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简摸摸他的头,“以后还是要学东西的。”
    赵章点头,“只要舅舅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王简满意道:“小机灵。”
    舅甥两坐在一起唠了许久。
    赵章是真真正正被这个舅舅哄高兴了的,任何事情,只要是他开过金口的,那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办到,这点他深信不疑。
    现在王简开了口说要想法子让他掌权,他也是深信不疑。
    因为之前王简从未说过这些,也从未把国公府和自己分割开来,现在是第一次把父子切割。
    赵章很是高兴,他惧怕卫国公,也隐隐意识到他的外祖并不想只做纯臣。
    那种日益膨胀的野心不止他感受到了,他老娘也嗅到了危机,所以才会经常骂他是不上进的废物。
    而以往王简是国公府不可分割的整体,他们母子对他是依赖的,也是喜欢的,但也不能挑拨离间,坏了血缘亲情。
    现在王简主动与国公府分开,这意味着他这只雏鸟可以彻底放心去信任依赖。
    他不信卫国公那个外祖,但他信王简这个舅舅,因为他老娘自小就告诉他,唯有这个舅舅才是真真切切为他们母子考虑,其他人都是有利可图。
    这点赵章是认可的,有十多年的相伴扶持为证。
    把小皇帝哄高兴了后,王简才去了内宫。
    当时王太后正同小宫女玩双陆戏,听到他来了,忙道:“快把三郎请进来。”
    内侍将王简请入偏殿,王简行跪拜礼。
    王太后冲他招手道:“三郎过来,许久没同你玩双陆了,今日玩一局。”
    王简应声好。
    宫女起身退下,刘嬷嬷亲自上茶饮。
    棋盘上黑白棋子各有十五枚,棋子呈锥形,用骰子行棋,谁掷的骰子点数大谁先行棋,先走完为赢。
    王太后先掷骰子,说道:“听说前些日你去了慈恩寺?”
    王简点头,“祖母去清修,陪着她去小住了阵子。”
    王太后狐疑地看着他,“你年纪轻轻的,不好好上值,去和尚庙做什么?”
    王简拿过骰子,掷出来的点子比她大,先走白棋,说道:“这一趟还小有收获呢,在寺里遇上了皇叔梁王。”
    王太后愣了愣,“梁王?”
    王简点头。
    王太后啐道:“那老头脾气古怪,又是废太子一党的,对咱们王家人是最看不顺眼的,你去撞上了,他还不得挤兑你?”
    王简笑,眼神闪烁道:“他瞧不起我,祖母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王太后“啧”了一声,“这倒是实话。”顿了顿,“你去拜见了?”
    王简“唔”了一声,说道:“我去陪三个老儿打了半天叶子牌,运气好,赢了不少铜板。”
    这话把王太后逗乐了,端起茶饮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玩牌了?”
    王简掷骰子道:“是他们非得拉我去玩的,打了好几天的牌,赢了六七百文。”
    王太后像听到了天方夜谭,她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岁年轻人跟几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打牌的情形,更何况还是死对头。
    这完全不像王简平时的作风。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弟弟是非常正经的,甚至比较端,还刻板得要命。
    他能跟那群怪老头混在一起打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事父亲知道吗?”
    “他知道。”
    “没骂你?”
    “没有,他说多跟他们笼络也好。”
    这就更令人诧异了。
    王太后朝刘嬷嬷做了个手势,她不动声色把闲杂人等遣退,而后亲自把守,防止隔墙有耳。
    王太后压低声音道:“哀家怎么听不明白呢?”
    王简:“???”
    王太后戳了戳他的手背,“那帮人是废太子一党的拥趸,你跟他们厮混了几天,父亲竟然没有骂你?”
    王简摇头,“父亲说了,他们空有虚名,没有实权,况且梁王又是皇叔,王家是外祖,双方关系搞好往后自有益处。”
    这话倒是不假。
    王太后还是觉得怪异,“梁王那老儿待见你?”
    王简看着她笑,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陛下和废太子皆是他的侄儿,他不待见我,他总得待见他的侄儿。”
    这话王太后听得云里雾里,“此话怎讲?”
    王简朝她招手,她把头伸了过去,王简小声说:“你觉得梁王是个怎样的人?”
    王太后愣了愣,不明就理,“怎么说起了这茬?”
    王简:“当年他们扶持废太子是不假,但废太子干的那些事也确实让不少人寒了心,要不然王家哪有这么容易把陛下推上位?”
    “所以?”
    “太后有没有想过,既然梁王能扶持废太子那位侄儿,那咱们陛下这位侄儿,是不是也可以拉拢他扶持呢?”
    此话一出,王太后似悟到了什么,激动地捏了一把他的脸儿。
    王简嫌弃地打开她的手,“掐我做什么?”
    王太后暗搓搓道:“你这是要挖咱爹的墙角啊。”
    王简板脸道:“瞎说,父亲是知道我跟那群老儿厮混的。”
    王太后“哦”一声,笑道:“那便是光明正大的挖了。”
    王简:“……”
    王太后再也没有心情玩双陆了,像第一次见他一样,上下打量他道:“梁王那帮老头虽然德高望重,但到底没有实权,拉拢他们扶持陛下有用吗?”
    王简斜睨她,“太后是真傻还是装傻?”
    王太后:“???”
    王简:“他们那群致仕的老儿固然没有实权,但他们有人脉,有数十年累积起来的根基和影响力,更何况陛下是名正言顺继的位,只要他们成为陛下的拥趸,废太子那些余孽失势不说,先帝留下来的旧班子必然会跟着他们走。如此一来,陛下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太后明白了吗?”
    听了这番分析,王太后豁然开朗,自言自语道:“有道理。”
    王简:“废太子还妄想着翻身,咱们就先撬他的墙角根儿,只要把梁王笼络到了陛下这儿,他自然会想法子把某些人一并笼络过来。这里头总有那么一两个是在朝廷里办事的,陛下手里头不就开始有人手了吗?”
    王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高!”
    王简继续道:“那帮人毕竟陪了先帝数十年,官场上的门道早就被他们摸透了,精得跟什么似的,有他们出主意,也便于我夺父亲的权。”
    王太后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觉悟了?”
    王简不痛快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你莫要管,我就只问你,你是想依靠父亲的王家,还是我做主的王家?”
    王太后忙道:“我的好弟弟,我们娘俩全指望你出头了。”
    王简:“那以后就少骂陛下两句,他越废物父亲才对他越放心,父亲放心了,我才能搞事。”
    王太后高兴道:“听你的,哀家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能把王家拿下来,我们母子俩就能睡安稳觉了。”
    “阿姐且宽心,祖母都跟我一个鼻孔出气了。”顿了顿,“勿要让阿娘知晓,她性子软,经不起磨。”
    “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哀家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简淡淡道:“没什么事,就是觉得父亲野心勃勃,已经变了,祖母容不得他败了王家清誉,哪怕是亲儿子都不行。”
    王太后揣测道:“你是不是揭了父亲的底?”
    王简敷衍道:“王家能有什么底?”
    王太后翻小白眼儿道:“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王家背地里的鬼名堂多得要命。”
    王简知道她是清楚一些事情的,要不然以前就不会这般防备卫国公,“阿姐心里头清楚就行,我若掌了王家,自会拨乱反正。”
    王太后:“我信你,当年先帝曾赞过窦维,说他是君子,那样的君子教出来的学生,定是不差的。”
    提到窦维,王简的神情有些黯然,“老师已经去世了。”
    王太后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怎没听说?”
    王简:“就前些日,去得很突然。”
    见他神情阴霾,王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节哀。”
    她像小时候他哄她那样随手递了一块纸包裹的糖给他,说道:“来,吃块糖,心里头就甜了。”
    王简接过那块糖,小时候他喜欢拿糖去哄人,也喜欢吃糖,因为甜。
    后来长大就不爱吃了,也不大喜欢甜食,总觉得腻。
    现在王太后拿糖哄他,他默默地打开外面裹着的那层纸,把糖块放进嘴里,奶香浓郁,还挺好吃。
    “这是什么糖?”
    “用奶酪做的油糖。”
    王简瞥了一眼盘里的油糖,“我要带些回去,好吃。”
    王太后抿嘴笑,“好好好,都给你带回去。”又道,“往后你有什么事先跟我们母子俩通个气儿,别让我们蒙在鼓里头,坏了事。”
    王简“嗯”了一声,“是得需要你们协作,目前我首要办的是笼络住梁王他们,得多去跟他们打打牌才行。”
    王太后笑道:“你打牌的铜板哀家出了。”
    王简指了指她道:“可是阿姐自己说的,报公款。”
    王太后点头,愈发觉得这个弟弟可爱得要命,“你以后干任何事的开销都报到哀家头上,陛下那里还有个小金库没动。”
    王简这才高兴了,“那敢情好,梁王那些老儿精得很,可不好应付,那日我在寺里还差点被他们打了一顿,个个脾气怪,不过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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