葱!快回来!”一边喊着,一边跟着追了过去。
    一人一狗转眼没了踪影,梁哥反应算快的,抄起对讲机就追了上去。孙立恩顿时被晾在了原地。仔细想想自己追上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孙立恩这才干脆放弃了跟上去的想法。转身进了抢救室。
    孙立恩的止血做的还算到位,但这年轻男子毕竟已经被血打湿了半边身子,失血不少。脸上一阵惨白不说,就连意识也不太清醒。徐有容大声呼唤他的时候,他还能睁开眼睛看一看,但眼珠左右一打晃,人就又闭上了眼睛。
    “轻度昏迷。”徐有容指挥着护士们按流程给患者上了心肺监护,“调500毫升o型阴性血来,再开两袋晶体液!”
    患者失血过多,在不确定血型的情况下,o型rh阴性血是最保险的万用血。但这种血型实在是太稀有而且太珍贵。徐有容也只敢调用500毫升——超过这个数量,需要科主任同意,然后报医院血库同意才能调用。她只是希望这500毫升血配合上两袋晶体液,能够迅速补充起面前这个患者的血容量。
    这样才能为测定血型赢得时间——测出一个已经死掉的患者血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孙立恩认真的看向了病人的头顶。
    “高严,男,21岁,肌酸激酶极高,脑脊液压力高。”状态栏给出了两条线索。
    孙立恩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第93章 病毒性脑膜炎
    肌酸激酶是人体内的一种重要激酶,平时主要用于心梗等心脑血管疾病的检测。[随_梦]eng一般来说,如果在血常规中发现了肌酸激酶升高这一特征,医生们首先会想到的是病人可能有心梗。
    “上心电图,查血常规,止血后送拍x光……”孙立恩正在安排着后续的检查,一直老实躺在床上的高严忽然猛的一抽,整个人背部离开床面,以头和脚作为支撑点,后背弯曲拱了起来!
    在高严旁边忙碌的护士们被吓了一跳,这动作看上去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人体拱桥似的姿势持续了几秒钟后,高严忽然像是被抽去了身体里的骨头一样软了下来,随后开始了严重的全身性肌肉痉挛,强直,震颤。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面色发绀。这是典型的癫痫全面发作迹象。
    不需要孙立恩提醒,护士们在高严癫痫发作的瞬间就重新扑了上去。她们手脚麻利的解开了高严身上的衣服。又将他的脑袋侧向一旁,防止有呕吐物阻塞呼吸道。
    高严的癫痫发作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医护人员全体靠后,静静等着高严的癫痫发作完毕。和通常概念不同,癫痫发作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并不需要太多的干预。尤其是对医生来说,病人癫痫发作时,仅仅需要监护呼吸道情况即可。不会有医生试图撬开患者的嘴巴,往里面塞棉花之类的东西——如果癫痫发作时咬到了舌头,后续干预也是没有意义的。反而容易在撬开嘴巴的过程中伤及下颌,甚至直接撬掉两颗牙齿。至于掐人中这种做法,就连中医医师都不会推荐。
    癫痫发作,对于患者的症状又是一个强有力的提醒。大脑皮层中的异常放电活动是导致癫痫症状出现的主要原因。癫痫结合肌酸激酶升高,以及高脑脊液压力。那么怀疑的方向就应该是脑膜炎或者脑出血。
    “先去做个ct检查,看看有没有脑出血。”血常规的结果最少要等10分钟才能出来。在这之前,首先要保证高严的性命——脑出血是会短时间内致命的。“小郭,你去外面找梁保安,让他带着家属先去挂号。”
    珍贵的o型阴性血挂了上去,高严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谁也不知道这种稳定究竟是能长期保持下去,还是会在某个毫无预兆的瞬间直接崩盘。
    时间,时间,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孙立恩作出了决定,挂号都可以再等一等,ct必须马上做。如果引起症状的是脑出血,万一出血量继续扩大引起脑疝,这个人就救不回来了。他用笔形手电检查了一下高严的两侧瞳孔,双侧等大,对光反应良好。
    “孙哥……”跑出门外的护士小郭又跑了回来,“梁哥说家属不见了!”
    孙立恩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跟着过去了么?”
    梁保安的确一直跟在那个女人身后。只是四条腿的哈士奇跑起来的速度比两条腿的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几个转弯,哈士奇就连带着那个女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我以前跑的可快了!”四十来岁的梁保安不服气的擦着头上的汗水,喘气声粗重如牛,“以前十里八乡的年轻后生里,没一个跑得过我的!”
    “总之,现在找不到家属了。”护士小郭无奈道,“我找找看他身上有没有身份证,不行就先办个欠费吧?”
    第四中心医院是地区急救中心,每年都有省级财政拨付的专项款项,用于支持欠费病人的收治。虽然这笔费用基本每年都不够用,但是好在还有一些慈善机构的捐款支持,至少每年不至于亏钱出去。
    高严的身份证就在自己口袋里。小郭出去给高严挂了号,而常驻第四中心医院的老吴头也终于赶到了抢救室。他要走了小郭用完后的身份证,并且用高严的指纹给他的手机解了锁,开始寻找通话目录里的亲属电话。而孙立恩等人则推着高严去了ct室。
    急查ct的结果直接了当——未见异常,未发现出血灶。
    “考虑脑膜炎吧。”徐有容低声道,“我查一下他的脑脊液压力。”
    颅内炎症基本都会引起脑脊液压力上升。而脑脊液压力上升就意味着脑室压力增加,从而使大脑处于受压迫状态。
    大脑是个很娇贵的器官。只要稍微有些不对劲,就能表现出各式各样奇怪的症状。幻觉和癫痫都可以是因为脑室压力上升而引起的——也有可能是脑炎累及到特定区域而引起的症状。
    刚把病人重新送回抢救室,护士小郭就带来了一条好消息。“系统里找到了患者两天前接受治疗的记录,患者两天前高烧402摄氏度,前往社区医院检查后接受了抗生素静脉滴注。”
    感谢宁远市推行的联网数字病例系统。全市所有的社区医院和大型医院都实现了病历共享。小郭只是拿着高严的身份证去挂了个号,就拿到了他几天前刚刚接受治疗的记录。
    “主诉,高热,畏寒,头痛。诊断为上呼吸道感染,予以头孢呋辛静脉滴注,头孢克洛口服,布洛芬口服。”徐有容快速浏览了一遍下级医院的治疗手段,“抗生素无效,病毒性脑炎?”
    头孢呋辛是第二代头孢菌素,也是临床上常用的对抗不明细菌感染的抗生素。对大部分细菌性脑炎都有非常好的效果。但很明显,它对高严的症状毫无帮助。
    如果不是细菌性脑膜炎,那怀疑的对象就自然而然变成了病毒性脑膜炎。
    “请神内来会诊。”孙立恩考虑了一会,作出了决定。“我先做个查体,一会徐医生你抓紧时间做个腰椎穿刺,测一下脑脊液压力。”
    急诊科的医生和神外的医生都有同样的爱好——拿着一个橡胶头的小锤子在病人身上敲来敲去。这种有些滑稽的动作,其实是一项重要的检查。通过敲击或者刮擦不同的部位,观察病人的反射行为是否正常。反射动作过小或者过大,反射区域变化,都提示着不同的症状。在怀疑病人有病毒性脑膜炎的情况下,进行反射动作检查,是一项很有价值的检查手段。
    孙立恩用棉签的木头一端,在高严的右足背外侧上划了一下。而高严右脚的拇指稍微收缩了一下。随后孙立恩在小郭的帮助下,将高严的大腿搬到靠近床沿的位置,让他的小腿自然垂下。轻轻用叩诊锤敲击了一下他的股四头肌位置。
    高严的小腿在敲击后猛的踢了出去。
    徐有容眯起了眼睛,“往膝盖上面敲一下看看。”
    孙立恩照做了。叩诊锤轻轻一敲,高严的小腿又一次猛的踢了出去。
    同时表现出查多克(chaddock)征阳性。下肢腱反射亢进。
    这意味着高严的中枢神经,受到了损伤。
    第94章 决定
    高严腰穿的结果很不好。腰穿脑脊液压力高达216mm,比参考值上限高了接近30%。同时血常规的报告也被送到了抢救室内,血小板比略低10%,为86.0x109/l,肌酸酶(ck)981.0u/l则比参考值高了接近五倍,如果按最低参考值18u/l计算,则高出了接近五十五倍只之多。乳酸脱氢酶,丙氨酸转氨酶,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三项指标也高出了参考值一倍以上。
    “病毒性脑膜炎的结论问题不大。”前来会诊的神经内科医生李修明对徐有容的判断给予了肯定。“这么高的肌酸酶,柯萨奇b组病毒感染?”李修明医生认真阅读着高严的血液检查报告,摇头道,“可是柯萨奇b组病毒不应该有中枢神经损伤,也不应该有癫痫的。”
    “中枢神经和癫痫有可能是高颅内压导致的不典型症状。”徐有容也在阅读着检查报告。三人正坐在抢救室的小会议室里,互相交换着意见。会诊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大家畅所欲言。头脑风暴最重要的不是意见的正确性,而是提出尽可能多的可能。这样之后排除诊断的时候,至少能够有一些提示作用。
    孙立恩考虑了一下,“患者之前接受的治疗可以帮我们排除细菌性感染的可能。现在来看,的确是病毒性脑膜炎的可能性最高。先上甘露醇纠正颅内压,再用利巴韦林控制可能的病毒感染。”
    “我建议加上多烯磷脂酰胆碱。”徐有容有些担心的补充道,“患者的肝功指标也不太好。如果是柯萨奇病毒感染,有可能累及到肝脏。肝功能异常的话,利巴韦林的效用可能受限。更何况利巴韦林还会导致血胆红素增高。可能会影响我们监控病人的肝脏情况。”
    “可以。”孙立恩开始逐渐习惯了对徐有容的建议进行再考虑。“先上治疗吧。就算治疗无效,至少也能为诊断提供更多的线索。”
    警察老吴头那里传来了好消息,他已经联系上了高严的家人。他们会尽快赶来医院。而孙立恩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周秀芳老人身上。
    检查结果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周秀芳的血液涂片中出现了大量浆细胞。根据测定,老人家的血液中,浆细胞含量高达5.7x109/l,鉴于老人家之前并没有过多发性骨髓瘤病史,按照世卫组织的定义,老人家可以直接被确诊为原发性浆细胞白血病(ppcl)。
    原发性浆细胞白血病是一种很罕见的变异型恶性浆细胞骨髓瘤,被研究者们归入了成熟b细胞肿瘤中——这是一种种罕见到孙立恩只听说过名字的罕见疾病。
    而周秀芳的ppcl明显属于急性白血病,一般需要穿刺骨髓才能确定的疾病如今已经波及到了她身体内循环的血液中。同时也说明病情进展已经到了较晚期,而对周秀芳而言,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ppcl抗体表现为cd56+抗体——一种预后稍微好一点的原发性浆细胞白血病分型。
    结果出来后,血液内科的黎教授马上给周军打了电话,血液内科里好一阵折腾后总算是给老人家调整出了一张病床来。周军正在和自己的老爹老周同志跑住院手续。好在血液科调整出的病房是单人间的特护病房,老周同志能住进去一起陪床。否则光是老太太自己的三级心衰就没法处理,总不能指望连活动都困难的老人家自己端着塑料脸盆照顾自己吧?
    在将老人家转入专科病房前,抢救室需要先稳定住老人家的情况。除了给予吸氧和持续胸腔积液排液以外,孙立恩在咨询过心内科羊肉粉爱好者王建培主任后,给周秀芳上了卡托普利和吲达帕胺。两种药物联合使用以控制周秀芳的高血压和充血性心衰。同时根据血液内科黎教授的建议,用雷利度胺对周秀芳的ppcl进行早期治疗和干预。
    随着持续胸腔排液的进行,周秀芳的精神状况明显好了不少。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艰难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侧肋中插着的管子,挥手叫来了孙立恩。
    “你是我的主治医生?”老太太吸着氧,说话稍微有些困难。虽然声音微弱,但是说的还挺清楚,“这是第四中心医院吧?周军在哪儿?”
    “周老师正在帮您办住院手续。”孙立恩握住了老人家干枯的手,“我是您的主治医生,我叫孙立恩。”
    “小军是你的带教老师?”老太太握住孙立恩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下,“我得的是什么病你心里有数么?”
    孙立恩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胸腔积液,浑身无力。”老太太苦笑了一下,“充血性心衰?”
    “已经给您上了相应的治疗手段。您现在状态好多了。”孙立恩安慰道,“您要是觉得不放心,我把周老师叫进来?”
    周秀芳拍了拍孙立恩的手,“老太太我还没老糊涂呐,我这进展太快,不是冠心病引起的充血性心衰。”她看了一眼孙立恩,有些不满道,“你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吧?算起来我还是你前辈呢。”她轻轻扬起下巴,点了点床旁边放着的药物,“雷利度胺可不是治心衰的药物。我得的是mm?还是mds?”
    mm是多发性骨髓瘤,mds则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两者都是雷利度胺的主要适用病症。
    “原发性浆细胞白血病。”孙立恩只能老实回答了。“不过,免疫学检查证实是cd56抗体表现,这种分型预后是最好的……”
    “我研究多发性骨髓瘤整整二十年,我知道后果是什么。只是没想,到老了自己得这种病。”周秀芳躺在病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仿佛视线穿过了楼板和钢筋水泥,正在看着雪停后露出的湛蓝天空。“真是……有意思。”
    她转过头来,看着孙立恩道,“小同志,麻烦你去把周军叫进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他吩咐。”
    老人家的眼神清澈坚定,仿佛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第95章 把关
    高严的生命体征逐渐恢复了平稳,虽然体温仍然很高,但至少血压和心跳都稳定到了可以做手术的地步。骨科的木匠们决定尽快给高严做手术,以解决他左臂外侧上的肌肉损伤和静脉破裂问题。
    抢救室里,周军听说祖母恢复了不少,一路赶来的时候原本心里挺开心。可却没想到,祖母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周秀芳以平静到如同要去菜市场买菜的口吻,向自己的孙子提出了一个要求。
    “等我死了以后,把尸体捐给学院。”周秀芳吸着氧,对周军道,“我房间里的化妆镜抽屉下面,有个箱子。里面记录着我一直以来的病史,连同病史一起捐给学校。”
    “奶奶,还没到这一步呢。”周军的声音有些发抖,“黎教授那边已经在准备床位了,咱们过去直接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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