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贡布全神戒备,可是,营地已经被盯上了,再戒备也没有用。
    “咱们想办法上车。”我小声对贡布说:“上了车,直接从这儿冲出去。”
    “上了车,目标更大。”贡布头也不回的回道:“一旦跑不掉,就永远跑不掉了。”
    在我和贡布交谈的这短短一分钟时间里,营地四周,慢慢的闪出来几道人影。这几道人影隐然已经封堵了我们所有的退路,现在想逃,也无路可逃。我眯着眼睛仔细的分辨着,这些人很眼生,我以前没有见过,也分辨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下意识的就抓起了天女散花,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几个盯住营地的人不是易于之辈,手里这把天女散花,估计对付不了他们。
    “你这趟活儿,可真难做。”贡布咬着牙,手里握着自己那把蝴蝶刀:“你到底得罪过多少人?”
    那几道人影距离不远,一出现之后就在慢慢的逼近。贡布收起了手里的刀子,说:“这几个人看起来,不想要我们的命,要是真想要命,在营地这里设伏,我们这会儿早就死了。”
    “他们想抓活的?”
    “大概是,现在先不要动,已经到这一步了,还摸不清对方的虚实,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轻举妄动,我们会吃亏的。”
    我对贡布这套理论不敢苟同,只不过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对方只露出了这几个人,后面尾随的肯定还有。
    在我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一声轻轻的呼哨声,从不远处传来。这声呼哨夹杂在风中,不易觉察,那几个快要逼近到跟前的人听到呼哨,立刻停下了脚步。
    这些人走走停停,让我很心慌,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来意,我不愿意受到任何人的拘禁和限制。对方一停下来,我就在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冲出去。
    “别紧张,我不知道是你……”
    随着风声,一道女人的声音随之传来。我正在找机会跑,一听见这声音,心头立刻浮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我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三个人从十几米外走了过来。左右两边的两个人我不认识,但正中间那个,赫然就是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天天。
    看见天天的一瞬间,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到怀里。那串老银链,就在我身上。
    我觉得,这些人出现的是不是都太巧了,先是赵三元,还有那个在塔儿湖地下空间故意留下青铜板的长寿,如今是天天。仁昂这个地方,如果我不来,这些人好像都不会来,我一来,他们全都出现了。
    但是转念再一想,我又觉得,这不算是意外。只不过跟那个算命瞎子所说的一样,这件前后延续了上千年的大事件,总要有个结束的时候。而现在,大事件可能要落下帷幕了,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会出现。
    在我脑子里电光闪烁的间隙,天天已经走到了跟前。
    “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天天露出了一个让我感觉很熟悉的笑容。
    天天一出现,危机就化解了,她带来的那些人在我们营地附近徘徊,我和天天坐在帐篷里。我心里还是有疑问的,天天在寻找一个人,我以前从来没感觉过,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他。”天天慢慢喝了一口水,当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的神色有一点复杂:“我得到一点线索,他可能会在这个地方。”
    “就是那个库布鲁丹扎?”
    “是的。”天天轻轻的摸着水杯:“我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寻找了。”
    “你想要干什么?”我心里颤了颤,因为我记得很清楚,上一次和天天在华阳电视塔的时候,她就说过,有一天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个什么库布鲁丹扎,那么,她就会从最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我在找他,很长时间了,连我自己也没有信心,可我还是想要试一次。”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吧,这个地球,没有谁都会继续转的,同理,一个人,没有谁都会活的很好。”我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紧张,我和天天其实并不算很熟悉,可是,从内心而言,我不想让她出什么事,尤其是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很不明智。
    “对啊,没有谁,都可以活下去,可是,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义。”天天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可能不懂。”
    对于天天所说的话,我多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人和人的关系,非常微妙,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天天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对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有的人,或许相识只是短短一瞬,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已经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让我猜猜吧,那个库布鲁丹扎,一定是个高大英俊的人。”我不想再沿着死亡那个话题再说下去了,我也很清楚,天天这种心怀执念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我阻止不了,就不再劝她。
    “不。”天天摇了摇头,嘴角好像泛起了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她的眼睛轻轻闭上了,可能是在回忆关于库布鲁丹扎的一切种种:“他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他很丑,他也不高大。”
    “那你……”我一下子就晕了,我搞不懂天天这个奇怪又神秘的女人,审美观跟别人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他不好看,可是,他给过我所有人都没有给过我的东西,我忘不掉,我可以回忆一生,惦念一生。很多事,没有经历过的话,你永远不可能知道那种体会的。”天天睁开眼睛,说道:“你遇到过吗,那种让你惦念一生的人?”
    “我……”我答不上话了,天天其实很少会提及库布鲁丹扎,但是每每提到的时候,我总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刻骨铭心。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要找什么东西?”天天好像也不愿意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她岔开话,问道:“你们古行里的人为了找货,真的是很拼了。”
    “在内地得到了一点消息,所以专门朝这儿跑了一趟,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我们各有各的目的,你来找东西,我来找人,可以齐心协力,各取所需。”天天不知道我们的队伍之前所发生的变故,以为我们的队伍只有我和贡布两个人,她邀请我一起行动。
    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不妥当,并不是不相信天天这个人,在我的认知中,天天应该是靠得住的。只不过,她带来的那些人不能保证每个都很可靠,一旦在仁昂这里发现了点什么,消息就难免会泄露出去。
    所以,我委婉的拒绝了天天。天天没有强求,只是问我还需要不需要给养物资。
    我们在帐篷里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天天准备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在她临走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点放不下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很蹊跷,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知道,仁昂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有人长期居住逗留的,天天要来这里找人,肯定会落空。
    我有点害怕,她一旦找不到人,就真的会和之前自己说的一样,从那座上百米高的高塔顶端一跃而下。
    “我觉得,你能找到那个人,即便在这里找不到,在别的地方也能找到的。”
    天天没有回答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我好像看见她的神色里,有一点点难言的凄苦。常言道,当局者迷,可有的时候,当局者心里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等天天带着她的人走了之后,我和贡布把营地收拾了一下。贡布不了解天天,他觉得营地需要转移一个地方。
    我们把营地朝西边挪动了大概四五百米,按照我的判断,那十公里左右的范围,最多再有三天时间,就可以仔细的搜索一遍。
    等把这片范围搜索一遍,又一无所获呢?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这一次,我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没有想要活着回去,可事态的发展一直出乎我的意料。我并不怕死,我怕的是这样半死不活的被吊着。
    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等到把这里搜索完毕之后再说。
    但是,我还是想回内地一趟,不管怎么说,我都放不下张莫莫,也放不下老王和宁小猫,我不敢肯定,这一次他们死了之后,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有奇迹发生,我想回去看看。
    贡布真没有白拿这笔报酬,我们只有一顶帐篷,他让我睡到帐篷里,自己在外面守夜。
    我睡的不踏实,心口总是像是堵着一团东西,连气都喘不匀。我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两点钟,才算勉强入睡。
    这一觉没有睡多长时间,估计最多就是一个小时的光景,我醒了过来。我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意识已经苏醒。在我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陡然听见,好像有人在耳边叹息了一声。
    这叹息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我整个人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噌的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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