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也真是煞费苦心,铆足了劲儿让她去见惠仁的太子爷。她估摸着她堂姐已经脑补了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
    可惜太子爷是夏君岱,两人没半点可能。
    堰山一带多山,绿化覆盖率高。早春四月,草木吐绿,万物奋力滋长,满城生机。
    之前那桩离婚纠纷案很是棘手,拖了大半个月。南絮熬了好几个通宵,又是调查取证,又是四处找关系的,愣是没解决。后面她眼睛受伤,就给耽搁下来了。
    昨晚重拾这桩案子,不小心又熬晚了。
    加之斑斑同志又闹腾得厉害,害她根本就没睡好。
    律师这行工作量太大了,她常年缺觉。
    没睡好,人自然没精神。偏偏今早姨妈还跑来报道,小腹隐隐作痛,老腰也酸疼得要死。
    刚才来医院车还是薛晚晚开的,她坐在副驾上睡了一路。
    现在站在电梯里她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昏昏欲睡。
    薛晚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有些紧张地问:“絮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南絮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姨妈来了,没大碍。”
    薛晚晚听她这样一说顿时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的脸色很难看吗?”南絮赫然睁眼,心下一惊。
    薛晚晚点点头,“姐,你快补个口红吧,提点气色。”
    她一听赶紧从包里翻出气垫,对着小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女人脸色泛白,眼袋浮肿,眸光黯淡,黑眼圈厚重的连粉都盖不住了。
    说实话南絮都被自己这副鬼样子给吓到了。果然女人就是不能熬夜,太伤皮肤了。
    她赶紧补上口红,又上了层粉底。
    “我听说惠仁太子爷也是a大毕业的,絮姐你认识吗?”薛晚晚提了提手里的公文包,小脸隐隐流露出兴奋。
    这位太子爷近来在青陵风头正盛,坊间有关他的传闻出了各种版本。他的很多信息自然也就被人给扒了出来。
    薛晚晚这姑娘是典型的八卦体质,最热衷刷这些小道消息。
    南絮拧下银管,把口红收进包里,淡声道:“听过,不熟。”
    薛晚晚一听知道从南絮嘴里是挖不出什么料了。
    薛晚晚:“姐,惠仁和咱们双南合作,是不是以后都能看到太子爷了?”
    她不咸不淡地说:“你想看可以天天跑医院看。”
    薛晚晚:“……”
    “人家可是院长,也不是咱想看就能看到的。”薛晚晚瘪瘪嘴。
    南絮:“院长也要出门诊的。”
    “什么科?”
    “眼科。”
    薛晚晚:“……”
    薛童孩想想自己标准的5.0视力顿时就非常忧伤了。连看近视都看不了。
    签约地点在院办十九楼。
    南絮走到接待处说明来意,当值的护士联系了院领导。然后柔声告诉她:“南律师,你稍等片刻,宋助理马上就来。”
    她点头说好,和薛晚晚退到一旁安静地等。
    等人的过程往往是枯燥乏味的。好在薛晚晚话多,解了南絮的烦闷。虽然这姑娘的话题永远围绕着惠仁的新院长转。
    恍惚间,南絮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夏君岱是a大的名人,那会儿寝室的另外三只就天天在她耳边提到他。不过大多都是些花边新闻,无外乎就是院草大人和哪个院花分了手,又找了哪个院花。
    楼层高,视线开阔。玻璃窗外是大片钢筋混泥土丛林,大厦巍峨。青山延绵,映衬着波平如镜的浪江。堰山大桥横跨两岸,腾龙飞跃,仿佛悬浮在袅袅云端。
    惠仁医院的选址讲究,选取了堰山这带的风水宝地,繁华喧嚣之余,又偏偏独享一份寂静。
    南絮今天穿了一双五厘米高的小羊皮高跟鞋,清新的水蓝色,鞋面一圈亮片,闪闪发光。
    区区五厘米,跟并不高。对于常穿高跟鞋的职场女性而言,五厘米完全是小儿科,毫无压力。可是今天她没站一会儿就觉得双腿有些发麻。小腿肚酸涩难耐,几乎站不稳。
    明明平时都不会这样的。大姨妈太虐人了。
    看看,对于女人来说,这位亲戚多么可怕!
    好在值班小护士口中的“宋助理”很快就出现了,没让南絮等太久。不然她都打算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养养腿。
    宋助理一身素净的白大褂,率先伸出手,态度谦和有礼,“你好南律师,我是院长助理宋塬。股东和院领导已经就位,请随我来!”
    “你好,宋助理。”南絮客气礼貌地回复,浅笑吟吟,可声线沉凉,听不出多少情绪。
    宋助理走在前面,南絮和薛晚晚跟在后面。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对面就是院长办公室。百叶窗开着,窗台处摆着两盆薄荷,枝叶悄悄探出来,颜色鲜亮,生机蓊郁。
    南絮不自觉脚步一顿。
    会议室的门大开着,宋助理抬步进去,对身后两人说:“二位请进!”
    南絮踩着高跟鞋走进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大家好,我是双南律师事务所的南絮!”
    长腿,细腰,魔鬼身材,配上那张古典美人的脸,堪称完美。一个女人最引以为傲的条件,南絮都完美地拥有了。
    这样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轻而易举赚足所有人的目光。
    女人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扫视一圈,偌大的会议室没坐几个人。两个股东代表,身穿黑色西装,神色严肃。五个院方领导,清一色素白的白大褂,一团和气。
    主持会议的是惠仁医院的医务处主任纪岑。南絮一早就在电话里同他联系过。年轻的声音,人也同样年轻。
    纪岑见到南絮,忙起身招呼道:“南律师请坐!”
    “谢谢!”南絮找了个空位坐下。
    薛晚晚就坐在她边上,有条不紊地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拿出来,平铺在桌面上。整洁的a4纸,纸张顺滑,密密麻麻全是文字。该备的资料一样都没落下。
    南絮手里捏着一支黑色钢笔,正襟危坐,眼神四下逡巡,却一直没往上方看。
    她知道他就坐在那个位置。
    纪岑目视最前方,淡声问:“夏院,可以开始了吗?”
    男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身笔挺的白大褂居然穿出了医疗剧男主角的效果,帅气惹眼。
    他神态怡然,气定神闲,“开始吧。”
    ——
    股东旁听,并不发言,南絮和院方领导接洽。
    三个院办的领导轮番轰炸。
    还好都是一贯的流程,没什么难度,南絮应答如流。
    短短半个小时,一个职业律师所具备的能力——过人的口才、专业性、敏捷的反应、良好的职业素养等,表现得淋漓尽致。
    五年时间,稚气褪去,沉稳、冷静、果敢,岁月将南絮打磨得越发优秀。
    夏君岱端坐着,姿态懒散,全程静默。
    看似全然不在意,事实上南絮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
    他认识她的时候,这个姑娘就是法学院数一数二的学霸,拥有别人所没有的天赋,是天生吃律师这碗饭的。
    五年时光淬炼,她这块钻石只会愈加闪耀,璀璨夺目。
    ——
    和院方交涉完,南絮觉得胸腔沉闷,口渴得厉害。
    正准备拿起面前的矿泉水喝一口。可指尖一碰到瓶身,冷冰冰的触感震地她指尖微微发麻,手立马就缩了回去。
    垂眸瞥一眼,一瓶常温的矿泉水,在春寒料峭的四月只会更凉。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姨妈造访,还是不要喝凉的。何况她一向也不喝冷水。
    虽然眼下口很渴,却也不愿将就,委屈自己。
    夏君岱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他伸手招来身侧的宋塬,压低嗓音细细吩咐:“去给南律师倒一杯热水。”
    宋助理心里困惑,但也不会傻到开口询问。点头应下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就端着一只一次性纸杯走进会议室,满满一杯开水,雾气腾腾。
    他悄无声息地把杯子放到南絮手边。也不说话,放好就迅速退开。
    南絮盯着那杯开水,整个人倏然一怔。眼神根本不受控制,径直往最上方的那个位置飘。
    规整的白大褂,里头是同样白色的衬衫,衬衫纽扣扣得一丝不苟,蓝黑相间的条文领带镶嵌其中,整个人看着斯文又正经。
    很少有人能把白大褂穿得如此禁欲好看,完美重现了医疗剧里的男主角。
    他以前很少穿衬衫西装,打领带更是从来没有过,他嫌麻烦。永远都是简洁舒适的t恤和运动衫,清一色的黑灰白,胸前一个花纹和字母都不能有,纯粹地近乎偏执。
    即便是最简单的装束,他依然是学校里最耀眼的那颗星,光芒万丈,走在哪里都不乏目光追随。
    而今时过境迁,她曾经喜欢的少年也变成了穿衬衫,打领带的成年人,一身高定,处处精致,处处矜贵。
    男人手里捏着一枝黑色签字笔把玩,一派自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南絮心湖翻涌,思绪万千,血液滚烫而热烈地沸腾起来。各种念头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她勉强按下纷繁复杂的心绪,端起纸杯慢慢呡一口。
    热水下腹,胃里一下子就暖了。她觉得肚子好像都不胀了。
    夏君岱注意到她的动作,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
    和院方接洽完,很快就到了签合同的环节。
    夏君岱是惠仁医院现任院长,又是太子爷,这份合同理应由他来签署。
    两人面对面坐着,男人面无表情,南絮也是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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