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恩和胡春波拔腿狂奔,冲到了距离爆炸最近的地方开始搜救。那些躺在地上中气十足喊着“medica”的美国大兵被他们直接无视了。这就和急诊科平时的工作原则一样,首先去救治那些不吭声的,躺在地上或者靠坐在什么东西上一声不吭的患者——哭喊叫疼的一般还能活好一阵子。而这些不吭声的……要是不尽快处理恐怕真就得死一地了。
    “肢体离断伤,失血过多昏迷。”孙立恩带着自己的小医疗箱和胡春波一起冲到了第一个还活着的伤者身旁。这是个黑人,孙立恩目测他原来大概得有个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哥们之后能剩下一米二的身高就算不错了。他的两条腿只剩下了大约十公分的残肢。原来的那两条大长腿估计是在爆炸中被飞溅的弹片直接削飞了出去,而就孙立恩观察状态栏的提示,这两条残肢也未必能剩下多少——他还有非常严重的旋股内侧动脉破裂状态。
    肢体离断伤,尤其是这种由爆炸的弹片造成的肢体离断伤其实不是特别容易造成患者大出血。人的肢体断裂后,肌肉会出现猛烈的收缩。收缩力度之大,甚至可以阻断动脉出血。但这种收缩并不会持续太久,除非尽快进行动脉结扎,否则这个美国大兵会在几十个小时之后身高缩水到仅有30公分——被人装进一个不大点的木头盒子里,然后上面盖上一面星条旗以示庄重。
    孙立恩并不想去揣测这个美国大兵愿不愿意被装进木头盒子里,毕竟对人来说,轮椅大概是一个比骨灰盒更宜居的地方。他从自己的盒子里拽出一把止血钳,极其粗暴的把钳子头捅进了黑人的大腿残肢断面里。
    胡春波看的直皱眉头。这种血刺啦胡的场面对于一个神内科的医生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点。等孙立恩用钳子找到了破裂的旋股内侧动脉动脉之后,他直接用止血钳锁住了那条动脉,然后就这么把止血钳扔在了患者的断肢里面,然后开始处理其他伤口。
    胡春波看着孙立恩一通操作猛如虎之后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拽了拽孙立恩的袖子,“小孙,这么处理伤口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孙立恩停下了手,往后微微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被钳子插入断肢的剧痛唤醒了的可怜人,然后问道,“没有其他危险程度更高的伤口了啊。”他还以为自己和状态栏同时看漏了某个严重的创口呢。
    “你……”胡春波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创口上全是污染物,土啊沙子啊都混到肉里了。你做动脉结扎之前不先清理一下伤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那也得有命才能感染呢。”孙立恩一听这个就干脆低头开始干活去了——他才没工夫去给每一个伤员做清创。“急救搞什么清创啊?让他被送进火葬场的时候,骨灰里少混进去点沙子?”
    孙立恩现在说话冲的不得了。这大概是刚才看到伊维拉女士的办公室化成粉末之后的ptsd表现之一。而在他忙着抢救伤员的时候,胡春波不光没有过来帮忙,反而还试图让自己先给伤员做个清创——脑子拎不清楚啊?第一天干急诊啊?
    哦对……胡春波好像还真没干过急诊。孙立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和合作惯了的四院医生们一起抢救病人。自己身旁的这个胡医生是专门搞神经内科的——而且还是从专科医院里出来的。
    想明白了之后,孙立恩顿时感觉自己的态度不太合适了。他有心和胡医生道个歉,但却首先听到了胡春波的道歉声,“不好意思,我干内科的职业病犯了。”
    胡春波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他确实认为自己这个建议提的实在是太蠢了些。孙立恩虽然只是个规培,但他可是刘主任的学生。在大急诊中心里干了一年多的规培,还能被刘主任从国内专门叫来非洲,那肯定是有本事的。
    外行指挥内行,这是要出大问题的。被其他外行指挥过不止一次的胡春波深知这种诊疗被人干扰了的感觉。而自己不自觉的犯了这种错误,被小孙怼两句那也是自己活该。
    孙立恩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胡春波,然后又重新投入了繁忙的抢救工作之中。伤员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连一句客套话都没工夫说的地步。
    “给他身上贴个黄色胶带,然后马上跟我去找下一个!”孙立恩用最快的速度结扎了黑人士兵两条腿上的所有开放动脉,然后拽着医药箱就朝着下一个伤者跑去。他视野里的下一个危机对象正因为开放性气胸而陷入了呼吸衰竭中。孙立恩一边跑着,一边从药箱里往外掏着工具——他一直对医药箱里没有电工胶布有些意见,这玩意和儿童雨衣一起配合着处理开放性气胸简直不要太好使。
    一片狼藉的美国营地里,一群穿着防弹衣,带着防弹头盔的中国医生正在为了抢救生命而全力奔跑着。而在营地以东五公里的地方,一群打扮成图示族人模样的精壮汉子正忙着拆解自己阵地上的120毫米迫击炮。一个长得和乌萨马有些相似的微胖年轻人正坐在两箱迫击炮弹上,恶狠狠的抽着烟。
    “司令,可以撤退了。”黑暗中,有人朝着年轻人喊道,“炮击的效果很不错,美国佬的营地里一片火海!”
    “我说过,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微胖的年轻人恶狠狠的嚼碎了口中还带着火星的香烟,他朝着美国营地的方向恶狠狠的挥舞着拳头,“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清理自己国家的正义之举,没有人!别以为用军火援助就能让我当你们的狗,该死的美国佬!”
    第622章 安心
    孙立恩和胡春波在营地里来回奔波着,胡春波跟在孙立恩身后,越看越觉得心惊。他现在越来越庆幸自己道歉的足够快且态度足够诚恳。
    十八名重伤员里,孙立恩一个人处理了其中十一名。而且先后顺序看似毫无规律,实际上却完美的分出了先后顺序。那些体表有大量创口血污,其他几个医疗小组优先救治的病人被孙立恩直接无视了过去。他专门挑那些已经在生死边缘的患者进行应急处理。
    别人处理的是“看上去很严重”的伤患,而孙立恩则专门挑着“真的很严重”的病人治疗。而且几乎每次在跑动的过程中,他就能从自己的医疗箱里摸出对应病症的紧急处理工具。这又进一步节省了时间,提高了孙立恩处理病人的效率。等到最后一名股骨骨折的美国大兵被孙立恩做了应急固定和止血后,胡春波才看见了孙立恩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的狼狈样子。
    狼狈,疲倦,头疼,后怕。孙立恩心里的感觉非常复杂。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影子,却也能让孙立恩心里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断肢和伤残已经是炮击下能获得的最好结果了。孙立恩在寻找重伤员的时候,不止一次路过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尸块。他非常确定自己看到了足以拼成四到五人的尸块——他甚至还看到了一颗躺在地上微微跳动的残破心脏。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孙立恩又抬起头来,环视周围确定没有其他重伤员需要自己前去处理后,他扭过头去,把刚刚吃到肚子里的饼干和果酱全都吐了出来。
    胡春波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孙立恩呕吐完毕,然后递来了一瓶矿泉水,半晌后,他对孙立恩道,“辛苦了。”
    孙立恩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他艰难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最早发生爆炸的地方走去。虽然刘堂春说了,伊维拉女士在爆炸前几分钟刚刚进入办公室,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那个带着一脸疲倦,但还是亲切管着自己叫“亲爱的”的黑人老太太……就这么……死了?
    曾经是办公室的废墟里冒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孙立恩在这里转了好几圈。状态栏依旧什么都没有提示,他只能在废墟里艰难的探索着。
    熏黑了的文件,变成了碎片后还能艰难认出上面图案的马克杯,和徐有容同款的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蓝色围巾……孙立恩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伊维拉女士大概和徐有容是校友关系。
    胡春波叫了几次孙立恩,但他却始终是一副没听见的表情。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劲的胡春波连忙向刘堂春报告了这个情况。
    “随他去吧。”刘堂春远远的看了一眼孙立恩在废墟里徘徊的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小子的心里承受能力是可以的,他大概是因为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突然的事情,所以不太能接受。等他反应过来了就好。”
    有了刘堂春的许可,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再说些什么。胡佳走到了孙立恩身旁大概五六米的地方,两只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想说些什么,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孙立恩在废墟里徘徊了一阵,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半晌后,他用双手捧着一截东西站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表情悲伤无语。
    在即将落下的夕阳余晖中,胡佳看到了孙立恩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手掌,上面还连接着一根无名指。手指上,有一枚朴素的银白色戒指——正是伊维拉女士平时戴着的那枚。
    孙立恩捧着这一节断掌走到了收治伤员的地方。那些受伤较轻的大兵,以及没受伤的美国医生们一脸悲伤的看着那节断掌,沉默不语。
    在军方驻守的营地里有女性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尤其是伊维拉女士这种有些上了年纪的女性。营地里的年轻小伙子们对她当然不会有什么绮念,而伊维拉女士也用自己特有的母亲般的魅力关怀着所有人。她就像是自己家的妈妈一样,会一边抱怨着孩子最近不爱吃饭,一边帮这些第一次远离故土的年轻士兵们整理着领口的位置。
    尤其是在马蒂森先生发病后,在整个营地都陷入恐慌了的时候,她仍然勇敢的站了出来。用无比的勇气让营地重回正常运转的轨道——哪怕她没有解决这个恐怖的疾病。
    沉默中,士兵们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对这位拥有着超乎寻常勇气和博爱胸怀的女士表达了最后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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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松了口气啊。”坐上了涂着白漆,写着un字样的防爆车后,胡春波终于松了口气。他和孙立恩,胡佳,刘堂春以及陈天养坐在同一辆防爆车上。开车的,是个年轻的中国维和部队战士。
    陈天养在连着开了五个人的脑袋之后,又接连做了三台截肢术。直到维和部队的车辆抵达营地之前,他都一直在手术台前面站着。如今终于上了中国战士开着的维和防爆车,陈天养顿时扛不住了。他甚至没和其他人说一声,就自己一个人悄悄钻到了防爆车后面用来装运物资的车厢里,然后倒头就睡。不过几分钟的工夫,车厢里就回荡起了一阵仿佛摩托车发动机发动的剧烈噪音。
    开车的小战士一开始听见这个动静之后还有些紧张。他大概是以为自己手下的这个装备出了点什么问题。在紧张的进行了几次检查后,小战士终于忍不住了。他扭过头对一旁坐着的孙立恩问道,“那个,医生啊……你有没有听见摩托车的声音?”
    孙立恩先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爆笑声。突如其来的笑声笑的小战士一脸紧张,生怕自己不光装备出了问题,同时还在副驾驶座上拉了一个神经病医生。
    “是陈医生在后面打呼噜呢。”孙立恩笑到肚子隐隐作痛后才停了下来,似乎这么一笑之后,心里的积郁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他给美国营地里的人做了接近两天手术,中间就吃了一顿狗都不吃的自热干粮。”说到“狗都不吃”的时候,孙立恩又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他连忙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才继续解释道,“紧张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遇到了恐怖袭击,他累坏了。这不一上车就睡着了。”
    小战士一边开车,一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了打量孙立恩,然后才摇着头道,“开车的时候不要搞这么吓人的事情,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孙立恩赔笑似的点了点头,然后靠在了靠背上。
    人民子弟兵来了,他感觉到无比的放心。随着车辆颠簸行驶,他也陷入了睡眠之中。梦里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那个有些发胖,但总带着微笑的黑人妈妈。
    第623章 他乡遇故知
    医生们抵达维和营地的时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联合国驻波利坦维亚维和部队是由多国共同组成的联合队伍。除了中国维和士兵以外,还有来自孟加拉,巴基斯坦以及尼日利亚的士兵。四国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整齐列队,手持武器,列队欢迎。
    不过,事实证明士兵们的热情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车队进入营地的时候,车上的中国医生们睡的东倒西歪,基本没有几个人看到了这场列队欢迎的仪式。
    媚眼抛给瞎子看的举动同样也包括了丰盛的接风宴会。大概是在任务区域太久没有遇到过其他同胞,也有可能是因为人民子弟兵对于人民一向都这么热情。总之,维和部队上的大厨给医疗队全体人员献上了一场丰盛的接风晚餐。
    一群累的睁不开眼的医生们坐在圆桌前面,看着桌上十来道精心准备的大餐,可就是提不起劲来去吃。人人都想着同一件事情——赶紧结束这顿晚饭,然后继续去补个觉。
    当然,也不是所有医生都困的像陈天养一样。之前被留在小村庄里,没有和孙立恩他们一起赶往美国营地的女医生们休息的都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们感受到即将回家的感觉,今天的晚宴上都是些特别有国内气息的菜肴。比如放在圆桌最中央的不锈钢脸盆……里面装着的就是一把一把的竹签。竹签上面还穿着各种肉片鹌鹑蛋甚至蔬菜之类的。
    这不就是冷锅串串嘛!女医生们顿时来了精神,这种东西她们可是两年没吃过了。
    不光有冷锅串串,仔细一看,桌上摆着好多国内小吃。手抓饼,砂锅粉,凉皮,烤冷面,甚至每个人面前还有一杯结着冷凝水的奶茶。奶茶虽然是用绿色的搪瓷缸子装着的,但用铁勺搅一搅甚至能看到底下有黑色的珍珠。
    “原本按照预定计划,我们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能见到各位医生的。”主持欢迎晚会的是一位大校,他和其他穿着军礼服,带着蓝色贝雷帽的军官们向医生们举了举手里的军绿色搪瓷缸子,“因为环境原因,也是因为部队纪律,我们今天晚上的欢迎晚会没有酒。但我个人觉得,在这种环境一下,一杯冰镇的珍珠奶茶可能比茅台更对各位的胃口。”
    女医生们纷纷笑了出来,而男医生们则迟钝的四下看着,不太确定是应该一起跟着笑一下,还是干脆举起军绿色的搪瓷杯来个干杯。
    “这一杯,不光是为了迎接各位。”大校举着手里的杯子,对医生们认真道,“同时也是为了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在波利塔内亚这段时间内的人道主义救援工作。”
    孙立恩端着自己面前的搪瓷杯,想了想,把杯子递给了身旁的胡佳。估计自从到了英国留学之后,胡佳就一直没有再尝过奶茶的味道。孙立恩看了一圈,也没有在饭桌上看到能够续杯的器皿。他猜这玩意大概是限量供应,一人一杯。所以稍加思索,他就把自己手里的奶茶递到了胡佳身边。
    “我不太想喝凉的。”孙立恩这么低声解释道,他看着正在发表讲话的大校,神情放松了不少。这里是军营,想来那些武装分子再怎么狂妄,也不至于直接袭击这里。
    按照刘堂春的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将在几个小时内结束——他们将从这个营地经由陆路出发,向北穿越边境之后进入坦桑尼亚。进入坦桑尼亚之后,医疗队就算是安全了——至少比起波利坦维亚,坦桑尼亚政府和军方对于环境和安全的掌握度更高一些。
    “各位在波利坦维亚的工作,对于缓解民族矛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大校把搪瓷杯举的更高了一点,“你们的工作和我们的一样,都为本地的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一杯奶茶,也是向我们的同行致敬。”他举着杯子,眨了眨眼睛之后笑着说道,“多亏现在是在任务期间,我这人还真喝不惯茅台。”
    中国医生们发出了会意的笑声,而出席晚宴的其他国家军官很明显并不能听懂这个玩笑话。维和部队内使用联合国的五种官方语言,中文发言倒是没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不过人家听不听得懂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晚宴进行的非常随意,当然,除了维和部队方面刻意营造出的随意气氛以外,菜品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没有几个女人能在阔别已久的奶茶和烤冷面前保持冷静。而手抓饼和冷锅串串也确实很难吃的优雅。其他国家出席宴会的军官在吃完了自己那一份晚餐之后就离开了会场。没过多久,这里基本就只剩下中国医生和中国军人了。
    “孙医生,好久不见。”孙立恩正啃着一根泡在冷锅串串里的鸡爪子,突然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向自己打招呼。转头一看,孙立恩还真发现了一个熟人。
    状态栏让孙立恩避免了记不起对方名字的尴尬,“刘闯?你怎么在这儿呢?”来人正是刘闯,那个带着坦桑尼亚装甲兵司令儿子,到四院看病的年轻军校军官。一年多不见,刘闯的肩膀上已经挂上了一杠两星的军衔。
    “我毕业了,然后下连队的时候正好轮到了我们去北欧驻训。”刘闯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一下连队就会被安排到维和部队里来。”
    他乡遇故知,这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孙立恩现在比当初见到了三亚军医林华的时候更开心——他和林华不算太熟,但他和刘闯见的面却要多的多。后来罗尔斯在四院接受后续治疗的时候,他还和刘闯见过好几次。
    “罗尔斯怎么样了?他还在国内么?”孙立恩好奇的问道,罗尔斯是他治疗过的第一个外国人。而且罹患的疾病还是国内非常罕见的镰状细胞病。四院血液科凭借着罗尔斯的病例发了好几篇文章出去,只不过住院半月后罗尔斯就出院了。所以文章缺乏后续的跟踪报道。
    “他已经回国了。”刘闯朝着北边指了指,“他现在是坦桑尼亚陆军装甲兵的上尉,当上了副营长……更巧的是,他们部队的驻地还就在北边的边境线上。距离这里开车大概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可惜的是现在见不到他。”刘闯叹了口气,“部队上纪律管的很严,我们不能随便和外籍人士接触。他们又是在坦桑尼亚——我也不可能跨境去见老同学。”
    孙立恩和刘闯又聊了几句,然后听到了刘堂春的呼唤。
    “立恩啊,距离咱们出发还有两天左右。这几天你也别闲着,给自己加加担子。”刘堂春看上去容光焕发,和一旁精神萎靡不振的陈天养形成了鲜明对比。“营地里有维和医院,他们最近也在处理本地居民就诊的需求。明天早上,你跟着王医生一起去医院里看看。”他看着孙立恩认真道,“你不直接接触病人,只看病历和治疗过程,明白吧?”
    孙立恩的脸实在是太黑了一点,要让他上手治疗病人,不知道又得冒出来多少稀奇古怪的疾病。这一点刘堂春心知肚明。但光让孙立恩来一趟非洲,没几周就得回国,老刘同志反正是觉得有些亏的慌。
    总要让孙立恩多见识几个病人才好嘛。
    第624章 肛肠手术
    作为维和部队的附属机构,营地里的维和二级医院的组建和维和部队还有些不同。毕竟维和部队的士兵只要去北欧的四个联合国指定训练营进行训练,然后完成培训项目后即可上岗。但维和医院的医生却需要有相当高的水准才行。毕竟维和医院不光只为维和部队的士兵和军官们服务,同时也需要为驻地附近的当地居民提供医疗卫生保障。这也就意味着,每一个维和医院的医生都应该至少应该在战创伤科之外,有至少一项自己比较擅长的分科。否则就凭维和二级医院里八名医生六名护士的人员配置,是不可能做到卫生保障的。
    这样一专多强的医生,孟加拉和巴基斯坦以及尼日利亚不是没有。但是由于社会差异,这些国家里有这种能力的医生大多不属于军队体系。想要让他们来联合国的维和部队行医难度颇高。因此,在波利坦维亚建立的这所二级维和医院里,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从国内调配而来。
    来自海军远海医院的王医生就是这样一个维和医院军医。作为战创伤科的资深主治医师,王医生不光擅长处理各种战创外伤,同时还对普外科和肛肠外科颇有心得。
    “我们今天有两台手术。孙医生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看一看。”王医生是个非常热情的人,不知道部队上的医生是不是都是这个性格。刘堂春让孙立恩跟着王医生看看治疗,查查病历。王医生不光没有不满,甚至还在努力配合着孙立恩的节奏和步伐。“我听刘队长说,你以前还在实习的时候,就参观过肛肠外的手术对吧?”
    孙立恩点了点头,这事儿在四院基本都快人尽皆知了。况且只是工作上的安排区别,没什么好否认的。
    “那正好,今天这两台都是肛肠外的手术。患者是咱们维和营地里的战士——一名巴基斯坦士兵和一名尼日利亚士兵。”看得出来,王医生对于拉着孙立恩看手术还是琢磨过内容的。“正好让你先看两台以前看过的手术,重新熟悉一下内容。”
    根据历年来中国外派维和医院的手术统计,肛肠科的手术是除了车祸伤和战创伤以及牙科手术以外,维和医院里最常进行的手术门类之一。这大概也与维和部队驻地工作压力巨大,而且条件相对较差有关。这两名士兵的疾病类型均为肛周脓肿,总的来说,是那种死不了人但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病症。
    由于感染发生的位置比较私密,而且很多患者在刚刚发病的时候往往认为自己只是得了痔疮。因此在医院所看到的肛周脓肿患者,一般脓肿都已经发展到了比较大的程度。这两位士兵的情况也和其他国内患者类似——他们都误以为自己得的是痔疮,只需要稍微休息几天就能好。等到他们的上级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并且命令两人来医院报到后,他们的肛周脓肿都已经发展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
    “尼日利亚的这名士兵已经出现了脓肿的自行破溃。”王医生在更衣室里换着衣服,他对一旁的孙立恩道,“孙医生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直接上手做一下清创和挂线——我在旁边可以指导。”
    孙立恩对于这个提议一点兴趣都没有。倒不是因为孙立恩看不上肛肠外科手术。而是因为术业有专攻——他是一名专业的急诊内科医生,同时还是一名优秀的诊断医生。手术这种事情和他实在是不太搭调。紧急止血之类的操作他能搞,但手术本身还是算了吧。拿着人家的重要隐私部位练手,孙立恩觉着自己要真这么干了,那一定是会遭报应的。
    更何况刘主任已经明令禁止了孙立恩直接参与到治疗中。孙立恩自己也觉得,要是手术到了一半突然开出一个什么罕见病出来,事情会有些不好处理。因此他只是拒绝了王医生的建议,然后很有礼貌的表示自己旁观一下就好的愿望。
    王医生对此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反正手术都得做,要是孙立恩愿意替自己分担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手术开始。”王医生带着孙立恩走到了手术室旁的换药室里。由于手术的部位比较特殊,因此肛肠科的相当一部分手术是不在手术室里进行的。这也给了接受手术的患者们一种特别的手术体验机会——一边挨刀的同时,还可以玩着手机。这种安排反正在神外和普外是不可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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