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管家看着自家老爷,磕磕巴巴将昨夜的事说了。
    林朗:“……你的意思是林水月在潇湘苑一掷千金,买了个小倌回府?”
    “倒也还没带回府中。”
    林朗都气笑了。
    他左右看了下,在厨房烧火的地方找了根臂膀那么粗的烧火棍,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门外走。
    当下将林府所有的下人都吓懵了。
    管家惊恐不已,忙跟在他身边道:“老爷,您冷静啊!想来小姐也是一时被那男子迷惑,才做出了这等出格的事情来。”
    “好不容易小姐跟您的关系才缓和了些,她心里头还有气,您万万不可就这么闹上门去啊。”
    “且小姐如今身份非同寻常,您怎么也要顾及着她的名声才是!”
    林朗拎着烧火棍,怒发冲冠:“她在潇湘苑写对子时,怎么不知道顾及自己的名声?”
    管家嘴里发苦,还想再劝,就听林朗冷声道:“什么潇湘苑,就是个勾人的地方!还敢迷惑我女儿,今儿个我便要去把这店给砸了!”
    管家当下站住了。
    哦,原来不是找林水月的麻烦啊。
    旁边的李嬷嬷又劝:“老爷冷静啊,那潇湘苑内外都是护卫,您就拿着这个过去,怕是连他们门口的花瓶都砸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朗停下了脚步。
    林府下人们皆是松了口气。
    不想却有个小厮慌忙跑了进来。
    “老爷,小姐来了。”
    林朗拧眉:“她来做什么?”
    管家轻咳了声,方才不是还气势汹汹的要教训人吗?
    然而面前的小厮却支支吾吾,半天不肯回答。
    “说!”
    小厮一抖,闭眼道:“小姐说,大公子让她办的事情她已经办妥了,人也给大公子送了过来,谢就不必了……”
    林朗一时不解:“什么意思?”
    “就、就是潇湘馆的那位公子。”
    “老爷!”
    “快来人啊,老爷昏过去了。”
    林府顿时乱糟糟一片。
    待得林朗醒来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他先是冲到了那林淮尹的屋子里,对林淮尹一顿破口大骂。
    后来又实在按耐不住,抓着林淮尹问:“你好好跟爹说,你是不是……”
    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的。
    林淮尹满脸无奈:“都同您说了几遍了,我并不认识这个余夏。至于水月为何把人送到这里,自然是有着她的原因。”
    “她既是不方便说,咱们便也不去过问便是了。”
    林朗将信将疑,思前想后命管家给余夏安排了个离林淮尹最远的院子,方才坐回来问他:“可这样一来,你的名声也要受其牵连。”
    “原就是咱们欠她的,如今至少她碰见了棘手之事,还愿意让咱们帮忙。”林淮尹叹气道:“这是好事。”
    他没说得太明白。
    实际上林水月此举,真正帮到的人还有他。
    他年岁渐长,又并非秦氏亲生,近些日子秦氏已经筹备起了他的婚事。
    林朗虽看重他这个儿子,对后院之事却不太上心。
    更不知晓秦氏给他相看的人家是何样,秦氏甚至想要将那刘玥嫁给林淮尹。
    林淮尹如何能应?
    索性她是嫡母,真要定下亲事,也容不得他拒绝。
    林水月来这一下,表面上林淮尹是面上受损了,实则在科考结束之前,他都不必再为婚事担忧,可以关起门来好好读书,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他该谢过林水月才是。
    而那边,林水月直接进了宫。
    待得月上枝头,她才从三公主殿内走出来。
    春寒已过,春风拂过了她的衣摆,林水月抬眸,望了眼高悬的月亮,淡声道:“回府吧。”
    自那日之后,她便开始深入简出。
    平日里除了宫中、刑部及府邸,几乎不出门。进入春日,京里大小宴席不断,却都未尝得见林水月身影。
    四月初十。
    天一日日热了起来,临西水榭内很是热闹。
    打从林水月喜欢在他们这湖边钓鱼的事情传出去后,临西水榭便往这湖里放了不少鱼苗。
    还隔三差五举办钓鱼比赛,来参与比赛的人,皆是要交三十两银子。临西水榭会提供一只小桶,一个矮凳和钓竿鱼饵。
    而钓得最多的人,不光可以把钓的鱼都带走,还能赢得五百两银子的奖励。
    便导致这日头再大,湖边也日日围坐着一圈人。
    倒不是对那奖励多感兴趣,只是想感受下‘林水月同款’。
    没错,临西水榭打出的招牌,是林水月用过的木桶,林水月使过的钓竿,林水月坐过的凳子。
    甚至隔了几日还有人在那湖边朝圣。
    说是希望来年科考,能得林大人相助。
    整得林水月虽然还活着,但仿若圣人一般,还受人香火。
    今日天朗气清,碧蓝的天空澄澈非常。
    临西水榭在湖心搭了个台子,岸边垂钓的人都在往那边张望。
    “瞧着这架势,难不成是林大人来了?”
    “听闻是庆王举办的茶话会,邀了各书院的才子才女汇聚一堂,方才这般热闹。”
    “不光如此,主要还是庆王妃的人选定了。”旁边有人小声说道。
    这边的人纷纷看向了说话的人,见他穿得一身月白色直缀,头上戴着个白色幕帷遮光。
    “又定了?”
    白衣男子点头,想到他们看不见,便出声道:“此前两次举办群芳宴,结果都不太好,太后觉得那名字就不太吉利,索性改了。”
    “而庆王的婚事一再耽误,为避免惹来议论,这次直接将王妃拟定了,只待二人在这宴上见上一面,待北伐军归京,便要成亲了。”
    旁边的人来了兴趣:“那兄台可知道这新的庆王妃是何许人也?”
    白衣男子摇头:“只听得是德妃的侄女,自小长在徐州。”
    他说话间,周围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他的话。
    唯独最边上一人无动于衷,甚至还钓上来了三五条鱼。
    白羽唇角抽搐了下。
    他今天从早上天不亮就来了,就打算拿个钓鱼比赛的头名。
    结果这人下午往那一坐,那鱼就跟疯了似的往那边涌,不要命的咬钩子。
    仅一个时辰,就超过了他。
    他干脆坐这放消息,人家也不在意,说话声音再大,那鱼依旧能咬竿。
    简直是邪门至极。
    正说着,就听湖心那边热闹了起来。
    趁着众人的关注都在那边,白羽踱步到了边上那人身侧。
    走近一看,发觉对方穿了身轻薄的雪青色衣衫,露出的一截皓腕之上,挂着两个精巧的银环,一拉钓竿,便听银环叮咚作响,十分悦耳。
    白羽:……
    这是怕鱼跑得不够快吗?
    对方带着个三文钱的草帽,从他的位置只能瞧见那犹如泼墨似的乌发散落腰间。
    “这位——”他才刚出声,就见对方站了起来,拉起钓竿。
    白羽一抬眼,就瞧见那鱼儿半边身子浮出了水面。
    那鱼头上一抹红,格外扎眼。
    “鱼王!”
    “鱼王上钩了!”
    “真的有鱼王?我还以为是这临西水榭弄出来的噱头呢!”
    这下不止白羽,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那钓鱼的女子见状也不慌乱,不疾不徐地收杆,直到将那条带着一抹独特标志的鱼儿放入自己桶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她连片衣角都未沾湿。
    待白羽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是惊呼一片了。
    白羽:……
    鱼王是临西水榭在开始搞这个钓鱼比赛的时候放进去的,是一条格外难见的五斤重鲫鱼,为了同其他鱼儿区别开来,还特地在鱼的头上用特殊方式标记了一抹红。
    最主要的是,若有人钓上鱼王,临西水榭不光奖励五千两银子,该日的比赛头名也属于此人。
    此后这人来临西水榭吃鱼,也不用花费银钱。
    ……在此之前,他还打算向对方买几条鱼,混个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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