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强把那个用水冲洗干净的东西扒拉到我面前,我取下头上的矿灯,照了过去。
    穆强说的没错,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
    那是一只手表。
    手表的表带不见了,这个东西应该是在大蜘蛛的腹部里面,而且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手表受到了一定的腐蚀,但表盘非常完好,用水冲掉杂物,就能看见表针,还有表盘上的logo。
    “连总,你绝不觉得挺吊轨。”
    “吊轨。”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牙根子有点发痒:“的确是很吊轨.........”
    在大蜘蛛身上翻出来一块手表,穆强肯定感觉奇怪。而我在看到表盘之后,心里已经不仅仅是奇怪了。
    这是一只欧米茄碟飞,我认识,而且很熟悉,这个款式,跟我手上现在戴着的,一模一样。
    我戴的手表是四年前买的,以当时的经济情况,顶多也就是买块七八千块钱的浪琴。那时候正好有个朋友刚开始做代购,几次撺掇,我被劝的动摇了,狠了狠心,让他从棒子的免税店带了块欧米茄碟飞回来,花了两万六千块钱。
    这估计是我全身上下最贵的一件行头了,很爱惜,从四年前开始,几乎天天戴着,所以,我对这块表非常的熟悉。
    我不可能看错,穆强翻出来的这块表,跟我的表一模一样。我这款表的表带是皮带,表带应该是在大蜘蛛的肚子里被腐蚀殆尽了。
    如果仅仅是从大蜘蛛身上翻出来一块手表,那么我还不会感觉特别奇怪,毕竟,我所经历的事情,穆强都没有经历过。
    可是,这块表跟我的表一样,我的心里不可能不产生一些想法。
    既然这块表是在大蜘蛛的肚子里被发现的,那么,这个地方在之前一定有人来过,而且,时间不可能是很早以前。
    现在已经分辨不清楚,手表究竟是怎么落到大蜘蛛肚子里的。我甚至有个很可怕的念头,我怀疑是不是手表的主人的整只手,连同手腕上的手表全都落到了大蜘蛛的腹内。手被消化了,就剩下消化不了的手表。
    这只手表,是谁的?
    我的眼神出现了一点恍惚,我想得出来,在若干时间之前,有人戴着跟我同款的手表,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对方也遭遇了大蜘蛛。
    根据我刚才和大蜘蛛的争斗来判断,人一旦遇见了这只蜘蛛,多半是要分出个死活的。大蜘蛛还活着,那手表的主人呢?
    我不由自主的朝着桥下的水面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遗留的痕迹,或许早就被水冲的无影无踪。
    怪事,全都是怪事。
    我想的有点出神了,穆强在旁边拍了我一下,我才惊醒。
    “我不懂表,不知道这个表值钱不值钱,还能不能修修再戴了。”
    “不值什么钱,都成这样了,没有维修的价值。”我把这块表小心的装了起来,等回去以后再好好的研究一下。
    这个空间还有多大,现在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确认了,在很早以前,就有不少人不断的在这里出入,那么多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俩休息的差不多了,穆强的手掌被扯掉了一层皮,肯定会受点影响,我的鞋子粘在地上,用刀子贴着鞋底才完整的割下来。鞋子上都是已经风干了的黏液,硬的和铁皮一样,穿上去很不舒服。
    等到收拾了一番,两个人接着朝前面走,穆强的手已经受伤了,这一次我走到了前面。眼前一直有一条路,应该是前人走过的,平坦而且平整,并且还挺宽。这条路,其实是一个很明显的指示,很早以前的那些人,就是沿着这条路行走的,只要顺着路走下去,就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我们俩就沿着这条路开始走,被大蜘蛛坑了一下,差点挂在这儿,我满心都是警惕,不过,顺着这条路走了至少有二十分钟,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路在延伸,弯弯曲曲,总体是一直朝着东边的方向而去的。又走了不到十分钟,路转弯了,偏右方的转弯,几乎九十度。
    其实,空间很大,如果不顺着路走,前面的空间对我们来说依然无穷无尽。只不过我想看看这条路的终点在什么地方,就没有犹豫,继续顺着路走。
    朝右边拐过去之后,路一下子又宽了很多,路陡然开始朝下倾斜,坡度还很大。这一次,我们只走了十分钟左右,就感觉温度好像降低了不少,而且湿度也特别大。
    “这儿离暗河估计不远了。”我凭着现在周围的温度和湿度,就能判断出来,附近一定有暗河,而且还不是那种小河沟,必然是条比较大的暗河,或者一片交织的地下水网。
    “连总,我们小心点。”
    “怎么了?”
    “有股气息,不对劲。”
    “什么气息?”我听到穆强的话,赶紧就朝附近看了一眼,但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气息。
    “不好说,如果非要形容出来的话,就是阴气。”穆强跟着我朝旁边看了看:“这个地方,应该死过不少人。”
    穆强所说的那种阴气,凭肉眼是看不到的,而且,没有经验的人也察觉不出来。穆强在大通的时候,是一个标准的走武路的古行人,这么多年下来,东奔西走,始终都跟各种各样的古墓,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对于那种阴森的气息,他很熟悉。
    我被他的话搞的有一点心神慌乱,刚刚从大蜘蛛那里侥幸捡了条命,惊魂未定,现在可能是经不住什么惊吓了。
    穆强下意识的走到了我前面,用光线朝前方照了一下,脚下的路还是清晰可见,这条路前后有很多人走过,深处地下,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和破坏。穆强一边慢慢的走,一边跟我说着话。
    大概是在十二三年以前,穆强当时还跟着他的师父哮天。有一次,他们到了陕西礼县大堡子山。
    在古行,礼县的大堡子山非常有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从这里挖掘出了规模很大的秦国公墓群。哮天带着穆强,是想来这里再碰碰运气,他觉得,这种大规模的公墓的附近,可能还有被遗落的或者零星的墓葬。
    最后,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很机密的秦墓,那座秦墓从外观上已经根本无法分辨了,还是哮天试探着下铲带上来一些土样,从里面闻出了封土的气味。
    那是一座贵族墓葬,里面至少有二三十个人殉,还有两匹马。真正的古墓葬,其实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规模宏大,因为那种地方是用来埋人的,够埋人,埋陪葬就可以了。除非是帝王的山陵,否则的话,一般的墓葬内部空间事实上很有限。
    那么小的空间里,挤着二三十个殉葬的奴隶,穆强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浓浓的阴气。古行的人一般对于这种堆积着大量人殉的墓葬,态度都有些复杂。这种阴气很重的地方,而且经过了那么多年,不出点怪事是不可能的,可是拥有大量人殉的墓葬墓主,生前的身份肯定不一般,陪葬必然也会很厚,是标准的肥坑。
    穆强他们师徒两个还是对这个地方下了手,不过哮天算是那种老一辈的古行人,对行规还有一些流传了很长时间的老规矩看的比较重,他下坑带东西,只带自己拿的动的,而且,东西如果比较多,他会带走七成,剩下三成原封不动,留在里面。
    穆强当时就很奇怪,他相信,如果换了别的人,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光。
    但是哮天告诉他,有的规矩,是老辈人积攒了很久的经验,规矩既然流传了那么多年,就肯定有它流传下来的道理,按照老规矩做,是不会吃亏的。
    在两个人将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的灯突然就灭了。在灯灭的时候,穆强明显听到哮天低低的喊了一声。紧跟着,哮天不由分说,推着穆强就摸黑朝外爬,从盗洞一口气爬了出来。
    等他们出来之后,穆强看见哮天的脸色发白,他问出了什么事。哮天没有瞒他,说刚才灯灭的时候,他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说着话,哮天撩开自己的裤腿看了看,他的脚踝上,有一个发黑的指印,非常的明显。哮天就跟穆强说,如果他们刚才把里面所有的陪葬全都卷了,那么估计多半就出不来了。
    这件事,穆强牢记在心,事情过去几年之后,他琢磨着师父讲的那些话,觉得,这其实是让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有个度,有个分寸,不能太过,否则没有好处。
    “老穆,你跟我讲这个,是故意吓我么。”
    “不不不,连总,我不是那个意思。”穆强赶紧解释道:“我师父说的,这种死过不少人的地方,尤其是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太阳的密闭处,不出怪事的几率很小,我肯定希望平安无事,但必须得给你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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