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还是个病床流转的问题。虽然住院时间长了,医院能拿到更多的医保报销费用,但这样就会导致病床被占。更何况诱发纪幼芙自身免疫系统疾病的根源已经被移除,继续住院下去也确实没有医学上的必要性。
    第305章 扣两百
    对于三甲医院来说,考核项目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就是病床流转率。一般来说,患者住院时间要被控制在一周左右才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一方面,社保资金对于住院时间较长的患者审核更加严格,在医院住院时间久了,社保方面可能会对这名患者进行进一步的审核,因此给医院报销可能就会因此出现延迟。另一方面,如果大量患者都出现了长期住院,从而导致医院三甲考核失败,那对第四中心医院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宋院长从各个部门要来的支持和优待,目前第四中心医院进行的学术研究合作,以及很大一批社会资助基金,能够达成的先天条件就是“三甲医院”这块金字招牌。如果这块招牌砸了,别说继续发展,第四中心医院一个月之内就得关门倒闭——除非宋院长一咬牙一跺脚,用自己丈夫的产业往这个无底洞里填。
    医院等级考核,是国内医院第三大的噩梦。前面两大分别是“院内爆发性疾病传染”和“暴力医闹”。只要是在医院工作的医生,那可都是闻之色变听之发抖。然而前面两样还可以通过相应的法规机制,甚至是社会力量进行干预。但考核那就不一样了——除了自己以外,谁都靠不住。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会来帮忙。同行们在这个时候不光靠不住,还得小心落井下石,总的来说,医院对等级考核的重视程度之高,甚至在外行人眼中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宋院长今天火大的原因,也就在于此。全靠等级考核前一两个月突击管理病床流转率是绝对不行的。要是真的在那个当口碰见了需要长期住院治疗的患者,医院总不能为了流转率就不顾病人的生命安全,把病人赶出医院吧?那为了提高平均病床流转率,其他所有的轻症就得在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出院或者转到下级医院去。这不光会影响到患者的治疗情况,也会彻底打乱其他医生的治疗计划。所以作为管理层,宋院长一直要求下面的医生们“随时提高思想意识,注意保持病床高流转率”。对于可住可不住的患者,对于可以安全出院通过门诊继续后续治疗的患者,理应让他们尽早出院。
    曹严华这么做的理由虽然是出于对患者的负责,但从管理层的角度来看,这样反而是对更多医生和患者的不负责。
    好在大查房的时候查出了问题。宋院长当机立断,让纪幼芙今天下午就出院。顺便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曹医生,并且愉快的扣了他两百块钱的绩效奖金。对曹严华医生来说,被批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哪个年轻的医生没有被上级领导骂过呢?不过两百块的绩效奖金可让曹医生心疼了好一阵子。反正就孙立恩的观察,被扣两百块绩效奖金的曹严华医生,看起来简直像是重度甲沟炎患者被人踩了脚指头一样。那眉头皱的足够夹死两只没长眼的苍蝇,仿佛一朵遭了霜打的老菊花。脸部的扭曲变形,加上曹医生原本就不算出众的样貌,那个样子可真是……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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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查房进行了两个小时,孙立恩看着这个阵势有些头大。宋院长今天这趟铁定是打算搞个摸底,每个病人都要详细过问,急诊科的医生们已经有十来个被扣了200块钱。宋院长身后的队伍里,跟着十来朵老菊花,那个愁云惨雾的样子,确实让孙立恩觉得压力山大。
    这群老资历都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那等轮到自己了还能有好果子吃?孙立恩对于自己这段时间惹出来了多大麻烦心知肚明。刘堂春好好一个副主任,硬是被逼的自我放逐去了阿非利加,这才换来了宋院长亲自带队查房。别说宋院长会因此发飙,就连那十几朵老菊花说不定也会因此迁怒于他。
    孙立恩一边忐忑不安,一边跟着队伍走到了新的病房。他看了一眼病房门牌号,然后叹了口气,任命似的往前走去。
    这是秦雅的病房。
    “患者秦雅,女,24岁。”孙立恩抢在宋文提问之前就开始报起了资料。“因为突发昏迷入院接受治疗,恢复意识后出现肢体不自觉运动,同日通过mri检查,确诊为烟雾病。”
    “为什么还不出院?”宋文的问题还是那一句,“确诊之后转其他医院继续治疗不就行了?”
    “患者有六周左右的妊娠。”孙立恩解释起理由来也很顺利,毕竟是自家兄弟冯明的女朋友,秦雅的病他还是比较上心的。“产科那边的会诊意见是,等过第八周之后明确胎儿状态,再决定是否手术。”
    对于秦雅来说,如果手术,那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下来的。毕竟治疗烟雾病的手术本质上也算开颅,而且还要在脑部搭桥以缓解暂时性缺血。对于拔牙都可能导致流产的孕妇而言,这种手术的风险不言而喻。
    而另一方面,如果孩子的状况稳定,秦雅要不要冒着再次因为脑缺血晕厥的风险待产,这也是一个需要再三斟酌的问题。虽然冯明和双方父母早就决定先保护孕妇,但最后决定仍然要交给这个新组建的家庭同意。而在第八周之前,不论是先进行搭桥手术,还是先做流产处理都显得有些过于急躁。而同时因为短暂性脑缺血发作以及脑动脉团的存在,秦雅必须住在医院里,以防突发晕厥或者更麻烦的脑出血。
    “可以转院到脑血管专科医院吧?”宋文并没有因为秦雅是自家医院的员工家属而高抬贵手,该问的还是要问,“怎么不转呢?”
    “我们和脑血管专科联系过,人家因为没有接诊孕妇的能力,所以不愿意接收患者。”孙立恩摊了摊手,说出了实话。
    专科医院的问题就在于此,他们能处理的患者不光得符合专科的专治范围,同时还要尽量“简单”并且没有“复杂状态”。一家心脑血管的专科医院专业水平完全有可能比三甲医院更好,但他们没办法处理超过这个专治范围以外的病情。他们的医护人员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设备购置上没有这方面的配置,更重要的是,法律规定他们也不能从事这些“注册范围以外的治疗内容”。
    “那也不能这么一直住着,可以往下级医院转诊嘛。”宋院长哪里会接受这么简单的解释,“马上联系下级医院,把人转过去两个礼拜,等结果出来了再来做手术。”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说话了,老老实实点头认下来就行。等孙立恩点头表示没问题后,果不其然,扣奖金的惩罚也来了,“你这个月的奖金,扣八百。”
    孙立恩现在一个月几十万上下,这四百块钱的罚款数额倒也不值得一提。然而对于一个普通的规培生来说,扣掉四百块钱的补贴,就基本和活剐了半块肉差不多。按理来说,宋院长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个规培生下这么重的手——这也就是因为孙立恩额外有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宋院长才一不小心把罚款额度上翻了400%。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笔罚款引来了一阵骚动。
    “宋院长……”急诊室几个平时和周军并不是很对眼的医生纷纷上前来劝,“小孙刚开始收治病人,中间有些考虑不周的地方也是难免的……”孙立恩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些同事在干什么,听了三句话之后才明白过来,这几位是来替他说情的。
    “小孙就是个规培生,您一口气扣他八百奖金,他下个月还不得饿着肚子来抢救室?”连着被扣了两个二百的曹严华医生也凑了过来劝道,“我们回去就批评他,让他写两千字的自我检讨。罚款的事情……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宋院长板着脸听着众人的求情,朝着孙立恩递过去一个眼神,感情他们都不知道你现在是个有钱人了?
    孙立恩对这个眼神报以无言的回应,我以为这件事情您会告诉他们呢。
    急诊科医生有多苦,只有急诊科的医生知道。而急诊科里最苦的,一定是即将被扣掉八百块奖金的规培医生。
    孙立恩这个人作为医生也许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从众人求情的样子上就能看出来,这小子的人缘是真的不错。也许因为大家都是即将被扣两百块的可怜人,也许因为在熬过规培期的医生们看来,工资扣掉八百那是逼着人饿肚子。总之,一时间众人纷纷激动了起来。就连宋院长也有些抗不过压力,又瞪了一眼孙立恩之后,她朝着众人摆了摆手,“吵什么?就说错了一个数字,看你们一个个激动的。”她顿了顿,重新报出了一个数字,“扣两百。”
    在众人准备重新鼓噪前,宋院长很有先见之明的又补了一句,“你们要是还不乐意,那这两百块就从你们的工资里扣!”
    现场突然陷入了安静。
    然后曹严华咧着嘴笑着点了点头,“行!”
    其他医生们也笑了起来,“行!”
    第306章 来自非洲的客人
    莫名其妙就拿到了众筹罚款的孙立恩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走着一边心里犯着嘀咕。这下欠了大家的人情,以后可就不好还了。最麻烦的是,这次的小意外里还顺带手让领导帮忙背了个黑锅。这口又大又黑的锅宋院长默默背在了身后,她心里会有多恼怒孙立恩心里大概也有数——让领导背锅,这不是找死么?
    上一个惹毛了宋院长的人,已经带着天上掉下来的普外科主任医师到了非洲。孙立恩自问凭自己这小胳膊小腿,那是绝对拧不过宋院长的。要是想继续好好干下去,最好赶紧想个办法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香香的烤面筋~你吃过没~”孙立恩的手机响了起来,气氛好像变得更尴尬了一点。
    “孙医生,赶紧来抢救室。”电话那头,没参加查房的袁平安发出了灵魂召唤。
    孙立恩抬头一看,众人全都停止了对话正在看向自己。
    宋院长冷冷道,“有病人?”
    孙立恩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等我派车送你去啊?”宋院长似乎对孙立恩的点头回应很不满,“你是个医生,现在有病人在等你。那你应该干点什么?”
    “可是查房……”孙立恩还是没回过劲来,他点了点前面的房间,这个房间里住着陈雯。她也是个因为手术方案待定,所以长期住院的可怜孩子。按照刚才的规律,查房到这里的时候,孙立恩应该还要再被扣个两百块钱才对。
    “赶紧滚蛋。”宋院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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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已经打过了。袁平安皱着眉头把手机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前这个患者实在是有些麻烦,而且甚至超出了第四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处理范畴。
    “人什么时候能来?”旁边一个穿着作训迷彩服的人问道,“我们已经到这里快二十分钟了。”
    “一般来说,急诊很少有患者指定某位医生为他看病。”袁平安软中带刺的怼了回去,“而且一般军校学员有身体不适,不是都应该去部队医院看病么?”
    那个穿着做迷彩服的人皱了皱眉头,他挂着一个绿色底单杠一条的军衔,上面一个星星都没有。“这是外国学员,他……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曹医生耸了耸肩膀,“我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外国学员,咱们中国少数民族里也没有他这么黑的。至于你们部队上的事情,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我不敢问,你也别告诉我。”
    表达完自己的鲜明立场后,曹严华医生开始做起了基本询问。“我说老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吧?”
    “木有问题。”那位黑皮肤的外国学员说话带着一口纯正的山东口音,要是闭上眼睛还真不好分辨他究竟是哪里人。“医生,俺、俺头晕。”
    “你之前在其他医院输过液了?”袁平安稍微调整了一下挂在外国学员鼻子下面的氧气管,把气流通量开大了一点。“在哪儿输的液?给你用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给你输液?”
    旁边那个穿着军礼服,挂着学员军衔的年轻人拍了拍这个外国学员的肩膀,示意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转而回答道,“我们从驻地过来宋安省这边做转场训练,这段时间事情很多,而且突然一下从南方省份往北走,天气比较寒冷。罗尔斯家乡的气候比较温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天气。等部队到宁远没多久就感冒了。他一开始觉得问题不严重,而且毕竟是在部队里,总觉得年轻,扛过去就好了。”
    部队是个年轻而且又血气方刚的地方。从革命年代开始,中国军队就总说“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去医院”。这是一个部队的作风问题,同样也是刻在骨子里的灵魂。吃苦耐劳,能打胜仗。这种思想指导下,部队以及部队院校实际上对各种内科疾病并不是特别重视。反而对于外伤比较敏感。
    而这位外军学员罗尔斯也就是在这种氛围下,选择了自己硬抗。反正感冒这种病,其他的战友们也得过,他自己在坦桑尼亚的时候,以及后来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也得过。扛一扛也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大病。
    谁知道罗尔斯平时就有些瘦弱的身体在这个时候成了拖后腿的主要因素,一场感冒从十一月中下旬一直拖延到了现在。一场“小感冒”也就硬是被拖成了肺炎。
    得了肺炎,那就不能再以“小感冒”来对待了。部队医院给罗尔斯用了头孢哌酮,并且开出了一周免于训练的假条。
    然而用过头孢之后,罗尔斯还是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浑身肌肉酸疼不说,甚至还出现了呼吸费力,气短胸闷的现象。
    外军学员比起部队内部提拔上来的学员有一些优待,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可以用手机。罗尔斯和自己的父亲每隔两周会通一次电话,而这次通话的时候,坦桑尼亚陆军装甲兵司令穆巴恩少将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中国得了很严重的疾病。
    “我已经问过卫生部长和来国内支援的中国专家了。”穆巴恩少将在得知儿子生病后挂掉了电话,过了三个小时又拨了一次号码,“他以前的老师正好在达累斯萨拉姆,他推荐你去宁远市的第四医院,找一个叫周军的急诊科医生,如果周医生不在,那就去找孙立恩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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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出这个建议的罪魁祸首刘堂春正在达累斯萨拉姆的酒店里接受着卫生部部长的宴请,陈天养则看着面前的食物,颇有些难以下咽的样子。
    “这都是本地传统美食。”刘堂春笑眯眯的和参加宴会的大使馆工作人员,以及坦桑尼亚卫生部的官员们点了点头后,凑到陈天养身后低声道,“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多就是木薯之类的淀粉类食品然后用油炸了而已。”
    陈天养苦着脸答道,“我又不是广东人,什么都敢吃的那种。”一想到随后的一年里没有热干面,没有三鲜豆皮,没有拐子饭,甚至连杯豆浆都没有的日子,陈天养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出国在外,哪怕刘堂春这种胆气十足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也有些觉得心里没谱。不过好在这里的卫生系统高层基本都是曾经的中国留学生,而且这些人里还有相当数量来自于宁远医学院。大家算得上是同门,因此远离宁远的担忧被稍微缓解了一些。
    “刚才那个部长找你干啥?”陈天养叹了口气,扣开一罐啤酒喝了两口——这种正式场合上居然提供冰镇的听装啤酒,这本身就是个很神奇的事情。“我看你笑的还挺开心?”
    刘堂春从手的盘子中捏起两块看上去就不像是炸薯条的“薯条”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他笑着答道,“在非洲都能给自家医院拉些生意。你说等咱老刘回去之后,院长还不得使劲谢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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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院长会不会感谢老刘同志仍然挂念工作尚不可知,但孙立恩却已经切实感受到了从非洲跨过印度洋和喜马拉雅山直扑而来的“麻烦”。
    他看着面前这个躺在病床上,身穿解放军款式作训服的黑人兄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旁来护送战友的学员扫了一眼孙立恩胸口上的证件,点了点头问道,“您就是孙医生吧?”
    孙立恩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和这位军校学员说话,而是对袁平安道,“什么事儿?”
    袁平安大概讲了一下躺在床上这位外籍学员的内容,然后答道,“这位坦桑尼亚的学员要求来咱们第四中心医院问诊。”
    坦桑尼亚四个字马上引起了孙立恩的注意,他皱着眉头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刘主任……”
    袁平安无奈的点了点头,“刘主任这是给咱们拉生意呢。”言语之间也都是些无奈。
    外籍人士就医本来就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如果只是单纯门诊,而且是纯自费的话倒也好办,和一般人同样处理就行了。可问题在于,这里是急诊室的抢救室,而且躺在床上的这位外籍人士同时还穿着军装。
    “您是?”孙立恩叹了口气,转而向刚才被自己晾了一小会的军人伸出手去握了握。
    “我是国防大学的学员,我叫刘闯。是罗尔斯的同学战友。”刘闯对于自己被孙立恩晾了一会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说实话,罗尔斯这个样貌本来就挺能引人注目的。毕竟黑人大家在电影里都见过,但瘦弱的罗尔斯再配上一身中国军装,就更让人在意了。
    孙立恩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罗尔斯的头顶,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来历,总之先搞清楚他的病情再说。
    “罗尔斯·穆巴恩,男,21岁,慢性营养不良(181725.44.35),贫血(105920.36.21),肺炎(322.51.11),溶血性贫血(49.21.36),低血氧(44.39.09)。”
    孙立恩揉了揉眼睛,仔细数了一遍前两个症状第一位数字的长度。个十百千万十万……十万个小时的症状?要不是已经知道状态栏后面的三个数字分别应该代表了小时,分钟和秒数,他可能真的要再琢磨琢磨这串数字的意义了。
    袁平安看了一眼孙立恩有些难以置信的脸,耸了耸肩膀没说话。说真的,就连袁平安自己第一次在首都同协医院接诊了外国患者的时候,也表现的挺震惊的。那个时候的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给一个旅居中国的巴基斯坦人做胸外按摩。他甚至下意识觉得,面前的患者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身体构造和黄皮肤的中国人不太一样。直到最后抢救成功,患者出院前用非常地道的中文向袁平安说了一声谢谢,他才彻底回过神来——大家都是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一样的。
    孙立恩沉吟了片刻,开始询问起了病情状况。
    刘闯和罗尔斯是同学,是战友,也是好朋友。刘闯在入伍前是首都外语大学的高材生,学习的语种是斯瓦希里语和阿拉伯语。而斯瓦希里语和阿拉伯语,以及本来就有相当高水平的英语加在一起,让刘闯成为了能够同时熟练使用四种语言的厉害人物。
    斯瓦希里语是东非地区主要使用的语言之一。作为东非国家,坦桑尼亚自然也将斯瓦希里语作为了官方语言之一。这个背景让刘闯和罗尔斯交流起来相当轻松,更难得的是,罗尔斯从小就和自己的父亲学到了一口非常地道的山东话——如果穆巴恩少将是步兵体系出身的话,那罗尔斯从小学来的可能就是河北方言了。
    总之,一起学习的这段时间里,刘闯和罗尔斯等非洲出身的学员关系都挺不错。而这次罗尔斯生病,他也一直陪在旁边帮忙照顾。部队上的医院医疗记录和普通公立医院的病例系统并不相连,因此他还专门带了全套的病例和检查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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