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同学最近有点儿怪。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最亲的人,还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江忱自认为很了解言斐。
    清冷高傲,冷酷无情,漫不经心又随意散漫的学霸同学,除了孟希那个傻白甜,平日里没看他对什么人或事儿上过心。
    就这样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学霸,突然之间开始频繁找他麻烦就很让人意外,而他今天竟然还帮他翻领口,这就相当离谱了。
    江忱又摸了一下领口,刚才因为太过震惊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起那一幕,不由心跳加快,耳根泛热。
    脑子里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要是抛开这些恩怨,学霸能天天给他翻领子就好了。
    车胎似是轧了块小石子,车身晃了一下,江忱回神,马上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哥们儿,你冷静点,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学霸当时可能不是想给他翻衣领,而是想掐死他。
    江忱回到家将单车停进车库时看到了江天茂的车,他前两天出差去了,车子回来了,人也应该回来了。
    进了屋后,江天茂果然就坐在沙发上,正跟江斯宁聊天,看江斯宁的样子估计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江忱随便打了声招呼就打算上楼,被江天茂喊住了:过来聊几句。
    没啥可聊的。江忱懒懒道,我累了,要睡觉。废话,江斯宁坐那儿呢,他可不敢往上凑。
    你累了?你做了什么就累了?迟到早退很累吗?江天茂看见他就来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做了什么,高三了,你知不知道高三是什么概念?
    江忱往楼梯上迈的脚顿住,片刻后转身看着江天茂,淡淡道:我知道高三意味着什么,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成绩吗?你觉得只用一年我就可以逆袭成为一个学霸然后考一个好的学校给你争光吗?
    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就更要好好学习了,你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你不行?斯宁当时转学跟不上,现在不也是年级前几名,你就是不想努力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江天茂气急,口不择言,你这样你妈看着该有多失望。
    像是某一根神经被这句话所刺激,江忱周身气势陡然凌厉起来。
    江天茂自知失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补,只能硬着头皮道:江忱,所有人都希望你好。
    江忱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越靠近江斯宁,江忱心中那股烦躁越盛,压抑了很久的东西似是要破壁而出。
    江忱冷笑道:你江天茂生出来的儿子本来就是个没娘养没爹教的垃圾。
    江天茂闻言脸色发青,气的手都抖了:江忱,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江忱已经来到江天茂面前。
    父子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江天茂看起来更加成熟老练,而江忱脸上还带着些青春的稚嫩。
    但此时的江忱比江天茂高了一个头,当他沉着脸跟他爸发狠的时候那股架势还是挺骇人的。
    江斯宁怕他们父子打起来,硬着头皮挡在两人中间:江忱,你冷静点。
    滚开。江斯宁今天晚上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江忱一直忍着,现在在气头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江天茂生怕江忱打江斯宁,忙将江斯宁扯到一旁护在身后。
    江忱觉得头痛欲裂,耳边是刺耳的刹车声,还有熟悉的温婉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小忱,妈妈爱你。
    江忱不受控制的攥住江天茂的肩膀,双目赤红的盯着他:当年要不是妈妈知道了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怎么会因为恍惚而出了车祸。
    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儿子,那就把你的私生子接回来啊,我就是个垃圾,我妈就不该嫁给你,也不该生了我。
    江忱一声一声质问着江天茂,江天茂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忱。
    你说你爱我妈,你对她爱的方式就是娶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人给我当后妈吗?
    啪的一声,脸上剧烈的疼痛让江忱恍然回神,面前江天茂的手还高高举着,嘴唇颤抖的看着他,眼中充满着悲恸。
    客厅里很安静,静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想我的。江天茂刚刚打了人的手颤抖不止,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音,你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妈妈,所以你为了气我所以才选择自暴自弃,是吗?
    脸颊的疼痛让江忱清醒了不少,他必须离开这里。
    仿佛没听到江天茂的话,江忱转身往楼上走。
    江天茂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最后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
    江斯宁脸色苍白的看着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江天茂,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而江天茂似乎没有发现他还站在那里,只闭目无声叹息。
    江斯宁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失魂落魄的上了楼。
    卧室门口,江果小声道:妈妈,爸爸为什么打哥哥?
    没事儿。柳凤抱起江果,哥哥只是想他自己的妈妈了。
    我能去看看哥哥吗?
    现在不行,等你睡醒后明天早上就能见到哥哥了。
    哥哥一定很疼,我想给他呼呼。
    江天茂听到说话声音睁了睁眼,柳凤忙抱起江果回了江果的卧室关上了房门:果果,妈妈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
    江忱恍惚地回到卧室将房门关上,然后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这些话压在他心底很多年,但他并没有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质问江天茂。
    他很害怕,他怕江天茂承认,也怕江天茂不承认。
    过了不知多久,传来敲门声。
    江忱没动也没说话。
    江忱,你的脸需要冰敷,不然会肿起来。外面传来江斯宁的声音。
    江忱那股烦躁感又来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冰块我放外面了,你等会儿拿进去。
    外面没有了江斯宁的声音,脚步声也渐远,然后响起关门声。
    江忱闭了闭眼,伸手打开门,将门外的冰块拿了进来。
    将包裹着冰袋的毛巾放在火辣辣疼着的脸上,江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奶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放到鼻间闻了闻,最后倚在门上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冰敷了,但第二天早上江忱的脸还是红肿的厉害,看着挺骇人的。
    江忱看着镜子中的猪头脸,磨了磨牙,这怎么见人?
    要不,旷课?
    不行,一二节接连两节课都是灭绝的课,这要是逃了,灭绝得把他灭绝了。
    哥哥,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魔音绕耳。
    江忱倏地打开房门,瞪着门口的小不点:再喊,把你扔出去。
    吃饭了。江果笑嘻嘻的去拉江忱的手,爸爸说要跟我一起去送你和斯宁哥哥上学,我送你上学,你开心吗?
    我开心个屁。
    江忱甩开他的手,懒得理他。
    下一秒肉呼呼的小手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塞进了江忱的手里,奶呼呼的声音刻意压低:这是我藏起来的西瓜糖,没舍得吃,给你吃,你就不会不开心了。
    江忱步子一顿,面上表情极为扭曲,这小破孩真特么烦人啊。
    江天茂可能是为了示好,亲自去送家里的三个孩子上学,先送两个高中的,回来时顺便再把江果送去幼儿园。
    江忱一早上没跟江天茂说话,但江天茂说要送他上学,他也没拒绝,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想扯皮。
    他现在嘴角都疼,懒得说话。
    江忱拎着江果坐在后排,江斯宁坐在副驾驶上,车子平稳的往学校驶去,车内静默无声。
    与江斯宁待在同一个空间对于江忱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的手在裤子口袋里摩挲着那块白色奶糖,似乎这块奶糖有什么魔力般能让他不那么烦躁。
    江果不老实的扭来扭去,江忱瞪了他一眼,江果马上老实了。
    江果老实了没有五分钟,又坐起身体去搂江忱的脖子:我给你呼呼,你就不疼了。
    一边去。江忱一个指头把他按回去,再不老实,我揍你。
    江果撅撅小嘴,小声哼哼。
    快到学校时,江忱将帽子口罩戴好捂得严严实实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天无论谁问他,问就是感冒了。
    车子尚未停稳,江忱便倏地拉开车门往外窜,因为太着急,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江忱踉跄着往前奔去。
    一只手适时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江忱借着这股力道稳住了身体。
    江忱刚想道谢,熟悉的清冷声音落入耳中:一大早就行这么大的礼,太客气了。
    微凉的温度,像山涧的清泉,将他暴躁的情绪瞬间安抚。
    但这么一走高端气质的学霸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欠揍呢。
    江忱瞥他一眼,到嘴的谢谢硬生生咽了回去。
    言斐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大热的天戴着帽子口罩,不像江忱平日里的风格啊。
    小言哥早。江果趴在窗户上笑嘻嘻的对言斐打招呼。
    江斯宁也下了车,跟言斐摆了摆手。
    果果。言斐松开攥着江忱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江忱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腕,骂了句:小屁孩。
    言斐弯腰跟车里的江天茂打了个招呼:叔叔早上好。
    江天茂听江斯宁提起过知道言斐是全校第一,上一次在家里见到他也很有好感,所以也笑着打招呼,让言斐有空去家里玩。
    言斐从口袋里掏出两块花生糖给江果。
    谢谢哥哥。江果很开心,他每天的糖都是定量的,平常想吃糖都要藏起来,他昨天藏得糖早上给了哥哥,所以他已经没有存货了。
    言斐是知道小孩子不能多吃糖,所以每次见了江果他也不多给,只给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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