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就算你不说,朕也会护着她们。”
    谢云宴神色一松:“第二件事情,我要陛下赐我一面如同君临的令牌,且赈灾之事要由我全权做主。”
    庆帝皱眉:“令牌可以给你,只是由你做主……”
    谢云宴还年轻,他怕办事不稳。
    “陛下如果不能让我做主,那这事情我不去也罢。”
    谢云宴光棍的很,
    “微臣就是个小小校尉,官职不高,又没倚仗。”
    “要是陛下都不能全然信我,别说去到西北之后难以服众,这赈灾之事也根本轮不到我插嘴,到时候你派的别的人万一闹出乱子,还得推微臣出来挡灾,那微臣还不如不去!”
    “放肆!”
    庆帝怒眼看他,“朕自会给你挑个行事稳妥的。”
    谢云宴撇撇嘴,那神情摆明了不信:“朝中大人心思多,微臣跟他们处不来,反正陛下要么让别人去西北,要是让微臣去的话,就得微臣做主。”
    庆帝气笑了:“你好大的口气,要是你出了差错呢?”
    “只要陛下答应让我做主,臣敢与陛下立军令状,若不能安抚西北,疏散灾民,微臣提头来见,萧家也由着陛下处置!”
    谢云宴毫不迟疑。
    庆帝沉着眼看他,满是逼视,可见他丝毫不退。
    庆帝迟疑了下,才沉声道:“你想让朕给你放权,也总要让朕看到你的本事。”
    “三天,朕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能疏散京郊和兴鹿灾民,平复民心让他们甘愿退出兴鹿城中,不再与官府对峙,朕就答应将赈灾之事全权交由你做主。”
    “可以!”
    谢云宴直接答应了下来,“我要粮食。”
    庆帝没多想:“去找赵桐支取,就说是朕说的。”
    谢云宴继续道:“我还要三千精兵,任我调遣。”
    “可以,只不得轻易斩杀灾民,震慑为主。”
    “臣明白,那令牌……”
    庆帝见他不见兔子不撒鹰,直接扯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伸手朝着谢云宴扔了过去。
    谢云宴一把捞回来,就听庆帝说道:
    “这是朕随身之物,见之如见朕令。”
    那明黄锦穗之上,龙纹玉佩洁白剔透,反面还刻着庆字,他满是欣喜的直接塞进了袖子里,而庆帝见他那副样子心中好笑的同时,却还是说道,
    “这玉佩虽然给了你,可你要明白不得借之作奸犯科,不得借着朕之名义肆意胡来,否则朕绝不饶你!”
    谢云宴喜形于色:“陛下放心,微臣不会。”
    薄膺眼见着庆帝这般任他予取予求,甚至就连随身玉佩都给了他,顿时忍不住急声说道:“陛下,这玉佩是您随身之物,怎能轻易给人……”
    庆帝摆摆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朕意已决,此事就交给谢云宴去办,之前筹粮之事是薄相操持,就由你和赵桐负责粮草银钱押运。”
    他说完后看向谢云宴,
    “有什么事情,你可与丞相商议,记好了,你只有三天时间。”
    谢云宴眉眼飞扬,笑容自信:“陛下放心,无须三天,一天足矣!”
    ……
    第143章 要么不动,要动就得一击毙命!
    “陛下,赈灾这种大事,您怎能随意交给谢校尉?”
    谢云宴走后,薄膺就紧紧皱眉,像是极为不认同庆帝将赈灾的事情交给谢云宴,
    “他就是个半大小子,才刚入朝,行事也肆无忌惮的很,而且户部筹措的粮食本就不多,您任他支取,万一他不知分寸……此事万万不行!”
    庆帝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比起朝廷里那个私心甚重的老东西,他倒觉得谢云宴不错,至少对着他时有一说一从无半点遮掩。
    他心情甚好的端着茶盏,撇了撇上面浮着的嫩叶,“朕瞧着他挺有分寸的。”
    虽然滑头,有点儿小心思,可到底还是懂进退。
    “陛下!”薄膺有些恼。
    庆帝悠哉悠哉:“薄卿何必着急,反正他与朕立下三日之约,你大可先看看他到底是狂言还是真有本事。”
    “可是…”
    薄膺面露焦虑,只还没说话就被庆帝打断,
    “你也不用担心,这几天你可以再找几个合适的人选,要是谢云宴当真没那本事,朕自然不会让一个无能之人去做赈灾之事,可如果他真有能力,又何妨提拔他一把?”
    庆帝看着他,“你不是也说,他是个不错的人才。”
    “那是在军中,悍勇之气是个将才,可赈灾不一样!”薄膺就差将对谢云宴的不满写在脸上了。
    庆帝这段时间一直被朝中老臣压着,薄膺虽然没掺合,可他毕竟三朝元老,难得能见到他这般动气的样子。
    他莫名就觉得自己在跟朝臣对峙之上胜了一筹,薄膺越是反对,他就越发想要用谢云宴:“薄相何必说的这么肯定,说不定他就是个全才呢?”
    薄膺紧紧皱眉,脸上满满都是不认同。
    可是庆帝主意已定,根本就不听他劝说,反倒还安抚他要给年轻人机会。
    君臣争执了几句,庆帝就打发了薄膺离开,更下旨让他配合谢云宴,多多帮衬,见薄膺有些羞恼甩袖离开,庆帝心情大好。
    冯唤换了新的茶水过来,见庆帝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道:“陛下,您当真要用谢大人?”
    “怎么,你也觉得他不行?”
    “奴才不敢,只是他毕竟是萧家养子……”
    “养子又如何,他姓谢,不姓萧。”
    庆帝轻飘飘的扫了冯唤一眼,
    “萧家之事已经盖棺定论,该问罪的问罪,该追封的追封,朕也从未亏待过萧家半点,况且若论忠耿,这朝中有谁能比得过萧家教养之人?”
    庆帝从不怀疑萧家人的秉性,更何况朝中那些人安逸太久,那些老臣多是两朝元老,门生遍布朝堂,上下沆瀣一气几乎将他这个君王都架了起来。
    凡他所做之事,都得他们准允,一旦与之利益相冲,便有千万条理由拒绝,甚至想尽办法的阻拦,联合朝臣扣他昏聩无能之名逼他退让。
    以前庆帝虽然恼怒,却还想着徐徐图之,可是这次赈灾之事那些老东西互相推诿,请辞威逼甚至还用些莫须有的借口逼他收回成命,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般大逆不道,彻底激怒了庆帝。
    君弱臣强,君强臣弱。
    他需要一柄刀,一柄足够锋利而又听话只能为他所用的刀,让他去劈开如今朝局,让朝中换血。
    庆帝垂眼看着杯中茶水,神色微闪。
    只希望那谢云宴别叫他失望。
    ……
    庆帝眼中的刀在出了御书房后,脸上那憨直忠耿就散了个干净。
    他等在六道门下,红衣青佩,倚于褐色门墙上时,引得周围路过的小宫女纷纷侧目,而薄膺出来时就看到这幅场景,见他拱手叫了声“相爷”。
    薄膺走到近前:“六公子不去唱戏,当真可惜了。”
    谢云宴丝毫不恼:“不及相爷老道。”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彼此暗讽了一句之后,都是冷哼了声。
    薄膺是没想到谢云宴会赶巧在这种时候进宫,还拿着灾民的事情捅了庆帝的死穴,而且刚才在殿内这狼崽子行云流水以退为进,明明心眼多成了窟窿,却偏还显得毫无心计城府。
    一点点磨掉了庆帝的疑心和试探,让得他那般多疑之人,都被糊弄了过去。
    薄膺看着他道:“你在这等着老夫,就不怕被人看到。”
    谢云宴扬唇:“陛下下旨让我赈灾,让相爷安排粮草之事,还让我多与相爷商议,我不过奉旨办差罢了,就算有人瞧见又能怎么样?”
    若有不服,找庆帝去。
    薄膺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你倒是懂得拿着鸡毛当令箭!”
    “京郊那些灾民是哪儿找来的?陛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且赈灾之事人人盯着,你若找人假冒万一穿帮,到时老夫可帮不了你。”
    “相爷放心,那些都是真的灾民。”
    他就算要糊弄庆帝,也不会把自己的把柄递到旁人手里。
    谢云宴只不过是让人混进了兴鹿,再引着一群灾民提前到了京郊而已,至于别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做,就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薄膺闻言这才放心下来:“算你小子聪明。”
    两人相携朝着宫外走时,并肩而行却留了些距离,一个满脸疏离,一个板着脸毫无笑意,任谁瞧见二人时都只会觉得他们关系不好。
    谢云宴说道:“这次的事情多谢相爷援手。”
    “老夫没帮你什么,倒是你,让老夫刮目相看。”
    劫了何家,火烧码头,抓了方隆捅破囤粮之事,一步步将事情推到他想要的局面。
    薄膺问道,“豫国公走运私盐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
    谢云宴没隐瞒:“机缘巧合知道,所以顺道推了一把。”
    “你这一把,可是将他推到了悬崖边上。”
    “那总好过他当初踩着萧家尸骨,想将我们推进无底深渊来的强。”
    谢云宴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神情坦然,“盐铁之事是他自己做的,方隆所说也无一句是假的,我可没冤枉他什么。”
    他不过是将掩藏起来的真相掀出来罢了,可豫国公当初对萧家时……
    谢云宴冷笑了声,萧家那么多条性命,临川那么多枉死之人,哪怕剐了豫国公一身皮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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