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像在铸造的时候,冶炼水平就不高,而且省城的齐思平也说过,这尊铜像受到了地域,矿石,还有综合科技水平的制约。说实话,铜像铸造的一点都称不上精美。
    但是,在我刚刚从塔儿湖找到青铜头颅的时候,最起码还能勉强分辨出来,头颅面部的五官,尽管模糊不清,还受到氧化的影响,不过,鼻子眼睛这些都还有。
    此时,当铜像外面的氧化物全部消失之后,铜像的面部反倒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团。
    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铜像的面部,顿时就想起了老王还有张莫莫他们背后的那张模糊的脸。
    模糊的脸很抽象,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的脸,可是,铜像现在的面部,跟老王他们背后模糊的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找不出它们之间的区别,那感觉就好像这尊铜像的面部是根据老王背后的那张脸铸造而成。
    这是一种巧合吗?我感觉,肯定不是。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看似没有什么关联,可能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但古时的先贤大圣,早已经给予这些事情一个很贴切的解释,那就是,因果。
    有因,才有果,因果不一定马上就能产生必然的关联,但只要因存在,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那个该得的果,迟早也会发生。
    但我想象不出来,这尊铜像和老王他们的因果,究竟在何处。
    可能是我受到那种嗡嗡声的影响,也可能是铜像出现的些许变化让我思维停滞,反正我现在的精神状态相当差劲儿,跟地中海并排坐在墙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焕然一新的铜像还在原地,那种金光闪闪的光泽,很容易让人产生误判,感觉这尊人像是用黄金铸造出来的。铜像刚才勃发的淡淡的红光已经无影无踪,然而,小小的库房里,一直都萦绕着一股神秘,深邃的气息。
    门......
    当这股神秘的气息不停的流动的时候,那一阵嗡嗡的震响,仿佛陡然间达到了巅峰,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柄锤子重重的砸了一下。
    轰隆!!!
    头像的头颅只是依靠断口的吻合度,暂时放在铜像上面的,没有任何粘合,也没有焊接,当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的那一刻,青铜头颅从铜像上脱落了下来,轰然落地。这么沉重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我本来就陷在昏沉的边缘,只不过在苦苦的坚持,这声闷响,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再也没能坚持住,直接就昏了过去。
    但是这次的昏厥明显没那么严重,可能就是短短几分钟,我的潜意识复苏了。我的身子使不出力气,勉强睁开眼睛,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库房内的情景。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见有人在唱歌,唱的是两只蝴蝶。歌声死难听,完全是那种公鸡嗓唱出来的,要命不要钱的歌唱风格。
    我很想把眼睛完全睁开,但是力有未逮。身体里的力气似乎在刚才的那阵波动中消耗殆尽,这种感觉以前就有过,在塔儿湖被半截狗困住的时候,也有脱力的感受。我的意识逐渐的恢复了,知道现在拼死挣扎也没有用,只能暂时待在这儿,一动不动的等待,等待体力恢复一些。
    我就控制住自己,不再来回的挣扎。
    这种连眼珠子都没法转动的感觉相当差劲,偏偏听觉恢复的最快,我能听到那阵难听的歌声始终缭绕在耳边。紧跟着,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地中海的身影。
    地中海完全凌乱了,在库房里跳舞,一边跳一边唱,跳的依稀还是少数民族的舞蹈。我恢复了一点体力,吃力的撑着身子,扶着墙根站起身。
    地中海对我视而不见,跳的很欢快。我感觉一阵头大,他现在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肯定是办不成事了。
    “海哥。”我扶着墙喊了一声,但是没有用,我又加大嗓门,连着喊了好几下,地中海总算是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他的文学细胞还有音乐细胞仿佛在此刻全部被激发了出来,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唱,歌儿,京剧,河北梆子,还有相声里的太平歌词,唱的一团大杂烩,站在旁边听一会儿就能听晕。
    小库房完全安静了下来,半截铜像还留在原地,头像的头颅歪歪斜斜的丢在地面上。我想把地中海先弄回去再说,试探着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还认识不认识我。
    地中海认不出我了,歪着脑袋盯着我看了半天,身子一抖,一条腿抬了起来,又要跳舞,我赶紧拉住他,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
    事儿没有办成,现在地中海又变成这样。他是在我这儿出的问题,我不能不管他,可是又不知道怎么管。我就想着,想把他给弄上去再说。
    我拿着库房角落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还有帆布,把铜像暂时盖起来,然后拉着地中海朝外面走。开始几步路,地中海还比较配合,但是一出库房的小门就不行了,在那里唱戏。他身宽体胖个,我有点弄不动他,只能想办法引着他朝前面走。
    好容易把地中海给引到仓库通往地面的台阶跟前,地中海死活都不肯走了。他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并起两本手指,朝上面一指:“此山高入云,山下幽谷深,只可退,不可进,失足则成万古恨......”
    “上面有好东西。”我后脑勺都是疼的,地中海已经不正常了,没办法用正常的语言跟他交流,我就哄着他说:“你瞧见上面门后那根大铁棒了没有?是个宝贝,很值钱,我带你上去,把那根大铁棒取下来,给你,怎么样?”
    地中海看看我,又抬头朝上面看看,我刚才在小库房里被撞的不轻,地中海也是,脑袋上鼓了一个大包,两边的头发都从头顶甩下来了,模样又搞笑,又有一点点吓人。
    “我说话算数,你跟我上去,我绝对把宝贝给你。”我一边小声的哄着,一边就想拽着地中海的胳膊朝台阶上走。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地中海根本不买账,直接甩开我的手。
    我一个人真弄不动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噔噔的跑上台阶,把仓库的门打开,给伙计打了电话。
    几个伙计都在附近,接到电话就来了,我喊了两个身体很强壮的,跟我一块儿下来,把地中海给弄上去。
    地中海还在台阶下面蹦蹦跳跳,俩伙计一下来,立刻就晕了。地中海来的时候好端端的,现在变成这样,任谁也想不到。
    “他?他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先不说这个,把他弄上去。”
    两个伙计一人一边,抓着地中海的胳膊。地中海急了,一边挣扎,一边唱着歌骂:“你想害死我,瞎了你狗眼窝,我不死,我要活......”
    “他是不是?是不是疯了?”
    “老丫疯的真是时候。”另一个伙计冷笑了一声:“刚才老丫说了,我们去外头消费,最后都是他买单,这会儿就疯了?哥儿几个都没敢使劲消费,一个人刚在那边拿了一条中华,这钱老丫要是不给报销,咱们可不依他。”
    “这钱我来报,我报。”我已经没心在这里磨蹭了,赶紧挥了挥手:“把人弄上去。”
    地中海虽然在全力挣扎,但两个伙计人高马大,硬架着他,把他从下面架了上来。
    等人给弄上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跟地中海其实不熟,他的亲人朋友,我都不认识,就知道一个徐娘娘。可是这事把徐娘娘给喊来,我也觉得不合适。
    两个伙计架着地中海,地中海依然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弄的身边的伙计很烦。但是我就在旁边站着,他们也不敢把地中海怎么样,就问我,先把人弄哪儿去。
    “先......”我看了看办公室,原四海已经把何宝重新塞进了柜子,可是我害怕进去以后再有什么意外,所以就打算让伙计把地中海弄到二楼去。二楼没什么用,房子一直是空着的:“先弄到楼上去。”
    “叫他家人来把他弄走吧,这留下也是个累赘。”
    “做咱们这个的,心不能太善。”那个对地中海很有意见的伙计斜眼瞥了瞥他:“这号人,我见的多了,嘴上云天雾地的,满嘴跑火车,真到见钱出血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贼,就靠一张嘴活着了,我呸,腕子上还戴着金劳,假的吧。”
    我也不理会伙计说什么,起身就打算先把二楼的门打开,这会儿正好是中午,很多人在午睡,没人注意仓库这边的动静。
    就在我开门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想到了那个叫花二姑的人。
    花二姑在古行里有名,专门帮人料理这种邪事,我也曾经托她帮过忙,连包为公都说,花二姑有本事。地中海今天这个状况,明显不是普通的意外,所以,我一想到花二姑,就准备把地中海直接带过去,让花二姑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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