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或许不会冒犯,可薄家其他人呢?
    身为薄家嫡子,将来的薄家家主,更是薄家门庭希望,薄家怎会答应让他迎娶一个曾经嫁过人的主母,让薄家上下成为京中笑柄?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
    萧云鑫和薄聿说了什么,苏锦沅不知道,只是这边萧云鑫将人拉走之后,汪茵就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果然脸皮子薄的,比不上不要脸的。”
    这薄聿的心思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换成谢六那个不要脸的,就算苏锦沅出言拒绝,恐怕也会死缠烂打,哪会因为一两句话,小脸儿白得跟受了打击似的,被苏锦沅直接“撵走”。
    这位薄五公子模样俊俏,人也斯文有礼,偏偏就是脸皮子太薄,注定比不过谢六。
    霍柔有些茫然:“什么不要脸?”
    “当然是……”
    汪茵正想说话,就被苏锦沅狠狠瞪了一眼,那眼里的警告之色都快溢了出来,她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临时改口,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然是豫国公不要脸。”
    霍柔完全没察觉到苏锦沅和汪茵之间的暗流涌动,提起豫国公时,瞬间就被转移心思,她忍不住就道:“可不是吗,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明明是他自己通敌叛国,干尽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当初居然还冤害萧家,想要朝着父亲和大哥他们身上扣屎盆子,他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才好!”
    汪茵瞧着霍柔神情愤愤地骂着豫国公,那模样像是恨不得能手撕了他,她险些忍不住笑出声。
    阿沅家这弟媳妇儿都是什么人间小可爱?
    这脑仁儿,怕是只有小指头大小?
    苏锦沅也是被霍柔逗笑,朝着憋笑的汪茵就拍了一巴掌,这才对着霍柔正色道:“放心吧,这次定不会让他逃了过去。”
    “等到三日后刑部开审,必定会替萧家讨回公道。”
    ……
    汪茵本也只是担心苏锦沅安全,见她顺利从宫中出来,人也没什么大碍,和她闲聊了几句就先回了汪家。
    苏锦沅和霍柔妯娌两人大半年没见,彼此间却没半点生疏。
    霍柔对于苏锦沅他们去了淮安的事情格外感兴趣,苏锦沅也许久未见萧家之人,跟霍柔闲聊着时,从她口中听着萧家这大半年的变化。
    意哥儿长大了许多,有席君宁照顾着,意哥儿身子强健了不少。
    萧大夫人爱上了礼佛,或是萧云鑫活着回来了,也或是有了意哥儿这个盼头,她性情温和了不少,跟娘家原本岌岌可危的关系也缓和了下来。
    萧二夫人被老夫人带着习武,虽然没变成什么高手,身子骨却硬朗起来。
    变化最大的当属萧云萱,小姑娘跟抽条的柳枝似的,不过数月时间,个头就长高了一截。
    练武越发勤奋不说,更是跟陆其一起,舞着苏锦沅送给她当了生辰礼物的那杆长枪,愣是打遍京中无敌手。
    苏锦沅惊讶:“这么厉害?”
    “可不是。”霍柔仰靠在一旁笑道,
    “你都不知道,小七如今在京中那可叫一个威名赫赫。”
    “这满城的公子小姐,谁见着她不怵?特别那几个性子顽劣的,更是挨个被她教训过,偏偏她年岁小,被打的都比她大上好些岁,每次闹出事儿来,那些人家都没脸找上门来。”
    萧云萱别瞧着冲动好斗,可实则人精明得很,再加上身边还跟着个性子温和却聪慧的陆其替她兜底。
    每次她要么打的都是自己惹得起的,要是惹不起的,那一准儿问下来肯定是人家有错在前,愣是让她揍了那么多人,连朝中那几个将军府里的小子也被打了个遍,却从来没有栽过跟头。
    “你没瞧见,小七如今有一帮小弟,没事就带着那些个纨绔练武。”
    “那些人家里瞧着自家子侄能被约束,反而还送了谢礼来府中,对他们闹的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其是个男孩儿,性子却比她安静许多,两人站一起反倒是阿其更像是个女孩子。”
    苏锦沅听得直笑,萧云萱这性子,都快赶上当初混世魔头的谢云宴了,却也更像是几十年前刚被招安入京,甩着鞭子打遍京中无敌手的萧老夫人。
    房中珍珠和行露在换着香炉,替苏锦沅整理着带回来的衣物。
    苏锦沅靠在床头问道:“阿其在跟着习武吗?”
    霍柔点点头:“学着呢,听武师父说他天赋不错,虽然学得晚,可因为吃得下苦,进境极快,只是平日里他跟小七一起,都是小七出手,说起来我还没瞧见过阿其如今的功夫。”
    “这次他跟着祖母他们一起去了大佛寺,等回头他们回来时,你就能见着他了。”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不过等阿其回来,你估计都认不出他来了。”
    “阿其以前被家中苛待,身子骨不好,那一张好容貌也被遮掩得干净,这大半年时间又是习武,又是跟着席君宁学医调养身子,再加上李妈隔三差五地做些好吃的替他滋补。”
    “他如今可是大变模样,个头更是快蹿得有我高了。”
    之前陆其刚来府中时瘦瘦小小,干柴棍似的,可如今营养跟上来后,身形长高,那张脸也跟着长开来,竟是俊俏极了。
    来府中前后将近一年,瞧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知书识礼,温文儒雅,小小年纪就有了几分世家公子模样,不知道的,谁能相信一年前他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朝不保夕的农家子。
    苏锦沅闻言失笑:“杏儿本就长得好看,阿其又能差到哪里去?”
    那小姑娘一双眼睛灵动,容貌也是清秀极了,陆其骨相不差,养好了自然也就好看了。
    苏锦沅对于这个半点都不吃惊,反倒是有些惊讶席君宁居然会教陆其医术:“不过阿其怎么在跟着席君宁学医?”
    霍柔回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席君宁说阿其在医道上的天赋极高,而且他还过目不忘,席君宁考校了他一番之后,就收了他当了弟子了,如今阿其也是杏林堂的小东家了。”
    苏锦沅是真不知道这事,席君宁那人贪财又自恋,嘴巴毒又小心眼。
    陆其能入了他的眼,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苏锦沅和霍柔聊着天,天色暗下来时,霍柔有些意犹未尽,也就直接歇在了玉磬堂里。
    萧云鑫去了一趟玉磬堂,用了饭后就独自回来,等进了房中瞧着空荡荡的被窝轻叹了一声,果然姑娘家的闺房话说不完的。
    “独守空房,寂寞了?”头顶传来声音。
    萧云鑫抬头睨了一眼,就瞧见梁上黑影,他轻哼了声道:“总好过有些人想守空房都没得守。”
    随即没好气地轻嘲,
    “爬那么高干什么,也不怕摔断了腿?”
    “我要是摔断了腿,岂不是枉费四哥当年教我爬墙。”
    谢云宴抓着横梁起身,轻身一纵,人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萧云鑫见他坐在对面,径直拿着杯子倒茶喝,他坐在榻上伸手轻揉了一下方才走得久了有些酸疼的腿:“你不是说你这次不回来?”
    “你在淮安闹出那么大的事,这次更将康王拖了进来,庆帝眼下将萧家盯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是被他知道你回来了,怕就是派兵围剿,也得将你给抓了。”
    谢云宴目光在萧云鑫腿上一扫而过,眼中有些痛意,口中冷哼了一声:“那也得他抓得住才行,况且阿沅一个人回京,我不放心。”
    虽然笃定庆帝不会当朝翻脸,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暗地里做什么手脚。
    萧云鑫听着他的话,断声道:“叫大嫂。”
    “不叫。”
    谢云宴赖皮,“反正我会娶她,回头你要是高兴,阿沅还能叫你四哥。”
    “兔崽子!”
    萧云鑫听着谢云宴这般不要脸的话,抓着桌上的东西就朝着他脑门上扔了过去,也就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混账玩意儿,换个人来他非得扒了他的皮!
    谢云宴连忙伸手接住当头砸过来的东西,朝着萧云鑫抱怨,
    “你别说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阿沅是我媳妇儿!薄五是个什么情况,他觊觎我媳妇儿,你不把人直接打出去就算了,居然还鼓动他跟阿沅表明心意?”
    “有你这么帮着外人撬自家弟弟墙角的?”
    萧云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瞧着那薄五比你好得多,为人正派,品行出众,不仅是薄相亲自教出来的,年纪轻轻就有担当,对大嫂也是真心……”
    “呸!”谢云宴瞪眼,“他哪儿比我好?”
    “哪儿不比你好?”
    萧云鑫看着不忿的谢云宴,神色正经了许多,
    “阿宴,我知道你跟大嫂的事情,也知道你们未曾逾矩,可你该明白,这件事情在旁人眼里意味着什么,母亲那里也没那么容易松口。”
    “大嫂出孝之后,她嫁给谁母亲都会好好替她送嫁,将她当成女儿去疼,可惟独你。”
    哪怕未曾见到,萧云鑫都能想到萧大夫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心中通透,不在意此事,是因为他经历过生死,几番磨难能够活下来,能够回到阿柔身边,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之事。
    苏锦沅和谢云宴没背叛大哥,也守着礼节并未逾矩。
    可这不代表萧大夫人能够答应,也不代表世人不会用异样眼光看着他们。
    谢云宴闻言神色一敛,垂眼说道:“我知道,可我放不开手。”
    阿沅没回应前,他就已经偏执不肯罢手,哪怕死皮赖脸也不肯松开,更何况如今她也对他生了喜欢,哪怕所有人都不答应,他也放不开手。
    明知道她跟着薄聿或许更好,明知道她若选了旁人,也会更顺遂,可只要闭眼一想,她身边的人不是他,他就觉得心口开始抽疼,只恨不得毁了妄图她的人。
    谢云宴从不是好人,他想要的,也一定要留在身旁。
    他抬头看着萧云鑫说道:“四哥,如果让你放了四嫂,让她选择旁人,你愿意吗?”
    萧云鑫沉默了片刻,懂了谢云宴的执念和意思。
    他放不开霍柔。
    他自然也放不开苏锦沅。
    萧云鑫没再跟他说苏锦沅的事情,而是主动转了话题:“京中的事情还算顺利,豫国公三日后开审。”
    谢云宴也没顺着他的话说道:
    “这件事情闹的太大,牵涉也太广,再加上芮麟当初敲了登闻鼓,闹的人尽皆知。”
    “庆帝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表明豫国公手中没有遗诏,到时候十之八九会开堂审理,让百姓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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