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后是开进了一栋别墅的后院,沈灵雨趁机溜下车去,四处打量,这里处处都有监控,这小小的困难自然难不倒沈灵雨,她飘也似的钻进别墅,躲在二楼栏杆边儿上的大盆栽后面,偷听黄毛小子和客厅里另一个人的谈话。
    这栋别墅漂亮得让人想打劫,沈灵雨四处扫量,发现了几处具有玄学意义的装饰品。壁炉边摆放的是占卜用的龟壳,客厅墙整整齐齐码着塔罗星阵,两相对比起来,有一种混搭的感觉。
    但是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个能让黄毛小子恭恭敬敬的家伙,显然不是个混搭出来的三流占卜师。
    他一身麻衣,品着茶,神情悠然自得。这个人看上去有四十岁,黑白参杂的头发在头顶梳出讲究的发型,面容干干净净,手指纤纤柔软,居然比女孩子的手还好看上几分,一看就是一双几乎不干力气活的手。
    沈灵雨对这个男人有几分忌惮,不敢像刚才在废弃工厂里那样偷偷做出什么小动作,只见楼下那个被黄毛小子恭恭敬敬侍候的男人闭着眼睛,品着茗,直到黄毛小子腿都站麻了,忍不住扭了两下腰,他才睁开眼睛。
    “你们把沈灵雨惊动了?”他问。声调是柔和的,偏偏没半点感情的成分在其中。
    “是的,鹤松上师,那几个胡闹的臭小子已经被惩罚,还要麻烦您跟踪一下沈灵雨的下落。”
    鹤松闭上眼睛,并不表态,闹得黄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停了好一会儿,鹤松才开口说:“你们老大是不是以为,我鹤松的能力就那么不值钱,他想让我追踪沈灵雨,我做了,现在又来?”
    鹤松的声音中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利,听得黄毛的脸皱作一团,口中直劝:“上师、上师,这个沈灵雨比鱼还滑,我们这些人都是流氓匹夫,哪里能够抓得到她?抓人的事情只能由您来指挥,要是没有您在,我们这些人也只能大海捞针一样四处乱撞,等把人找到,连黄花菜都凉了!
    上师,您也知道,上头对沈灵雨忌惮得很,要是你能把人抓住,那真是大功一件,以后谁还敢对你说三道四?就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让他们以后在你面前都恭恭敬敬的,夹好尾巴做人,您说呢?”
    鹤松抬眼眯了他一下,嘴角噙着快夹不住的笑意,夹不住他索性不夹了,哈哈笑起来,夸奖黄毛小子嘴巴甜,像是在家里吃了两斤蜂蜜才过来。
    他高声应和:“好,我就勉为其难,再起一挂,占卜沈灵雨所在的方位吧!”
    说着话,鹤松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把铜板来,把铜板抓在手里,双手合十上下晃动,口中念念有词。
    沈灵雨想知道他是怎么算到自己的位置的,以及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也专心致志地看着,看他把一把铜板撒在茶几上,左左右右将铜板分成几堆。
    鹤松将卦象看了又看,似乎有些惊讶,抬起头两眼放空,嘴巴里不知道念些什么,又低下头去继续研究卦象。
    黄毛小子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鹤松。
    躲在二楼偷窥的沈灵雨却皱起了眉头,心里质疑这鹤松是不是真得那么厉害,如果之前对自己方位的推断不是出于猜测或者运气好,那么这个家伙她也不能留下!
    客厅里杵在一旁没人管的黄毛小子越发不安,鹤松才不管他脸上的疑惑是怎么回事,把茶几上的铜板,横看竖看,恨不能看出一朵花来。
    沉默了许久,鹤松说:“沈灵雨已经出海了。”
    “这么快?”黄毛小子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时候把人惊走的?”鹤松反问。
    黄毛小子顿时没话了,沈灵雨离开宾馆时天还没亮,现在已经是中午,说人已经出海了不算夸张。
    “那,出海之后去了哪里?”黄毛小子战战兢兢地问。
    “我怎么知道?”鹤松不耐烦地抓起铜板丢回到抽屉里,一张脸拧出十八道褶儿。
    黄毛还不愿意放弃,就又挂着满脸的笑劝他:“您再看看算出了沈灵雨的位置,把人抓了,您大口吃肉我们跟着喝汤,再也不用外放到小城市来,受这些腌臜气……”
    “出海之后,这方位可就不是想确认就能确认得了了!你以为我不乐意找人?这还不是怪你们,一出手就把人惊跑了,连跑到哪里你们都不知道!”
    黄毛被他的话愁得整张脸也皱起来,面皮儿胀得通红。又羞又愤。只有沈灵雨微微松了一口气,庆幸鹤松完全算错了方位。
    鹤松很不开心地让黄毛滚蛋,后者也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十分不好受,绿着一张脸离开了。
    黄毛走出门没几步,不知为何,鹤松也跟着上去,边走边说:“我跟你们老大几句话要说,以后不能由着你们这样胡闹!”
    刚准备离开的沈灵雨心生疑窦,感觉这个占卜师哪里不对?他现在说话的音量和语调,怎么比一开始高出那么多?
    怎么听着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别墅里只有三个人,鹤松走在黄毛身边不需要讲那么大声音,那就是,鹤松是故意讲给她听的!
    沈灵雨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方才那一卦,鹤松算出了她真正的方位,因为知道她的厉害,没敢说出来。
    不行,无论如何这个鹤松不能留下!
    沈灵雨翻过栏杆,脚都没落地就向前门追出去。可是让她追到门口,鹤松和黄毛早就没了影子!
    瞳迅速开启,在重现的过去中,鹤松附在黄毛耳边说了句话,两个人在街上拦了一辆车飞也似的离开这里。
    沈灵雨冷笑一声,回屋去翻箱倒柜找到一把拴着车钥匙的电子门遥控,打开了鹤松的车库,开了他的宝蓝色超跑,追随着他们刚才远去的方向,一脚油门踩下去。
    超跑开着就是爽,脚在油门上轻轻点下去,车子飞一样窜出一条街,速度直奔一百。
    她跟着烛瞳的提醒追寻土黄色出租车的下落,没追多久,就看到了现实中它的背影。
    沈灵雨轻轻点下刹车,让自己和前车保持距离。
    瞥了一眼路旁边的标志牌,出租车距离铁道口还有一百五十米。就在这时,警报声起,栏杆缓缓落下来,刚好将出租车挡在铁道口外。
    沈灵雨松开刹车要跟上去,忽然,一辆银色金杯斜插过来横在他们中间,并很不讲究地强行把车子拐进来一大半,差点蹭到沈灵雨开的这辆车。
    “强行并道,连个转向灯都不打,会做人吗?”沈灵雨撇了撇嘴,虽然开的不是自己的车,她还是有点心疼的,毕竟鹤松的审美不错,这辆超跑很漂亮。
    外面的警报声响了很久,沈灵雨不得不仔细盯着,免得鹤松和黄毛趁机从车上溜下去。还好,他们没有那么做,出租车的车门完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大概,他们没有发现被挡在金杯后面的超跑。
    火车在一阵机械的咣当声中过去,栏杆终于抬起来,排在旁边的车子们欢快地从两排铁牙上面滚过去,在阵阵烟雾中驶向远方。
    沈灵雨极讨厌前面的金杯,万幸,出租车向左金杯向右,在短暂的忍耐之后,唯一的障碍物从眼前消失了。
    出租车似乎发现了她,忽然加快速度,开得车子都有点飘了。沈灵雨轻轻补一脚油门,迅速跟上去,出租车像是被咬了屁股,又是一脚油门,大有把油门踩到油箱里的意思。
    一个跑一个追,没过多久沈灵雨就追上了出租车,眼睛向那边瞥了一下,她愤怒地发现出租车里司机咬着牙狠踩油门,鹤松早已不见,取代他与黄毛一起坐在车后座上的,是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路人甲!
    沈灵雨怒极反笑,骂了声:“好一个金杯,信了你的邪!”
    忽然见到那边车窗摇下,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里探出来,指向的却是超跑的轮胎。
    又是一声冷笑,沈灵雨转回头来继续开车。
    一道几乎听不清的爆炸声传到耳畔来,那边的枪炸了膛。
    这次她没有用瞳术,只是简单地用灵魂力堵住了枪口。
    在路的尽头,沈灵雨踩着刹车原地转了个圈,直面冲过来的出租车。
    车上的司机快哭了的样子,每一根发丝都告诉沈灵雨他想逃,却不得不听人指挥继续开车,因为有一把枪正顶在他的脑袋上。
    沈灵雨轻轻叹了一声,司机是无辜的,她不想杀死无辜的人,所以她下了车,一步步朝那边走过去。
    黄毛想都没想,对着她就是一枪。子弹在挡风玻璃上穿出一个洞,直奔沈灵雨而来。
    沈灵雨应声倒地,黄毛愣在那里,只道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黄毛激动地跑下来,依旧拿枪对着沈灵雨,面带防范之色。
    沈灵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不敢信,压着扳机上前来踹了一脚。然后沈灵雨就被他踹碎了。
    诡异的事实把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地上的哪里是沈灵雨?是一副被打碎的墨镜!
    身后有笑声,他的后腰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黄毛猛然回过身,想要开枪却没来得及开枪,眼前的世界上下颠倒,最后乌黑一片。
    世界让他有点疼。
    沈灵雨手上握着从黄毛身上抽出来的刀,那是一把藏刀,锋利极了。
    出租车司机依旧在车上,浑身打着哆嗦。在他座位的后面,一个长相普通的人满脸是血,他捂着自己的手,手上是炸伤,很痛。沈灵雨用黄毛身上的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司机濒临崩溃。这些不该是他承受的,他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普通人,风里来雨里去,认认真真赚钱养家。
    沈灵雨从黄毛身上摸出一叠钱,数了数,百元大钞十几张,毛票加在一起四百多元。
    钞票上有很浓的烟味,还有啤酒的味道。
    黄毛从赌局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把钱放下,就跟着老大出来打人杀人了。
    沈灵雨把这些钱交给出租车司机,说是给他的补偿,又告诉他:“如果警察问了,你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是林淑文,更多的能不能说,我想你很清楚。放心,只提这个名字就够了,他们不会冤枉你的。”
    说完,沈灵雨取走剩下所有的子弹,揣着黄毛的枪和藏刀回到超跑上,一脚油门离开了这里。
    鹤松还活得好好的,这个人太危险,她必须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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