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这附近的确有人,不仅悄悄的溜进帐篷杀了老王,而且还有闲工夫在我的背包里放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非常潦草,如果仅看字面意思的话,仿佛是在安慰我。
    人都死了,还不一定是坏事,那什么才叫坏事?
    我没有声张,把纸条捏成一团塞进兜里,拿着烟重新出来。张莫莫和宁小猫情绪都不好,小毛就守在他们旁边,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可以排除内部原因,他们三个人不会有问题,都是可靠的。
    我一直都在琢磨那张纸条上的字,抽空把小毛喊到一边,把事情跟他说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小毛看了看纸条,说:“我觉得也没什么防备的必要了。”
    我知道小毛的意思,那个杀掉老王的人,身手相当敏捷麻利。他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背包里放一张纸条,就有本事悄无声息的跑到我背后给我一刀。我们人多的时候还防备不住,就更别说现在只剩四个人。
    “那咱们继续走吧。”
    “行。”小毛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不会像郑伟他们那样。”
    我看着小毛,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小毛跟着我们的队伍行动,承担着和我们一样的风险,却没有任何收益和好处。我暗暗决定,这次去完塔儿湖之后,哪怕再困难,再无人可用,我也坚决不让小毛参与我们的行动了。他已经准备开个小饭馆,开始新的生活,我得用我自己的方式祝福他。
    我又去跟张莫莫谈了谈,张莫莫不仅难过,而且很恼火。她的脾气其实也很倔,没有因为老王的死而害怕,我说打算继续走下去,张莫莫没有反对。
    老王的尸体,不能带走,只有我心里清楚,他的尸体留下来,那么他还有重新活过来的可能。所以,我和小毛把老王抬到了帐篷旁边的那间空屋子里。
    “咱们要把老王......把老王丢下吗?”宁小猫的眼睛都哭红了,她单纯,又心软,即便老王死了,她也不忍心把老王丢在这里。
    张莫莫劝了一会儿,宁小猫就不说话了。我和小毛把东西规整了一下,郑伟他们一走,我们的车子塞了很多东西,就显得很挤,我开着一辆,张莫莫开着一辆,离开了这里。
    天还是黑着的,四野寂静,如果现在有车辆尾随,肯定可以发现。就这样开到天亮,在小毛的指引下,一直朝着塔儿湖的方向而去。
    中间再没有发生什么,走的比较顺利,到了下午的时候,小毛告诉我,已经靠近了塔儿湖。塔儿湖的面积其实很大,只不过常年干涸,湖泊本身的范围难以辨认。有的时候,塔儿湖的水量可以保持一二十年时间,这段时间足以形成绿洲,湖泊周围肯定有人烟聚集过,只是近年来,塔儿湖的状况越来越不稳定,不可能再有常住人口。
    小毛还记得上一次他们停留的地方,车子还没有开到真正的目的地时,夕阳的余晖就映照出了一片粼粼水光。紧贴着湖畔,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草木已经一片嫩绿,不管怎么说,在这样荒芜的地方看到了水,看到绿色,还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的。
    这次塔儿湖的蓄水量要比小毛上一次来的时候多,湖面至少大了一倍。
    “水多了,也不好。”小毛说:“水下的情况,就不好判断了,幸亏上一次还留着东西在这儿,能派上用场。”
    小毛先带着我们到了掩埋东西的地方,我一直觉得,陆放顶上一次从塔儿湖无功而返之后,估计还想进行后续行动,所以把很多能用的东西都藏在了这儿。
    我们俩挖了一阵儿,挖出了两箱军用压缩干粮,都是铁皮盒包装的,现在肯定还可以吃。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有三套水肺。这种毛子产的水肺都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了,一整套穿上去和狗熊一样,但有了这东西,就能在水里滞留一段时间。
    “还有这个。”小毛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大摞游泳圈,他们的队伍来之前,陆放顶不知道塔儿湖当时有没有水,考虑到需要水上作业,可能得有小船。带一条小船过来肯定不现实,陆放顶准备了很多游泳圈,捆绑在一起,就是个简易的筏子。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说不上来的难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好像多愁善感似的。我看着这些东西,就想起来当时陆放顶撤退的时候,肯定想着有一天他还会再来。
    可是东西仍在,陆放顶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把这些挖出来的东西规整了一下,挑选一些用得上的,剩下的重新埋了下去。我们一块儿到水边去看了看。其实,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是在湖泊内部,只不过塔儿湖的水位可能永远达不到以前的那种水平。水都集中在湖泊中几个地势低洼的地方,我们面前这一片,是陆放顶带着队伍驻足的地方,这就说明,这片水域有探索的价值。
    水面大概有几千平米的样子,最深处可能也得有十多米。湖水动荡不定,今年有,明年可能就没了,所以湖水中看不到一条鱼。
    但是塔儿湖的湖水不清澈,里面估计生长着某种藻类,整片水面看上去微微有些泛红。
    就这种湖水的透明度,站在水边看不到多深,必须得亲自下去。
    为了防止再有意外发生,我和小毛合计了很久。晚上也不搭帐篷了,就让张莫莫和宁小猫凑合睡在车里。所有的行动都放在白天,到傍晚就收工。这儿有那么多给养,足够我们逗留很长一段时间。
    我和小毛交谈的时候,一直都在琢磨一个问题。五年前,陆放顶还跑得动,带着队伍,还带了那么多东西,千里迢迢的赶到这儿,结果就因为出现了一个插曲,第二天就原路返回。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只有一个解释,陆放顶可能觉得,他搞不定塔儿湖,除了暂时离开,没有别的办法。小毛说,陆放顶其实是很爱惜人力的,队伍里那些伙计的安危,他看的比较重。
    “小毛,你来过这儿一次,根据你的经验,你能判断出来吗?湖水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当时,我一直认为,塔儿湖的湖底,是不是有一座古墓,因为俑那种东西,除了陪葬,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小毛抽了口烟,说:“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塔儿湖周围从来都没有形成过大面积而且固定的人类聚集区,以俑来陪葬的墓穴,从某种程度来讲,是有一定规格的,也就是墓主人的身份得到了相应的级别,才有资格也有实力烧俑陪葬。塔儿湖这种荒芜的地方,生态系统不稳定,没有人烟聚集,就不可能形成村落,城镇,以及城市和国家。所以,塔儿湖不具备成为墓地的条件。
    小毛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以后,又想过很长时间。他的最终结论是,塔儿湖下面可能不是墓葬,但一定是个比较重要的地方。
    始皇帝当年烧制过大量的兵马俑,是想让这些陶俑陪伴自己在地下,继续成为开疆拓土的大秦雄师。这种想法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很无稽也没有道理,但是人在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中,就会有不同的思维模式和认知范畴。
    所以,塔儿湖湖底的血陶,很可能是守卫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不管我们怎么看,至少当时留下血陶的人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认为,任何守护者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死去,只有千年万年不腐不朽的血陶,可以永远看守此处。
    一想到这儿,我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用活人碾碎了加入陶土烧成的陶俑,那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的摸索,一个字,稳。”
    “嗯,必须要稳。”我承认,我的心理好像比以前脆弱了,如果看到同伴受伤或者死亡,我可能会非常非常难受。
    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多钟了,寂静的塔儿湖,风波不起,出奇的宁静。张莫莫和宁小猫就呆在车里,我和小毛靠着车子,一人身上搭了一条毯子,打算就这样熬过一晚。
    “你睡吧,我熬夜熬习惯了,太早了睡不着。”小毛裹了裹毯子,说:“保持体力,明天还有正事要做。”
    我的确很疲惫,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惫。盖着毯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睡的不沉,迷迷糊糊的,中间还能听见小毛用打火机点烟。
    咔......
    就在我睡的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身边的小毛本来靠着车门,车门猛的被推开,直接把他撞了个跟头。
    我一下子就醒了,转过头的同时,我看见张莫莫从车子里跳了出来,飞快的朝远处跑去。
    不仅张莫莫跑了,宁小猫也从另一边跳出,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我和小毛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们两个一左一右的奔跑出去,我们不能不管。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各自拔脚追了出去,小毛去追张莫莫,我去追赶宁小猫。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过,我和小毛的反应比较快,就比她们两个迟了几步。我追着宁小猫跑出去能有几十米,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宁小猫跑的非常快,那种速度,就仿佛把一个人全身上下的潜能全都激发了出来,快的让人感觉惊讶,我发力狂奔,可是竟然有些追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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