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笑着把应援扇往前递了递,爱丽丝立马抓住,抱着往嘴里送。
    爱丽丝!淳乐水轻声训斥,抽走扇子还给女生,双手空下来的爱丽丝小嘴一瘪,马上就开始哭。
    没关系没关系,女生把扇子塞进爱丽丝手里,她喜欢送给她好了。
    要不我跟你买吧?
    没事的,我那里还有很多。女生坚决不要他给钱,捏了两把爱丽丝的小脸,过去和她的姐妹大军汇合。
    淳乐水把爱丽丝单独放在座椅上,后者玩扇子玩得不亦乐乎,好几次要把扇子往嘴里塞都被淳乐水制止住,他盯着爱丽丝看了半天,捏着扇子举至半空,爱丽丝跟着他的动作把脑袋望起来,直挺挺就要往后倒,被淳乐水眼疾手快捞住。
    等小姑娘坐回去,淳乐水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觉着扇子左摇一下右晃一下,扇子往哪个方向,爱丽丝就伸着手往哪个方向追。
    跟小猫似的,淳乐水没忍住双手捧着她的脸搓来搓去: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宝贝。
    爱丽丝任由他□□,一双眼睛慢悠悠从他脸上移到旁边。
    淳乐水察觉到了有人停在他身边,他带着笑转头,恰好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乐水?
    他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便已经和声音的主人四目相对。
    对方长着一张小白兔一样人畜无害的清纯脸蛋,身形纤瘦,一身带着暖调的白皮由内而外透着粉,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饱满多汁的水蜜桃一般。
    那双澄澈眼睛看向淳乐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和意外。
    和三年多前相比林曦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脸还是那张脸,小白兔还是那个小白兔,但或许是星光养人,他看着自信耀眼了许多。
    淳乐水知道林曦进了娱乐圈,也隐约猜到了那群粉丝等的就是林曦,但他并没有想过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毕竟看那群粉丝的架势就能知道他现在人气一定不低,在机场怎么着也得带上三五个保镖或者在VIP候机吧?
    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意外:我们认识吗?
    在淳乐水彻底转回脸的一瞬间,林曦有些失神,面前的人和淳乐水实在太像了,从身形到声音到五官,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又并不是完全一样。
    他看着年纪明显比自己还小,面容中略微带着几分稚嫩,脸部线条没有淳乐水那些精致,反而带着一点尚未完全长开的凌厉。
    同样是绮丽的玫瑰,淳乐水的美更像是娇艳却脆弱的花朵,而面前这个人则更贴近下面扎人的小刺。
    而且林曦知道淳乐水已经不在了,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淳乐水已经去世了整整一年。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后来有在一次酒会上遇到过宋含章。
    林曦本来想去打个招呼,感谢宋含章当初履行承诺,但他端着酒杯上前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还是助理出来代替他拒绝了林曦。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不知道宋含章的改变和淳乐水的死有没有关系,但今年淳乐水忌日林曦去看他时,他又在陵园里遇到了宋含章。
    他就站在淳乐水的墓碑前,和带着鲜花前去的林曦相比宋含章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他就笔挺着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就像一尊矗立在墓碑前的石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宋含章林曦居然不敢上前打扰,就好像只要轻轻往他身上一敲,他这尊雕塑就要四分五裂地碎成一地齑粉。
    直到他转身离开,宋含章都还是他去时看到的那个背影。
    要不是他对这件事印象太深,他看到眼前的人时差点都要以为淳乐水没死。
    就连双生子,都不能做到如此相像。
    哥哥,扇子。两人心中各有所思,只有爱丽丝脑袋里只有自己的扇子。
    淳乐水把扇子递给她。
    他抱着爱丽丝站起来,林曦后退一步让开,看着他对自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就要离开。
    林曦明明知道他不是淳乐水,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追上去,他钳住淳乐水的手腕。
    淳乐水茫然地看向他:不好意思,有事吗?
    林曦张了张嘴:我叫林曦,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一瞬间心里已经闪过一万条假设,都被他一一否决,正在他准备告知对方自己的英文名时,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不好意思。淳乐水致歉,单手抱着爱丽丝接通电话,淳阮在电话对面问他,淳,你不会带着妹妹跑了吧?
    妈,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有可信度吗?
    淳乐水一阵无语,对林曦点了下头,带着爱丽丝转身:请你看到我之后向我道歉
    他越走越远,团子那么大的小女孩趴在他肩上面对着林曦,手里抓着他的应援扇对他挥来挥去,林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和淳乐水长得一模一样不说,就连名字也带着一个?
    重重叠叠的绚丽灯影被夜色包裹,透着纸醉金迷的暧昧和躁动,迷幻灯光和震耳欲聋的乐声下男男女女身姿摇曳,连空气都染上了放浪。
    透过二楼包厢的落地窗,能清晰将一楼舞池中的绰绰人影尽数收入眼底。
    宋含章站在包厢门口,冷眼一路把他硬拖过来的简闻,别开他的手,不多言一个字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简闻拦着他,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我真怕你憋出毛病,别走别走,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没兴趣。宋含章言简意赅。
    简闻势不松手,拽着宋含章走进包厢。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对方的上身几乎都全部藏进了昏暗暗昧的光线里,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截纤长的脖颈,冷白的肤色在暗处仍然像玉一样莹润。
    对方身形挺拔如竹,单薄中带着一股韧劲,放在腿边的手腕很细,修长的手指弹钢琴似的不断抬起又落下,轻点在黑色皮质沙发上。
    宋含章一时晃神,被简闻拖了过去。
    一走近,再晦暗的光影也能看清对方的面容,青年面容精致,像肆意盛放的玫瑰一样绮丽,黑曜石一样的漂亮眼睛下缀着一粒仿佛是拿笔点上去的漆黑小痣。
    抬眸敛眼间就带着一股欲语还休的勾人意味。
    宋含章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脸,半晌不能回神。
    像不像?
    简闻解开西装纽扣坐下,姿态放松地靠着沙发椅背,抬了下下巴让对面的人去伺候宋含章,自己俯身往给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了满杯酒。
    他捏着杯沿晃了晃,里面冰块撞出轻响。
    简闻交叠起双腿,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边把杯里的酒往唇边送: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惊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像的人。
    宋含章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他从看清那人模样开始,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脸上。
    对方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他旁边,离得近了,细看之下宋含章才发现他和淳乐水并不像简闻说的那么像。
    但他仍然有些不舍得移开眼。
    青年将酒杯递至宋含章眼前,他垂眸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
    淳乐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淳乐水,让他给自己倒酒,依他的性子,他能直接把酒倒在宋含章头上。
    简闻说:从淳乐水死了后,你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你要是实在忘不掉他,你不如找个替身
    简闻,你不要太过分。宋含章的眸色又凉又沉,像一块沉入漆黑湖底永远也化不开的寒冰,带着锋利的尖刺。
    简闻被他这目光望着一顿。
    他把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杯底落于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隔着落地窗仍然能看到包厢外热火朝天的景象,但这间包厢在宋含章出声的那一瞬间就仿佛降到了零下,连空气都挂满了冰霜。
    简闻对宋含章旁边的人道:你先出去。
    那个和淳乐水有着几分相像的人从包厢里离开,宋含章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一直移动到门口。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被闭合的大门阻拦,宋含章都没有收回视线。
    他好像是在看门,又好像是在看刚才出门的人,又好像是在从对方的身影中寻找一丁点的慰藉。
    简闻说:你看,你能在他身上看到淳乐水的影子,你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和他试一试,把你对淳乐水感情寄托在活着的人身上?他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亲吻、拥抱、笑容、温暖的体温,这些是你望着淳乐水的墓碑能感受到的吗?你需要新的生活,含章,你需要有人带着你从过去走出来。
    不需要。
    简闻把酒杯塞进他手里:你需要。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也没忘记一下子就忘记他,不然我干嘛给你找和淳乐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不是?我也是担心你,许叔、徐姨我们都担心你。
    宋含章把酒杯推到桌上,他站起来:如果你今天就是想给我说这个,那我已经知道了。
    简闻拽住他:含章淳乐水已经死了,你难道就打算这样永远沉浸在过去吗?天天把办公室当家,靠工作来麻痹自己;如果没人盯着你吃药,你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现在还有许叔和徐姨关心你照顾你,但你有替他们考虑吗,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是想让他们在接连送走外公和淳乐水后,又提心吊胆地担心你?
    宋含章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放手。
    含章
    简闻。宋含章冷声,你要是很闲你理理你和简岛的关系,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什么叫和我无关,宋含章,要是你不是宋含章我他妈会替你操这些心?!简闻被他的话激怒,我他妈是在关心你,你反过来戳我伤疤?!
    关心我就是一遍一遍提醒我淳乐水死了是吗?宋含章冷冷扫他一眼,语气尚且平静,这种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我不需要你来提醒。
    你他吗也知道淳乐水死了啊?!简闻伸手去解他腕间的表带,宋含章按住他不让他动作,饶是宋含章也被简闻激起了几分火气。
    直到哗啦一声巨响,价值五位数的红酒在地上炸开,简闻一手捏着宋含章的腕表,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腕间的伤口怼到宋含章眼皮底下,怒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死了?!死了就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但是你宋含章还活着呢,可你还活着吗?!
    简闻双眼赤红,显然是情绪也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仗着自己常年打泰拳搏斗经验丰富,把宋含章压在墙边让他无法动弹。
    扭打中两人的头发都有些散乱,简闻看着宋含章腕间虽然已经愈合但是极长的伤疤,抬眼和他对视:我看你早就跟着淳乐水一起死了吧?
    简闻。宋含章冷眼看着自己腕间的疤痕,眼中毫无波动,对简闻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就像简闻说的,他活着但或许他早就和淳乐水一起死了,现在的宋含章不过是一具躯壳。
    他推开简闻,若无其事地抢回腕表扣上,他拉开门,安静的包厢内霎时喧闹起来,震耳的音乐中,简闻听到他不带有一丝情绪的声音:你最好明白朋友的界限在哪里。
    他大步离去,厚重的包厢门悄无声息地合拢,包厢里只剩下简闻一个人。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几步踏回茶几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降火。
    喝完之后他猛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掷,怒道:你他吗以为我想管你了!
    宋含章从酒吧里出来,司机等在路边,他上车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司机也没有问,直接把他送到了公司楼下。
    此时已是深夜,宋氏大楼一片漆黑。
    落地窗外的广告牌灯光落在办公室里,照亮了窗边一排排整齐的工位,皮鞋地步击打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宋含章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他单手扯开领带,推开了办公室紧闭的大门。
    随手将衣服丢在沙发上,他进入里间。
    宋含章平静地摘下刚才被简闻抢夺的腕表丢在床上,手腕上的伤口又细又长,长着一圈淡色的增生,微微凸起,看着触目惊心。
    但他连目光都未多伤口上停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进了浴室。
    简单地冲了个澡,宋含章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端着酒坐到沙发上开始处理工作。
    这三年时间宋含章几乎住进了公司,他没日没夜地工作,领着宋氏在宋时清打下的基础上又往上冲了一波,原本那些对他还有些微词的董事,在此之后再也没有话说。
    但宋含章并不满足与此,当他权利越来越大,他可以做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少,他只用管理好自己的团队把落地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于是他开始对集团蛀牙下手,毫不手软地砍掉了集团许多半死不活一直在烧钱又看不到利益的项目和子公司,因为独断专横,引起了许多董事的不满,因为他的行为触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
    他们开始针对宋含章,宋含章便不断地把这些挑事的高层从位置上拉下去,他手段比宋时清在时更加野蛮,吞掉了多数股东,几乎把宋氏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从集团内部的斗争,到集团外部的拓展,只有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起来,沉浸在工作中,他才不会去想淳乐水。
    宋含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挺好的,他心态平稳既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哭天喊地,宋氏也蒸蒸日上,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劲?
    他不太能理解。
    他把处理完的工作丢在书桌上,拉开抽屉,按照医嘱清点出一堆药片,就着杯子里的酒一粒一粒地吞下去后从书桌前离开。
    办公楼对面的广告牌依旧醒目,亮眼的冷光投影在书桌上,随着灯光的变化,缓缓蔓延至桌边的相框上。
    上面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宋时清和淳乐水笑容晏晏,只有宋含章的脸被红笔叉掉。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有点卡文今天,怕赶不上,急死我了!!
    感谢在20210821 22:28:22~20210822 23: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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