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刻钟,村长就出来了,身后不却王小二的身影,季安逸心头一紧,几个大步窜跑了过去,急切的问。“村长呆子他……”
    “没什么大事。”村长截了他的话。
    季安逸听着却仍心慌的很。“呆子他怎么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这事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顿了顿,村长又说。“说起来,小二他极有可能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季安逸听的一头雾水,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村长说道。“外面的事还没解决,有话你也搁肚子里,且安心等着,明天一早小二就会醒过来。”
    “喔。”季安逸心不在蔫的应着,回头看了看那屋,看了好几眼,才慢吞吞的离开了院子。
    还未靠近梧桐树,王宝儿老远瞧见了,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季哥儿小二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村长说明个一早他就能醒了。”季安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态都自然些,别露了内心的真正情绪。
    这话让王宝儿心里多少踏实些了,却仍有些担忧。“是怎么个情况啊?”
    他瞧着小二好端端的,怎么村长就把他提走了?
    “我也不清楚。”停了会,季安逸又道。“哥,村长刚刚说,小二极有可能因祸得福,具体是怎么回事,得明个再细细的问问村长了,现在还有张三哥儿的事要解决。”
    也对也对。王宝儿本来想问什么叫因祸得福,听了这后半截的话,他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解决好。
    回过神的俩人赶紧跑到了梧桐树下。
    梧桐树下静悄悄的,气氛颇为古怪,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张三哥儿。
    张三哥儿瑟缩着肩膀,双脚在剧烈的颤抖着,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再一次把面部遮住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家人,尤其是李家老二跟李家阿麽,目光也特别的……紧张。有着某种特别强烈的意味在里头。
    这是怎么了?……
    季安逸收了目光,不着痕迹的站到了刘秀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
    刘秀望过来,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小声的解释道。“村长说最后给张三哥儿一个机会,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若真是他做的蠢事,当日他是怎么说的就怎么来惩罚。若不是他做的蠢事,只要他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讲清楚,他可以为他作主。说完这话,村长又看了一眼李家的人,还说了句,不准任何人出声。”
    原来是这样。村长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张三哥儿脑子还拎不清,也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季安逸有些紧张。
    张三哥儿可千万别钻进死胡同里,毁了自己一辈子。
    “张三哥儿现在是秋收最忙碌的时节,家家户户一堆的活儿等着收拾,月亮好时都恨不得三更半夜就起来忙活,现在就因为你,白白把时间给浪费了,你再不给个答案,我就当你默认,直接把你赶出河溪村,从此不准再踏进村里半步,你是李家的儿媳妇,李家老二愿意带你一起离开村子也好,他不愿意带你离开也罢,我当日已经说的明白,谁做了蠢事连累了整个村子,就必须受到惩罚。”
    村长很生气,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若只是一般村户的家事,别说管了他连听都不想听。自己不自强自立,这是想等着谁来护他一辈子?人活在这世上就得靠自己,没这个觉悟,甭想有好日子过。帮一次是帮,帮两次是帮,就算是自己的亲阿爹亲阿麽也不可能帮一辈子护一辈子。
    他就不知道这张家三哥儿脑子是怎么长,真想敲开看个清楚。就李家那品性,往日里的作风,他在李家呆了那么几年,就算没有十成了解,也总该也有六成知道,还这么傻呼呼的往里头钻,钻就钻吧,他倒也了解李家的品性,这张三哥儿不应了这事,左右没得好日子过,他也不说什么,就看着他们睁眼说瞎话,到一定的时候再反将一军就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打压住李家。
    现在他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就等着这张三哥儿开口为自己说句话,打开一个口子,他才能将事情往下发展。奈何这张三哥儿竟然……竟然半天都不见开口!
    张三哥儿被吓坏了,整个人再次跌倒了地上,这会他直接趴到了地上,身体瑟抖的更厉害了,才刚张嘴说了个我字,不想,身后的李阿麽犯了咳嗽,一连重重咳了三声。
    “李得志把你家媳妇扶回家,得了病就别往外跑。”村长寒着脸冷冰冰的吩咐了句。
    李家阿麽缩了缩肩膀,小声的说。“村长我没事儿,就是刚刚吸了口尘土被呛着了,我人好好的没得病。”刚刚还跟王宝儿掐了一架,村长又不是没看见。
    “安生点会死啊。”李家当家的心里烦躁的不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见自家媳妇又惹事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后。
    李家老二趁机不怕死的说了句。“村长张三哥儿都说了,这事是他做的,不就结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地里事一大堆等着要忙,咱可没这么多时间跟着耗。”
    “就是。”有村民跟着附合了一句。
    李家老二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接了句。“对对对,村长就按你说的办,这张家三哥儿犯了事,赶出村就行了,大家该忙啥的就忙啥去,这都耽搁快两时辰了,可以干不少活儿。”
    不料,刚刚那村民,看了一眼李家老二,又说道。“张家三哥儿有话你就赶紧说,这会村里人都在,真真假假的,究竟是怎么个事儿,我们心里头都有数,你赶紧把话说了,让村长结了这事儿,地里一堆的活儿,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恨不得生出好几双手来,不这么磨磨叽叽的成不成?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可都要恼火了,你的事到底是怎么个事,我们可都不管了。就由着你去。”
    “张三哥儿你听,你再想想村长翻三两次说的话,你清醒清醒,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犯糊涂。”季安逸忍不住也跟着劝说了两句。
    村长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张三哥儿,有些厌烦了。“都安静点。张三哥儿你开说句话,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答一声,是还是不是!利落点。”
    “我,我……”张三哥儿慢慢的抬起头,一张脸布满了泪水,他看着村长,颤抖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嘶哑的声音,声音小小的说。“村长你帮我,你帮我,和离,我要和离,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李家逼我的,他们说,我若不答应顶了这罪,李家老二被赶出河溪村了,我这个当媳妇的也得一起跟着被赶出去,到时候我会过生不如死的日子。”说完,他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像是崩坍了整个世界般,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
    事实上李家老二说的话,比这些话还要难听百倍,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他难以启齿,只能用生不如死代替。
    他没得办法,不答应出来顶罪,他就是李家老二的媳妇,他这辈子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他恨!他好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李家老二,怎么就相信了他的一张嘴,怎么就没有看透他那皮相下的狠毒和无情。
    “胡说,村长他……”李家老二一听这话,立即冲到了张三哥儿的面前,边说着话边准备用脚踢他,脸上的表情,特别的狰狞曲扭,看这架势,他平常肯定没少打过张三哥儿。
    季安逸简直没法忍受了,他冲了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狠狠的推开了李家老二,冷冰冰的说道。“是不是胡说,咱村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真假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家老二心思全在张家三哥儿身上,倒也没想到,这季安逸会冲过去,没防备的情况下,还真被他给推着踉跄了两下。
    “这是明显的是心虚了。”王宝儿赶紧站到了季安逸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李家老二。
    刘秀小跑的冲了过来,略有些勉强的扶起张三哥儿,拍着他身上的泥土。“张三哥儿你有话你就告诉村长,村长可厉害了,他会为你作主的,定不会再让别人打你骂你欺负你,你看看你这手,很疼吧,我给你吹吹。”
    “李家老二做了蠢事,还妄想推出自个媳妇来顶罪,另,平日对张家老三多有打骂,今个我就作主了,李家老二跟张家三哥儿和离。”顿了顿,村长又说。“李家老二明天一早离开河溪村,三十年内不得踏进。”
    自古讲究个落叶归根,再大的错事,在死面前也可以放开了,三十年后张家老二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惩罚也差不多了。
    “凭什么,这是我李家的儿媳妇,村长你无权管这事,既然要把我家老二赶出河溪村,张家三哥儿身为儿媳妇自然得跟着被赶出去。”刘阿麽跳出来愤愤不平的说了句。
    村长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李家当家的身上。“李得兴既然你媳妇说,我无权处理李家老二夫夫俩的事,那么也成,明天一早你们一家离开河溪村,三十年内不得踏进。自古有话,养不教父之过,李家老二犯了这等大错,你这当阿爹的也有很大的责任。”停了会,他继续说道。“因李家老爷子尚在,李老大一家被赶出河溪村,原在河溪村的田地归李家老爷子,也算是你们往后三十年内所要尽的孝道。”
    原本老大一家就是养阿麽阿爹的,规矩向来如此,只是李老大一家不愿意,用着各种漂亮的话推卸,李家老二又是个有孝心的,真心想孝顺年迈的阿爹,李老爷子也偏向二儿子,又是个有骨气的,瞧着大儿子那作派,就有些反胃,懒的没多说什么,就这样一直跟着二儿子过着,平日里李家老大就不咸不淡的送点东西,算是撑个场面。
    这事村里多多少少都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倒是谁也管不着谁头上去,不闹的太出格就成了。
    经村长这么一说,这事该怎么抉择,没有任何悬疑。
    第二天一早,村长亲自上李家,全村人老老少少都没到地里忙活,都围了过去,看着李家老二被送出河溪村。
    ☆、第六十一
    看完热闹,季安逸和王宝儿准备上村长家。
    村长说今早王小二就可以醒过来了,昨天晚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句:小二极有可能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俩人揣着差不多的心情,脚步略急的往村长家赶。
    却见,旁边的小岔路口走出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颜色很陈旧,也不知是从哪里旮旯犄角里找出来的。
    “季哥儿。”他怯懦懦的喊了声,人又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肘处,眼里满满的全是内疚。“真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说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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