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死了?是淑妃娘娘的皇子,晟国公的外孙吗?”老夫人吴氏不敢相信的问道。
    “正是。”厉景琛肯定的点点头。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你带走问话?”老夫人立刻抓住厉景琛的手问道,“难道是你在伴读的时候,和七殿下有了嫌隙,所以才怀疑到你?”
    “没有,祖母放心,我在宫中当十皇子伴读时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十殿下也不是个轻狂的人,我们都做着自己的事儿,从来不参与其他,更别说是和七殿下有什么嫌隙了。”厉景琛连忙安抚祖母,“至于我被带出去问话,这都要归功于我的好大哥了。”厉景琛冷笑,“大哥与七殿下交好,昨日他不是说了嘛,派人去找了七殿下,七殿下一出事,所有相关人等都要被询问,他自己正好撞了上去,而且大哥在被问话的时候还攀扯上了我,还胡扯说是我将七殿下害死的。”
    “这畜生!”老夫人对目无尊长、妄自尊大、轻狂傲慢的厉景闫早有不满,此刻听了厉景闫自己出事还攀扯上了自家兄弟更是气愤难当,恨不得将厉景闫拖出来家法伺候。
    “老祖宗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厉景琛凑到老夫人吴氏耳边悄声的说道:“孙儿得知,在七殿下的手中找到了晋王殿下的衣袍一角。”
    “难道……”嗜杀兄弟,晋王难道没有脑子吗?
    “还不确定真的是晋王所为,还是有人嫁祸。”厉景琛宁愿相信是晋王做的,那么置晋王于死地就又多了一条罪状,“还有,孙儿还晓得了,晋王身边的侍妾状告晋王四条罪状。”厉景琛将四条罪状一一道来,心中也不免激动,“晋王胡作非为,为了功绩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了,这回父亲一定可以得到青白。”
    老夫人一愣,眼睛没来由的变得酸涩,她一直都明白长子厉温瑜的死一定存在着□□,和从西北燕山关凯旋而归的晋王肯定也有关系,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更没有想到长子的死和庶长子也有关。嘴巴开开合合,老夫人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一团棉花,梗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闷疼得难受,最后发红的眼眶溢出了泪水,不知不觉间老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记得自己怀孕时满怀欣喜的心情,还记得孩子被婆母抱走的不舍和心酸,几十年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爱过、怨过、恨过、不舍过的儿子却已经成为一副枯骨,本来有大好前程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老夫人呜咽出声,怎么都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厉景琛又何尝不是,他还带上了上一世未能复仇的不甘和识人不清的悔恨,一时间祖孙二人相对悲伤,谁都说不上话来。
    哭了一场,老夫人更加疲累了,心力交瘁,厉景琛扶着老夫人吴氏洗漱之后就劝着她好好休息,府中有他看顾着呢!
    安置好老夫人,外面就有人来禀报,亲家少爷、威国公家的大公子来了。厉景琛被锦衣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被威国公家知晓了,他们也花了功夫打探,但是姜昊然和闵修齐深知锦衣卫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当厉景琛被放了出来,回到府中的第一时间威国公府就收到了消息,姜昊然就立刻让长子姜弼宁过来探望。
    姜弼宁一来就将厉景琛从头到尾好好的查看了一番,恨不得厉景琛脱光了衣服给他好好检查检查,他还真有此种打算,手都伸到厉景琛的腰带上了,厉景琛连忙按住,“表哥,我身上没有伤,真的。”
    “真的?”锦衣卫凶名在外,都说他们刑讯的手法高超,有些人看着表面完好,其实受了大折磨,内里都坏了,而且他出生到现在知晓的,被锦衣卫带走的人就没有玩玩好好的出来的。姜弼宁担忧厉景琛,对厉景琛说自己无事不免就狐疑起来,“别你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听说锦衣卫会用小针扎人,那种针又长又细,刺穿胸肺当事人也不知道,要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不适,你确定自己没有受到伤害?”
    厉景琛无语,难道有人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自己还不知道吗,“真的,锦衣卫只是带我过去问问话而已,并没有为难我。”其实向厉景琛问话,不一定需要锦衣卫副指挥使、大理寺卿石唯一亲自出场,就算是事涉七殿下的死亡原因,也不需要,厉景琛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的,就像是善变的帝王,一会儿要保住自己的儿子、一会儿又帮助他找寻儿子的罪证,真是矛盾的存在。这些话,厉景琛不好说,也就没有告知姜弼宁。厉景琛挑拣了一些能够说的,尽量都告诉给了姜弼宁,其实和告诉老夫人的差不多,只是都省去了一些细节,大概的说了说就够了。
    听个厉景琛的话,姜弼宁这才放下心来,他们早就屏退了众人,并且让心腹之人在门外守着,所以在屋中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及,“我觉得七殿下的死并不是晋王所为,晋王昨日的确是在宫中,却因为毒瘾发作,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直被关在德妃的宫中,当然,也不是所有时候晋王身边都守着人,出现疏漏让晋王跑出去了也在所难免,这就是我们不知道了。而且晋王毒瘾发作,发狂后六亲不认也有可能。”
    直觉的,厉景琛也觉得七皇子祁珺池并不是晋王祁宏志所杀,只是又像是姜弼宁说的那样,晋王发狂后丧心病狂的把弟弟弄死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七殿下掉进去的那口小池塘太过巧合,让厉景琛始终觉得七殿下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厉景琛并不打算将七皇子想要找自己麻烦、将自己推入河中的事情说出去,就算是舅舅他也不会说,就让它就此成为自己和祁承轩之间的秘密好了。七皇子祁珺池已死,说再多也是无意。
    第六二章 :这般下场躲避不过
    七皇子祁珺池死在那个小塘子里,厉景琛甚至怀疑过是不是祁承轩干的,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按下,打心眼里厉景琛不相信祁珺池是祁承轩弄死的,虽然祁承轩有这个胆量。
    和姜弼宁说了一些事后,厉景琛就送了他离开,阳陵侯府目前就是是非之地,他不希望连累了舅舅一家,还是让大表哥快快离开比较好。姜弼宁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厉景深和厉魏紫的东西一同回去,府中还不太平,结局如何都是未知的,虽然锦衣卫走了,厉景琛还是没有接回弟弟妹妹的打算,一旦府中事情不好,徒刑或者其他,那么舅舅一家保住年幼的弟妹还是可以的。
    刚送走大表哥姜弼宁,又有师父林府的下人过来,那人送来了一些书籍,说是让厉景琛静心看看的,等看完了林必清要考核的。和林府下人一同来的还有三师兄赵楚容的人,那人送来一些时令的瓜果,习惯纹理清晰饱满,刀切下去一点点整个瓜就裂了开来,清爽的果香瞬间溢满整个屋子,西瓜的果肉脆甜,和放上一段时间形成的砂囊不同,但厉景琛更爱这样的西瓜。
    老夫人吴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厉景琛在切西瓜,果香浓郁,将屋中的闷热都赶走许多,看到厉景琛如此,她心中的焦虑也少了很多,反而因为厉景琛在而多了依靠。
    胡三娘状告晋王很快就有了结果,那龙袍、那挖出来的厌胜娃娃已经确定是晋王私造,谋反叛逆之事不用当事人狡辩就已经成为定局,再加上晋王对此事供认不讳,就连仅有的怀疑都消失殆尽,只是晋王对杀害七皇子祁珺池一事始终否认,可是任是谁看了他吸食阿芙蓉膏后的飘飘欲仙和不吸食后的癫狂摸样,都不会相信他的,晋王的反驳显得很无力。
    厌胜之术、有意谋反、杀害手足,还有西北燕山关的种种足以晋王死上一百次,昭告天下,大皇子也变得臭名昭著,但是还未等晋王受到惩罚,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德妃的宫中,死因是吸食阿芙蓉膏过量,而德妃也盛装打扮的死在了儿子的身边,吞食阿芙蓉膏而死。
    事情尘埃落定了吗?没有!
    晋王虽然死了,但厉仁远和晟国公还活着,皇帝手中拿着施仲谋签字画押的状纸,竟然在朝会的时候直接让人读了出来,此时厉仁远还不知道被关押在何处,晟国公为了自保,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厉仁远的身上,皇帝也顺水推舟的给厉仁远安了罪名,夺了厉仁远还没有焐热的阳陵侯爵位,收归厉家御赐的宅院,没收阳陵侯府的财务。
    厉仁远是被人扔回来的,瘫软得如同一滩烂泥的他神智十分的清晰,只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连说话都变得异常的困难,烧虽然退了,却伤了身体,疲软的仿佛感觉不到四肢一般。
    因为厉仁远的回来,厉家沸腾了起来,有高兴的、有疑惑的,还没有所有的情绪发散开来,圣旨来了。
    这是厉景琛这辈子第二次接圣旨,但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迷惘,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砸在自己的身上,将听到的文字组合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厉景琛才反应过来是何意思。
    厉仁远被剥夺了爵位,毁去丹书铁卷,厉家被收回了御赐的宅院,除了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和老太太私有的财务,包括大房在内所有的公中财物都被抄没,大房一家还被判了徒刑。与之相反的,西北燕山关的事情弄清楚后,厉温瑜就变成了英雄,击杀匈奴单于大功一件,后又被冤屈,为了补偿,厉温瑜追封为镇国大将军,谥号忠义,其妻姜氏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他们二人的孩子其长子厉景琛获封从六品虎贲郎官,虽然依旧是荣耀性的虚职,但已经成为了羽林军中的一员,有俸禄在身。幼子厉景深和女儿厉魏紫也获得不同的赏赐,分别是千里驹幼崽一只和金银裸子各一百两。
    随着圣旨一同而来的还有大理寺的人,他们是过来抄家的,带队的人是问过厉景琛话的大理寺卿石唯一,石唯一礼貌的给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还是尽快的将东西收拾妥当了吧,稍后凡是未收拾的东西都将被收缴。”
    “老身知道了,会让家人尽快收拾妥当,不会耽误了大人的事情。”圣旨一下,老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说话都没有精神,显得十分的疲惫,倚靠在厉景琛的身上,要不是厉景琛始终扶持着,老夫人大概已经摔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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