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扫视一圈,竟然没看到凯恩的身影,于是问道:“确定凯恩在这里?”
    耳机里传来艾娃的回答:“系统里是这么显示的,应该不会出错,但……我从监控录像里也看不到他。”
    艾德伍斯开口:“调出一分钟之前的监控看看。”
    “等等——”没等艾德伍斯说完艾娃就叫道,接着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过了约莫两秒,艾娃说:“凯恩确实在这里,场地西北角大概有个一平米左右的监控死角,你们过去看看。”
    时间紧张,艾斯一刻都不耽误,立刻走向众囚犯之中,艾德伍斯留在原地,手里的机枪远远地指着这群囚犯。
    然而,艾斯快走到那个角落的时候还是遭遇了阻拦,三个身材魁梧的肌肉男交错站立,正好挡住了他们身后的凯恩,以至于刚刚艾斯和艾德伍斯根本没看到凯恩。
    其中一个肌肉男在艾斯擦肩而过的瞬间猛地挥出一拳,艾斯弯腰闪过,到那男人身后的时候拽住他的胳膊往后狠狠一拧,一阵骨骼错位甚至破碎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艾斯再用枪柄狠狠砸向肌肉男的太阳穴,前后不超过两秒,与此同时,两声响亮的枪声响起,剩下的两个肌肉男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下了。
    全场囚犯都安静了——尤其是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家伙。
    艾斯踹开挡在他眼前的尸体,看着一身黄色囚服蹲在角落里的凯恩,明明情况紧急,他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凯恩,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想什么吗?看起来像一条无辜憨厚的黄色土狗。”
    凯恩更惨的样子艾斯也见过,但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着一身蠢爆了的囚服,胡子拉碴地蹲在监狱里,浑身都弥漫着颓废的气息。
    凯恩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蠢货!少罗嗦,你们还有不到一分钟时间,如果门禁失效,你们三个就一起被关在里面吧!”艾娃气急败坏地喊,她简直难以理解,这种生死关头,怎么会有人还抓紧最后的时间耍嘴皮子的。
    艾斯试图拉起凯恩,没想到没拉得动。
    凯恩收回手平静地摇了摇头:“我站不起来,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你以为我们来这里逛街?来一趟很容易?还不用管你?!如果我把你扔这儿,等出去美人一枪就能把我崩了。”艾斯并没有对凯恩的情况太惊讶,果断地拉起凯恩一边手臂环在肩上,另一只手揽住凯恩的腰,迅速往艾德伍斯的方向走。
    “还有二十秒,艾斯,快!”艾娃提醒。
    随着时间的流逝,艾斯越来越靠近门禁,他身后的几十个囚犯用堪称着他们三个,他们这些重刑犯永远也没有再次获得自由的机会,自从进了亚马拉之后他们也并没有奢望过,但现在,有人在他们面前打开那扇锁住他们自由的门,他们很难不心动不妄想不贪婪,哪怕这份妄想的代价相当昂贵……
    ***
    与此同时,亚马拉监狱的正门正乱成一锅粥,一堆带着黑色头套的家伙拿着机枪冲了进来,无差别扫射狱警,狱警的数量远比他们要多,但武器配备远不如他们,完全被压着打。两分钟之后,监狱长从五个监区抽调出大部分人手支援,一边倒的情况才得到扭转。
    其中两个带着头套的家伙除了一开始象征性地射杀了几个狱警之外,后面干脆浑水摸鱼,趁乱往五号区域遛,现在最混乱的是监狱的职能和管理部分,监区反倒大大降低了警戒。
    两个戴着黑头套的家伙很顺利地走到第一道门禁的时候,艾斯、凯恩和艾德伍斯正靠在门上狼狈地喘气,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让人心跳加速的长途奔袭,正体味着劫后余生的幸运,看到两个突然出现的黑头套立刻警惕地举起了枪,其中一个黑头套迅速扯下了头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我。”
    凯恩转向另一个戴着头套的人,“莱尔?你的眼睛的怎么了?”
    莱尔露在头套外面的眼睛红得吓人,湛蓝的瞳孔周围氤氲着一圈浓郁的红色,并且那股红色还在逐渐渗透进他的瞳孔,要不是现在状况混乱,莱尔早就被当成怪物,成为众人的焦点了。
    莱尔没有扯掉头套,上前几步从艾斯手里接过凯恩,剥掉他碍眼的囚服,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头套戴到凯恩脑袋上,也没问他哪里受了伤。
    凯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莱尔身上,他仗着身高的优势,略微侧过头吻了吻莱尔的耳朵,长短不一的胡茬戳得莱尔敏感的耳朵立刻发了红,莱尔却没有躲开,也仍然没有说话。
    “好了,凯恩,别再肉麻了,你刚才温柔看美人的表情都快把我恶心吐了。”艾斯一脸嫌弃地率先走开。
    艾德伍斯紧随其后,莱尔架着凯恩的手臂跟在艾德伍斯身后,丽芙垫后。
    凯恩那个吻纯粹是个安抚的吻,因为他从莱尔眼中看到了复杂汹涌的情绪,直觉他此时不太好受,本能先于理智选择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吻作为安慰。他比莱尔年长了这么多,尽管平时不怎么表露,但他确实很心疼莱尔,不舍得莱尔受伤或者生活不顺利。作为一个曾经行走于黑暗的人,凯恩拥有的并不多,但他把他所拥有的都给了莱尔,从没犹豫过。
    ☆、Chapter
    几人趁乱逃出亚马拉监狱之后迅速和艾娃会合,路过一家酒店的时候,艾斯、艾德伍斯和艾娃都下了车,艾娃索性把车钥匙给了丽芙,随他们三个去哪里。
    丽芙驾着车,莱尔和凯恩坐在后座,莱尔又把墨镜戴了起来,明明白白摆出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今天庭审,莱尔没有出席,现在住宅门口肯定有很多媒体蹲守。男孩们,暂时不能回去了,不如我们在奥玛城兜兜风?”
    没有人回答她。
    丽芙从后视镜里瞥了莱尔一眼,饶有趣味地说道:“小女孩儿,布莱恩生气撒娇的样子和你现在一样,可爱极了。”
    莱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脑海里已经幻想出摘下墨镜,并将墨镜的镜脚戳进艾娃眼眶里的凶残景象。
    “噢,你们两个初恋德行的小男孩不用管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丽芙出声调侃。
    “闭嘴,丽芙,我花钱雇佣你来是让你挡枪子儿的,而不是让你来挖苦我的。”
    “在我眼里,直接付给我佣金的才是我的雇主,很遗憾,你不是。”
    “你以为艾娃给你的钱来自哪里?”
    “我不在乎。”
    “噢,你应该在乎在乎。”
    ……
    莱尔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丽芙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仿佛完全忘了身边坐着个刚刚逃出火坑的情人。
    丽芙真的在奥玛城兜了好几个小时的风,期间还停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备用汽油加了油,莱尔始终正襟危坐,姿势都没有变一下,更没有看凯恩一眼。
    快到住宅的时候,丽芙瞥了一眼后视镜,淡淡地说:“别装了,你家甜心睡着了。”
    闻言,莱尔一直僵直的脊背立刻默默地放松了,忍了又忍还是转头去看睡着的凯恩,反正凯恩已经睡着了,不知道自己偷偷看了他,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吵架或者冷战。
    短短两天时间,凯恩竟然冒出了一圈胡茬,眼皮下方一片青黑,显得颓废而狼狈,或许是因为过于疲惫,他竟然在睡梦中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莱尔看着他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曾经强悍的男人如今四肢软弱地坐在他身旁,像个庸碌的普通男人一样因为疲倦打着小呼噜,而这全是为了他。心酸、心疼夹杂着痛恨让他的心异常煎熬,他既想温柔地摸摸凯恩的脸又想重重地甩他一巴掌。
    凯恩为他付出了很多,难道他就没有付出?从一开始,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中,凯恩就占据着绝对的主动地位,这种情况同样延续到了之后的相处中,凯恩说来便来,要走便走,虽然都是为了他好,但是老天作证,他莱尔贾斯帕从来就他妈的不在乎那些东西!不会比在乎凯恩更在乎!
    但他还是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凯恩年长者的爱情带来温柔沉稳的同时,也充满着*和控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向觉得没什么,他的阅历没有凯恩丰富,他比凯恩随心所欲,他不在乎凯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他的生活做出的改变,无论那些改变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好的还是坏的。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在一起,或者将来会在一起的基础上。
    他能接受凯恩的生活存在无关痛痒、可以克服的风险,因为那就是属于凯恩的生活,但他接受不了凯恩可能会死的可能性,绝对不能。
    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悄悄地离开了那勒,以他的自私性格就该拉着凯恩,哪怕最后他们都丧生于奥玛的急湍暗流,至少他们能死在一起,他没有遗憾;二是他没有在凯恩后来离开的时候坚决留住凯恩,他说了“留下”“凯恩坎贝尔留下”,意料之中,凯恩没有听他的,他的态度应该更坚决点儿,实在不行可以玩儿一玩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的娘们儿把戏,凯恩此举本就是为了他,他要是以自身安危相胁迫,凯恩再坚定的决定也会动摇。
    为了凯恩,他总会做些十七岁的自己以为绝不会去做的事情。
    ***
    汽车停在贾斯帕家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丽芙停下车之后就打开后座的门,打算帮莱尔扶着凯恩一起下车,被莱尔躲开了,他低声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们一进门,文森特就眉飞色舞地迎了上来,看到莱尔扶着的凯恩愣了一愣,但还是说道:“我要说个好消息,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下午的庭审安德森胜诉了,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特别行动部队那些不作为的家伙除了官僚主义什么都不擅长,他们办事的效率要是有他们整人一半高,我想国家的安全指数会提升一个档次不止!听说,这次庭审过后,特别行动部队高层将会进行一次大换血,现在的头儿九成九要倒霉!”
    看着莱尔不够兴奋的表情,安德森兴奋异样的神经终于稍稍冷却,掐掉了满肚子肺腑之谈,硬生生地转折:“我想这不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凯恩,恭喜你脱困,在你不在的这两天,莱尔……”
    “闭嘴。”莱尔打断文森特。
    文森特的神经实在太粗,被莱尔泼了两次冷水才发现凯恩的异常,关心地询问:“凯恩,你的腿怎么了?”
    凯恩张口欲答:“我……”
    “文森特,带凯恩去检查检查。”莱尔打断凯恩。
    话音刚落,莱尔丢下其他人,独自一人回到卧室。
    文森特等他走远了之后才不甘心地小声嘀咕:“莱尔是来月经了吗,这么喜怒无常……”
    丽芙拍拍凯恩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说:“看来莱尔真的生你的气了,老兄,你们八成离分手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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