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着些,我这肩关节可被人捏脱臼过……”
    邱氏语带嫌弃,倒是没再把贺平乐推开,贺平乐怕这老太太跟她翻旧账,不敢多刺激她,乖乖挽着邱氏的胳膊走入后院。
    **
    生辰宴时,贺家坐在主桌。
    舞阳伯夫人热情的把贺平乐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边,逢人就介绍,那喜爱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贺平乐是她闺女呢。
    贺平乐好不容易趁着几位夫人与舞阳伯夫人敬酒时,以去茅房为借口跑到园子里透气。
    远远看见池塘边站了个人,挥舞着手中帕子,贺平乐走近才听见她是在唱戏,声音不大,但婉转承合,唱得很好。
    贺平乐站在原处欣赏,没敢惊动,以为这样就能听一曲完全的戏,谁知那唱戏之人唱着唱着忽的发笑,那笑声听着有些不对,贺平乐这才走近,看清唱戏之人的脸。
    竟是一位布满皱纹的老姑娘,之所以是姑娘,是因为她披着发,近看能看出不少白发。
    她旁若无人般对着池塘发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精神状态与常人有异,但看她衣着干净,面部与发丝十分整洁,可见素日是有人贴心打理的。
    正疑惑这位是谁的时候,就听假山后传来声声呼唤,是那种压低了喉咙,不敢放声的呼唤。
    “七娘,七娘你在哪里?”
    贺平乐知道那声音定是在唤眼前这位,可她都听见了,眼前这位却毫无所觉,依旧对着池塘发笑。
    贺平乐怕寻她的人错过,便迎声而去,果然在花园那边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贺平乐唤她过来:
    “这儿。”
    那小丫鬟停下脚步,喘着气看向贺平乐手指的方向,看见池塘边的人后,慌忙跑来。
    “七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小丫鬟扶着那老姑娘,老姑娘给她扶着也不反抗,小丫鬟说:“咱们快回偏院吧,夫人不让咱们来园子里,给人看见可了不得。”
    说完,小丫鬟对贺平乐躬身谢过,领着老姑娘离开了。
    贺平乐看着她们离去,纳闷她是谁的时候,邱真从假山后走出。
    “我说席上怎么没见你,你早就在这里了?”贺平乐问邱真。
    邱真点头,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两人年纪相仿,这几年贺平乐要说跟邱家哪位姑娘熟悉,也就是邱真和邱桐了,但邱桐素日偏好与沈馨雅她们玩耍,不太瞧得上贺平乐,自从三年前秦砚离京后,沈馨雅那帮人对贺平乐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
    所幸她们不理睬贺平乐,贺平乐也不高兴搭理她们。
    “怎么了?”贺平乐问她。
    邱真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就是觉得烦,在这里躲清净。”
    贺平乐见她不愿说,便不追问,邱真深深吸一口气后振作起来,换了个话题问贺平乐:
    “你知道刚才那个是谁吗?”
    贺平乐摇头,邱真说:“是我一个……小姑奶奶吧,祖父最小的一个妹妹,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姑奶奶。”
    贺平乐意外:“以前怎的没听过?”
    “夫人不让她到前院来,今天估计是跑出来的。”邱真说。
    贺平乐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邱真摇头:“好像是年轻时生了场病,反正我记事开始,她就疯疯癫癫的。”
    两人沿着花园闲逛,边逛边聊天。
    “与你聊了会儿,心情好多了。要不我们……”
    回宴席三个字还没说,就见右前方的树荫下走出几个外男。
    舞阳伯府虽然不大,但前院后院,男宾女宾还是分开的,照理说这边的花园不应该有外男出入才对,贺平乐扫过他们,看见被一个痞里痞气的公子哥儿搭着肩的邱平时明白一切。
    贺平乐问邱真:“你认识他们吗?”
    除了邱平之外,贺平乐只隐隐认识王畅,他是王舅爷的孙子,其他几个都很面生。
    “我说刘三郎,跟你要定亲的是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一个华服白面公子流里流气的问,他问的是个一身青衫,带着书生帽的年轻人,姓刘,家中排行老三。
    刘三郎没回答,王畅指着邱真说:
    “左边。”
    白面公子淡淡应了一声后,目光便如鲶鱼般落在贺平乐的身上,一边向贺平乐的方向走近,一边油腻腻的问:
    “那这位美人儿想必也是邱家的小姐咯?不知排行第几,可有婚配啊?”
    说完,竟想对贺平乐动手,被贺平乐一把扣住手腕,邱平想出声提醒都没来得及。
    贺平乐稍稍使劲儿,那白面公子的手就被扭到他身后,哎哟哎哟地叫唤着成了红面公子。
    邱平怕在自家惹出大事,赶忙上前对贺平乐劝道:
    “平乐表妹,高抬贵手,这位是今日家中贵客。”
    王畅也跟着劝道:“是啊,都是误会。”
    周围几个面生的外男也没想到贺平乐是个硬茬子,纷纷七嘴八舌的说‘误会误会’。
    刘三郎也想劝,但他不认识贺平乐,便对邱真道:
    “喂,你说句话,他可是兵部尚书之子,在禁军里有职务,伤了他的话,你家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邱真根本不买他的帐,斥道:
    “我呸!狗装象牙的东西,谁让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一定呢!平乐别撒手,若伤了他,我给你做人证,证明是他无礼在先!”
    贺平乐察觉出邱真的害怕,硬是拼着一口气在给她助威。
    今日之事若是发生在外面,她是决计不会撒手,非要卸了这登徒子一条手臂不可,但在邱家,若真把人打伤,必然是要连累邱家。
    贺平乐不愿这样,遂对被她扭过胳膊的登徒子说:
    “今日我放你一马!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贺平乐是也,不知道我是谁的话,就去打听打听,想寻仇报复,本姑娘随时奉陪!”
    放下这些话后,贺平乐才把手松开,那红面公子哀嚎着被人扶了下去。
    一帮人灰头土脸,最硬气的居然是刘三郎,只听他对邱真斥道:
    “你们邱家今日欺人太甚,回去我自会禀明家上人,我刘家绝不可能聘你这般泼妇进门!”
    邱真闻言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大喜过望:
    “刘三郎,这事儿你可得说话算数!若你刘家不来退婚,我瞧不起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平乐觉得邱真喊出这几句话时,笼罩着她的阴霾尽数散开了。
    刘三郎愤然甩袖,痛骂一声‘泼妇’后离去。
    邱平和王畅也想就此离开,被贺平乐按住肩膀,两人没受得住她的力气,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贺平乐阴恻恻的声音在他俩耳边响起:
    “你俩真是把邱家的人都丢尽了,这事儿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的错没改好就遇到审核,人物关系之前写错了。
    第58章
    舞阳伯夫人的寿宴办完后,夜里宾客散去,后院里鞭声、哀嚎声、求饶声不断。
    “伯爷,别打了!你真想打死他吗?”
    舞阳伯夫人正在房里盘点今日的礼品,就听仆婢来报,说伯爷把大公子和表公子都擒去了偏院,不知因为个什么,伯爷起了鞭子就打人。
    她没敢耽搁,很快就赶了过来,路上她还宽心想着,估计又是晚辈间斗酒过分惹了伯爷不高兴,应该没什么事,谁知到偏院一看,她的宝贝孙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贺啸天双手抱胸立于一侧,旁边长子邱辉蹙眉跪着,庶子邱源和其女邱真也跪在其后,这阵仗定是发生了什么。
    “伯爷!”
    王氏的喝止没什么用,舞阳伯邱若霖依旧挥鞭不懈,邱平和王畅手脚被绑在长凳四脚上,除了哀嚎哭喊没别的办法。
    王氏见自己阻止不了丈夫,便把目标放到同在场的贺啸天身上:
    “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平哥儿和畅哥儿纵然有错,却总不该死吧,您快劝劝伯爷!”
    贺啸天仍气愤难平,见被打那两人声势渐弱,不想真的闹出人命,便对舞阳伯道:
    “舅舅,可以了。”
    舞阳伯却恍若未闻,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装没听见,自己累得呼哧呼哧,手里的鞭子不仅没停,反而越打越重,越打越快。
    眼看孙子被打得快翻白眼,王氏一下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丈夫的鞭打。
    “邱若霖,你有什么怨恨冲我来,打他们算怎么回事?”王氏怒吼。
    舞阳伯正激愤中,受到王氏言语挑衅后举鞭欲连她一起打,幸而贺啸天上前拦住,夺过舞阳伯手中的鞭子。
    “舅舅!舅母与此事无关,您不可对她动手。”
    舞阳伯气喘吁吁,毕竟也是两鬓斑白的年纪,这番活动量已经快到极限,让贺啸天扶着坐下休息了会儿。
    这时王氏已经叫人把邱平和王畅手脚上的绳索解开了,两人哭个不停,把王氏心疼坏了,想带他们离开,被舞阳伯喝住:
    “站住!谁让他们走的?”
    王氏忍无可忍:“我让的!”
    “谁敢!今日谁敢把那两个畜生带走,明日就收拾铺盖卷发卖出去!”
    舞阳伯这一威胁,下人们果然不敢再动。
    王氏见状,总算想起来问:
    “他们两个孩子才多大?究竟翻了什么滔天大错,让你这般不依不饶?”
    舞阳伯听到王氏说他们是孩子时,冷声嗤笑,指着邱辉道:
    “你跟她说。”
    邱辉也是被临时唤来的,他向母亲解释邱平和王畅今日领着外男去后院,并对贺平乐无礼之事说出。
    “……儿子听说的就是这些,娘若不信可以再问问邱源和真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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