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闻言,上前解释道:
    “掌柜的,你知道他是你们东家什么人吗?”
    掌柜不解摇头:“未听闻……”
    秦照说:“他是你们东家的师父!”
    说完,秦照忽然‘咦’了一声:
    “不对啊,你家这种酒,一坛不是二两银子吗?这两坛你怎么算到两百两的?”
    掌柜的说:
    “哦,我们东家先前走时吩咐了,说这酒卖给别人是二两银子,卖给这位客官就是一百两一壶,还说……客官爱买不买。”
    “噗。”
    秦照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悄悄对秦砚说道:
    “皇叔,平乐迎接你的方式还挺特别。”
    秦砚:……
    “所以客官,您买吗?”掌柜殷勤备至的问,不为别的,只因这是单大生意,要是谈成了可是两百两的进账啊。
    秦砚从荷包中取出两张百两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双手接过:
    “谢谢惠顾。来啊,快给这位客官把酒包起来。”
    秦砚付了钱,拿了酒正准备离开,又被掌柜的唤住:“客官且慢。”
    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对秦砚问道:
    “不知这位客官与云真观的齐道长是否相识?”
    秦砚点头:“相识。如何?”
    掌柜高兴得直击掌:“相识就好,客官稍等。”
    秦照从旁问:“掌柜是有什么东西要带给齐道长吗?”
    他知道掌柜说的‘齐道长’是谁,所以才这般问。
    谁知掌柜从柜台南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账册,放到柜台上后,回了句:
    “不是不是,我们东家吩咐,说这位爷与齐道长关系匪浅,想请这位爷把齐道长两年多在本酒坊喝的酒一并结个帐,总那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掌柜一边算账一边忙不迭的解释:
    “先前我以为东家是开玩笑的,这才向爷们儿确认一下。”
    “哎哟,这帐还真不少,好在每年年底都盘账,有个底数在下头……我算算啊。”
    又是一通噼里啪啦,掌柜的算盘打得飞起,很快算出了总账:
    “齐道长这些年一共在咱们酒坊喝了两千六百一十二两的酒,我替东家做主,二两就免了,这位爷只要付本店两千六百一十两就好。谢谢惠顾。”
    秦砚的脸黑如锅底。
    秦照的笑快忍不住。
    一刻钟后,秦砚左手拎着清了的账本,右手拎着两只酒坛——是的,秦照的酒白送,还有伙计给他挂上马背;秦砚的酒一百两一坛,伙计连门都没送他出去。
    “皇叔,你是不是得罪平乐了?”这么明显的针对也太绝了。
    秦砚略感迷茫。
    得罪?
    他没有啊。
    临走前还特地把私宅过户给了她,还被那没良心的人直接卖了,他都没生气。
    秦砚想不通,让秦照先回去,他拎着酒坛和账本往云真观去。
    正门那边人太多,秦砚直接来到偏门,发现原来古朴的偏门换成了崭新的沉香木门,他在门上敲了三短两长,没过一会儿偏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
    门后有双眼睛从门缝往外看,认出是秦砚,吓得‘砰’一声又把门给关上。
    秦砚无端吃了个闭门羹,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两个都好像不怎么待见他,他招谁惹谁了?
    再次敲门,这回没管什么频率,连敲数下也无人给他开门。
    秦砚盯着偏门的铜门锁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果断离开。
    偏门后,有个小道童趴在地上,从门底下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亲眼看见秦砚转身离开后,他才敢爬起来松了口气。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秦砚站在后殿围墙边掸灰,显然刚翻墙而入。
    小道童惊讶过后,赶忙迎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转而殷勤的在秦砚身边转来转去,帮他看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沾到墙灰。
    “他在里面?”秦砚问。
    小道童先摇了摇头,然后接触到秦砚一记眼刀后,果断抬手指了个方向。
    秦砚抬起一掌,小道童以为他要打人,不敢躲,闭着眼睛等着被打,幸好秦砚只是用手指弹了一下他头顶的发髻作为警告。
    小道童逃过一劫,轻松跑开。
    秦砚来到后殿茶室,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直接推门而入,果然当场抓到一只脚已经踩在窗台上,准备跳窗逃走的齐时邈。
    四目相对,齐时邈尴尬的收回踩在窗台上的一只脚,装作伸懒腰的样子走了回来,故作轻松问秦砚:
    “哟,乖徒儿,三年不见可有想念为师啊?”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酒坛放在桌上,另一只手上的账本也放在一旁,齐时邈扫了一眼那账本的颜色就知道什么来头,暗暗埋怨那臭丫头居然真的跟他记账,还以为她只是口头说说。
    两师徒对面坐下,秦砚打开酒坛,用桌上的茶杯给两人各自斟酒一杯。
    齐时邈了解这徒弟,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心里就越是憋着火,这时候可不敢惹,唉,做师父做到他这份上也是失败。
    想想自己当师父的惨况,齐时邈悲从心起,将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秦砚浅啄了一口,品了品酒的滋味,味道确实还可以,而后才将之饮尽。
    齐时邈问他:“怎么,有心事啊?”
    秦砚不言不语,将从酒坊赎回来的账本推到齐时邈面前,齐时邈装傻充愣又把账本给他推回来。
    “师父,你这两年是拿酒泡澡了吗?两千六百一十两,你是付银子还是付银票?”
    他不收账本,秦砚便主动为他翻开。
    齐时邈避无可避,抱头哀嚎:
    “我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弟,竟然连区区两千六百一百两银子都要跟为师计较。”
    秦砚不为所动。
    忽然齐时邈反应过来:“等等,这银子你付了?”
    秦砚点头。
    齐时邈疑惑:“贺家丫头不是你收的徒弟吗?她……真收你钱了?”
    秦砚鼻眼观心,兀自喝酒。
    这神情,齐时邈秒懂。
    暗道一句:你这师父混的也不怎么样嘛。
    然后主动拿起酒坛子,亲自给徒弟倒了一杯酒,与之相碰道:
    “什么都不用说,为师懂你的感觉。”
    要问是什么感觉,就是……有被孝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年头当师父不容易啊~
    第54章
    秦砚从云真观出来,当然没要到两千六百两,他这个师父打太极的本事一流。
    经过云真观大门,这个时辰仍有不少人在排队敬香。
    三年,京城的变化很大。
    有些人的变化也很大。
    秦砚骑着马在城中行走,不知不觉就来到非常眼熟的府邸门外。
    此宅东靠宣宁候府,西临御史卢宅,门前特意修成的坡状台阶完好无损,大门紧闭,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不过门前却很干净。
    他翻身下马,回想最后一次进这私宅的情形,他决定前往西域,生死不明,但他仍抱有希望,想把佩剑带走。
    那之前,秦砚已经一个多月未曾过来,原以为兵器上会落一层灰,没想到所有兵器、暗器都纤尘不染,被人仔细擦拭过。
    秦砚能想象她坐在窗边桌旁擦拭暗器兵器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心周到的姑娘,怎么三年不见,突然说变就变了呢?
    正疑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唤:
    “王爷!”
    秦砚回身,见宣宁候贺啸天翻身下马向他走来,两人拱手见礼,贺啸天看了一眼私宅,尴尬一笑:
    “那什么……王爷这是……”
    秦砚说:“初回京城,到处转转。”
    贺啸天多少有点心虚,于是主动邀请:
    “王爷好兴致,不若到我府上喝杯茶水歇歇脚。”
    原以为秦砚会推辞,没想到他答应了。
    “如此便叨扰了。”秦砚说。
    贺啸天愣了愣,果断反应过来,躬身作礼:“王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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