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殿从古至今修道者无数,有的得道进了蓬莱,有的寿数到头羽化了,有的过不去天劫直接灰飞烟灭了,更有无数人四处游历,不知归处。不知道道门想要我门中人什么下落。
    郑东建那个摄像头精,捧着周几道专门给他倒的茶水,头上飘着两根毛,跟蟑螂的须子似的微微颤动着:方前辈这话说的,虽然咱们门人一时之间无法都联系到,但是同是修道者,我记得这些高门大派里都有一些秘而不宣的法子,别的不说,生死总能分辨。龙游君您现在作为天地调停者要是能带个好头,也是减轻咱们国家的负担,造福一方生灵。
    张嘴国家闭嘴生灵,这话说得真是又响又不臭。
    周几道盯着自己脚底下那块花砖看着,仿佛要从上面研究出多少种花纹来似的,用力地抻平嘴角,他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道门的人就像是脑子被驴踢过似的,派了个修了几十年也没修出个名堂的废物来监视一位圣人也就算了,这废物还自我感觉良好地端着领导的架子,张嘴组织闭嘴国家的打官腔。
    郑东建说的那种法门倒确实有,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光明正大的,要么是命牌、魂灯要么就是族谱。
    取人一点指尖血,辅以秘法联系神魂,只要神魂不灭,哪怕是脱胎换骨都会一直维持着这种联系。但是对于修道人来说哪怕一根头发都关系到己身安危,联系了神魂的指尖血这种东西也是能轻易示人的吗?
    再说了,人口普查这种人间国度搞出来的东西,同样起着维护统治的作用。你一个道门组织,说白了也就是个小门派,还妄想管天下修道者,简直就是把我野心很大写在脸上了。
    方
    小师叔!郑东建刚开口就被压了过去,季千山大步迈了进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刻意停了两秒,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个透,只看得郑东建有点恼羞成怒才转过头,小师叔怎么还不来教我写作业啊?在这配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说话有什么好的?
    刚欺负了一通黑猫他挺开心的,但是被说快死了的郑东建却不是很开心,伸出食指来,老橘子皮似的皮肤附在骨头上随着他被气到发抖的动作颤抖着:你你
    季千山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食指用力地往回掰了一把,死死地把他的手指扣在一起,脸上一脸的尊老爱幼:老人家别生气,老师教育我们用手指人是不好的哦。
    这这方前辈,你就不管管你的弟子吗?
    唔。方晏初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想也知道他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要不是这个摄像头精一进门就趾高气昂地说什么有正事方晏初这会儿还在睡觉呢,结果就这狗屁的正事,周几道带他去主殿看看吧,要是郑道友能进得去就尽管让他进去。
    是。周几道从兜里掏出两张符,隔空点着了,一张附在郑东健身上,一张贴在自己手上。符纸落在人身上立刻烧成了一道锁链,一圈圈地绕在郑东建身上,最后在融进了他的血肉里,只有锁链的另一头落在周几道手里又化成一道符纸。他把两道符纸一并放在手心里:郑长老跟我走吧。
    这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束缚符,郑东建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这就是逐客令了,基本上就等同于让自己赶紧滚。他虽然废物,但也不是什么蠢货,拎起自己的东西麻溜地滚蛋了。
    小师叔怎么接见这种人?他身上浊气太多又德行有亏,一个月内必有血光之灾。季千山拉过椅子坐在方晏初对面,瞧那样要不是方晏初坐的黄花梨圈椅实在不方便挤两个人他就坐上去了。
    相面术学得不错,周几道已经开始带你道术入门了?
    季千山撇了撇嘴,不满地点了点头:他就扔给我一本书,让我自己看来着。
    不成想方晏初反而点了点头道:他做的对,你天资不一般,不能按照教一般人的办法来教。他本来道术就学得马马虎虎,免得把你教坏了。
    周几道本意倒并不是这个,只是他这个掌门当得跟管家婆一样,赚钱花钱一肩担,根本没有时间来教小朋友。反正《道术入门》也就相当于启蒙书,正着看倒着看随便看,又不会走火入魔。
    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方晏初正想意思意思表现一下自己对后辈的照顾,张了张嘴又想起季千山那顺杆儿爬的本事来,赶紧改口,问你的师兄们。
    奈何这个世界有句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季千山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崭新的《道术入门》,翻开第一页,天真又残忍地问:小师叔,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什么意思啊?
    《道术入门》是两千多年前编的,不知道当时写书的是哪一代弟子,好好的人话不说,非要东抄西抄搞一大堆有的没的写在前言里,好在也只有前言。
    两千多年来没有一个弟子对着前言问问题!
    方晏初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弟子不知。
    不对吧?我看你可是挺能耐的。方晏初摊开自己的右手,一小团黑蒙蒙的煞气被他捉在手里,七扭八扭地想要掏出他的手心,既然能看得出郑东建活不了太久了,你又何必往他身上放这种东西?
    那一小团煞气被满身清气的方晏初攥着眼看着就要消散了,季千山突然俯身抓住他的手,手指轻轻拂过掌心将煞气抓走:他既然活不了太久了,早死一会儿又有什么妨碍小黑猫身上的煞气不太行啊果然瞒不住小师叔。
    他说着话缓缓地往方晏初身边贴,温热的气息喷在方晏初耳畔:小师叔是怎么发现的?明明我身上煞气冲天,就放了这么一小丝煞气也能被察觉吗?
    他就像是突然把面具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似的,再也不装什么无家可归小可怜了,紧紧地贴着方晏初,冲天的煞气几乎化为实体,在他的牢牢控制下才没有到处乱窜。
    实在是千年罕见的天地凶物。
    这只天地凶物的表情柔软,靠在方晏初的脖颈旁低声说话:你怎么总是庇佑这些坏人?
    方晏初低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的这个人,还有身上蠢蠢欲动的煞气,心说你还有脸说别人是坏人,入魔上万年的孔渠都没有你身上这么重的煞气。刚想开口说话,颈侧突然一阵刺痛
    天地凶物冲着他下嘴了。
    季千山唇边还带着一丝血液,舌尖不舍地在残留的血液上舔了一下才离开,仰着头朝他笑了一下:还是我自己的好用一点。
    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颈侧,方晏初才察觉到一丝煞气在皮肤下随着血液游走,就像有人拿着刀尖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条冰凉的线似的,他几乎一瞬间颤抖起来。
    那一丝煞气逡巡了一遍,沿着颈侧的血管一路走上去,最终停留在耳垂上,像是一颗天生的痣一样蜷缩成一团,在那里安了家。
    季千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师叔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季千山:搞事搞事,嘻嘻。
    第六章
    (六)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清气绕身一周,方晏初下意识地想把不属于自己的煞气逼出去,但清气转过周身非但没有把那一小撮煞气赶出去,反而抱住煞气蹭了蹭,像是把它当成了自己人似的。
    季千山看在眼里,马上嘻嘻笑起来,欢快地跳起来跑出去:小师叔喜欢我。
    喜欢个屁!
    方晏初摸了摸耳垂上新生的痣,这一缕煞气就像是他的主人一样存在感十足,散发着阴凉的气息,但是却牢牢地占据着地盘,在他满身的清气中间愣是挤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但是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危害。
    算了,就留着吧。
    方晏初能活这么长时间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心态,能不管的事情就不管,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修道者一闭关就是百年,这世上鲜少有事情是百年时光不能解决的。
    至少方晏初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季千山连续三天带回同一个小鬼来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存在就是为了逼你走出舒适圈。
    现在的学校都这么不安全了吗?这都三天了,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周几道一边给季千山掸了掸身上的晦气,一边捏着一张符给小鬼贴上。
    他好像不太愿意走。季千山从身后拎出那只小鬼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起来像个生魂,不知道是哪家小孩走丢了。
    生魂还敢进凌云殿的门?周几道回头看了一眼凌云殿的朱红色大门,大门背后有凌云殿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阵法,当年还是从后山上特地搬下来的,生魂勿近。
    季千山扯了扯书包袋子,也瞧了一眼大门,笑了笑:可能是因为躲在我背后吧?
    是吗?周几道还是看了几眼大门,这两扇大门对各类魂魄比太阳都好使,他自从进了山门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什么飘来飘去的鬼魂,就连原来住在这里的鬼魂也全都往两条街之外跑。
    小师叔季千山本来就不怎么耐烦应付周几道,看见方晏初出来更是把那个小鬼随手一扔,快步向着大殿的门口跑了过去。
    但人类单纯的速度完全比不过鬼魂的速度,比季千山更快的是那只小小的生魂。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那么尖的眼睛,奔着方晏初就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开始蹭来蹭去。
    !哎!季千山在背后使劲薅住小鬼的领子,跟拔河似的把那小子往外拔,你给我让开!这是我的地方!
    方晏初依然八风不动地任由两个人在自己腿上打架,对着周几道吩咐道:过两天你有个师兄要回来渡劫,你安排一下,开后山门让他进去。
    方晏初也不知道当过多少人的小师叔,在他这里门派的那些师徒关系通通不算数,全按照他的叫法来,所以全门派都是周几道的师兄弟。
    周几道刚进凌云殿的时候,方晏初指着大殿里的花名册给他介绍人物,说起来都是这是你师兄这也是你师兄这还是你师兄,周几道就得在心里一个个地给这些师兄们涨辈分。
    哎,好嘞。周几道也不问是谁,反正能到精准预计渡劫时间这个程度的基本上都高他三辈以上,都当祖宗供着就行了。
    交代完事情,方晏初才低头看了一眼:从哪儿带回来一只怨气这么大的生魂?
    他一打眼就看出来这只小生魂怨气冲天,只不过是藏在煞气更重的季千山影子里才没被看出来,不仅如此,季千山为了让这只生魂进门还特地拿自己的气息洗了一把怨气。
    学校里。季千山终于把那只生魂拔了下来,压着他的肩膀不许他动,我们学校挺有意思的,下面藏着一个三尸聚魂阵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盈盈,手下还压着那只生魂,完全一副魔头模样,身上真是一点人气儿都找不出来了。方晏初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天看到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到底是不是幻觉了。
    季千山一句话点出小生魂的来处,算是揭开了他放在生魂身上的煞气封印。小生魂身上的怨气霎时间冲破封印透体而出,原本正常的相貌也开始逐渐变化。
    细短的头发瞬间沿着肩头生长到了腰间,肤色从手部开始变得青白,四肢扭曲地颤抖着,小臂几乎和大臂扭出了一个九十度的角,两颗虎牙越过嘴唇长成了两颗硕大的獠牙,一滴一滴黄绿色的涎水从尖利的牙上一直滴到地上,看起来竟然不像是一个人类,而是已经与一只野兽无异了。
    不但外貌,就连力量也有了质的提升。方晏初甚至能看到那只生魂从皮肤下凸显出来的青筋,他在用全部的力量反抗季千山的压制。但很明显,季千山一只手就够压住他了,甚至还能腾出时间来跟方晏初说话:小师叔上次去的时候发现了吗?
    当然没有。
    上次方晏初去送季千山正是上午,阳气上升之际,又只呆在人声鼎沸的地方,以方晏初现在留存的实力,别说三尸聚魂阵了,就算是一个顶级大魔呆在那儿也能藏得住。
    但终归是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说没发现不是方晏初的风格,他挑了挑眉毛:你揭开他的封印是想就这么压着他吗?说着他从自己身周抓了一把,捏出一个清气球来想给小生魂塞进去。
    不行。季千山骤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从他手心里把那一小团清气抓了出来,你不跟我说清楚就不能把清气分给他。小师叔到底有没有发现?
    方晏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自从千年之前的冥火之灾之后,他的一部分记忆和八成力量都被封印了起来,除了还留存着一个圣人的虚名之外,几乎弹压不住修道界。当今修道界四分五裂,还和人间国度牵扯过多,其实方晏初在很大程度上都难辞其咎。
    就算是休养了一千年之久,他也就只能保证维持住现状,一边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一边支撑着不要死。
    方晏初本以为季千山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大反应,但没想到他眨了眨眼,突然低下头小声地嘟哝着:师父,对不起。
    他声音很小,几乎就是微不可闻的程度,仿佛那句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似的,就连近在咫尺的方晏初都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季千山很快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来,一只手把清气球捏在手里藏了起来,另一手捏了小生魂的后颈一把,干脆直接把生魂捏晕了,随后一口把那一小团清气吞了下去,师叔都没把清气分给过我,不许分给他。
    他对着生魂下狠手一点也没考虑过凌云殿其他人的想法,比如周几道,他刚刚才安排完前辈渡劫的事,一转头就看见刚才还活蹦乱跳一点都没事的小生魂已经吐舌头晕了过去:卧槽!这是什么?
    刚刚的生魂啊,指着滑落在地上的生魂,季千山答道,你刚刚贴上去的符还在上面呢。
    周几道贴上去的那一道符是驱邪符,最多对付一下走丢的小孩儿,对这种阵法聚起来的邪物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符纸就已经被生魂的怨气侵蚀了个差不多,周几道只能从符纸的一角上才能看得出它的原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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