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点头道:“再等几日,直到气温再升上去些下种。”又道,“白叠子喜温,早晚温差过大怕冻死了。”
    董二郎问:“种子也得跟其他种一样用温水浸泡催芽,是吧?”
    秦宛如点头,“对,我们之前测过种子出芽,几乎都能出全,成活率还挺高。”
    与此同时,在他们讨论种地计划时,宫里头的王简也正跟赵章讨论瑞王提的那几个人升迁之事。
    赵章拿不定主意,王简说道:“这事可让你外祖过过目。”
    赵章:“他多半是不会允的。”
    王简笑了笑,淡淡道:“陛下若背着他私自把事敲定,定会惹他猜忌,你大大方方把事情摆给他看,他的想法是他的事,但微调是你的事。”
    赵章一下子就开窍了,“四个,取其二,两边都不得罪。”
    王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取谁,你自己心中要有数。”
    赵章不禁发起愁来,“我就是没数才找舅舅出主意。”
    王简一本正经道:“这四人中,秦致坤把他留下来。”
    赵章愣了愣,“这人我还准备把他剔掉,他去年才调任进京,隔了一年就提升,未免太快了。”
    王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人留着,往后有用处。”
    赵章:“???”
    王简:“瑞王看上的人,咱们也可以跟他抢。”
    听到这话,赵章不由得乐了,“抢人好啊,我最喜欢抢人了。”
    王简冲他招手,他兴致勃勃地坐了过去,“秦致坤此人可堪用,我曾查过他的背景,没有污迹在身。按资历来说,他有一二十年的从政经历,基层经验是非常丰富的,当初瑞王把他从穷乡僻壤里调进京,自有他的用意,咱们可以半道儿截胡。”
    赵章点头,“既然舅舅这么说,那准错不了。”又道,“是调职还是升任?”
    王简:“目前大理寺正有一个空缺,可把他填补上去,他现在是从六品上,可调到从五品下。”
    赵章:“那另外的呢?”
    王简:“另外的皆是瑞王亲信,日后迟早都得干掉,随便哪个微调就好。”
    舅甥俩就最近朝政事务细细商议一番,赵章但凡遇到的困惑统统说与他听,认真求解。
    王简则耐心讲述,或分析利弊,或问他个人见解,就像当初窦维教他那般温和细致,亦师亦如父。
    这个时候他的个人魅力在赵章眼里是被无限放大的,就像当初卫国公在王简眼里那样,塑造出来的形象是崇高无上的,甚至成为了他的信仰。
    而现在赵章就像他幼时那样把他当成了一生的标杆,一生去追随的守望者。
    他对这个舅舅无比信任,甚至对他言听计从。
    因为王简对他来说,是他对人生规划的启蒙者,是他身处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指引他一点点在陌生的道路上摸索前行。
    在他眼里,王简亦师亦如父。
    他能给他安定,能给他解惑,能替他开疆辟土,把腐朽的世道一点点板正回来,给这个国家新的希望。
    如果说当初以死明志的窦维替换了卫国公成为王简心目中不可亵渎的信仰,那么现在的王简,则成为了赵章的信仰。
    他们在无形中把骨子里的清正严明一点点传承下去,如星星之火般以身护道。
    假若孟广春是点燃的第一道火苗,那么接下来的梁王,王老太君,秦致坤,范谨……这些人,都将在那条路上燃烧起来,用毕生的正直道义去为这个国家助力,引导它一点点变得更好,更强大!
    没过几日,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的秦致坤忽然稀里糊涂接到自己升任的消息,他一下子就懵了。
    大理正一直都由人暂代,但他才来这儿一年,是怎么都没料到那空缺会落到自己头上的。故当同僚恭喜他时,他都还是一脸懵,总觉得心里头瘆得慌,一点都没有升职的惊喜。
    下值回去后,方氏见他心事重重,问道:“老秦今儿这是怎么了?”
    秦致坤把官帽递给她,欲言又止道:“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件?”
    方氏皱了皱眉,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你先说好的。”
    秦致坤想了想道:“我升官了。”
    方氏:“???”
    秦致坤:“从大理寺丞,升到了大理寺正,从五品下。”
    方氏:“……”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知后觉问:“你说什么来着?”
    秦致坤:“我升了一级,以后的俸禄要多一些了,离买大宅子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听完这话,方氏一下子就活络了,激动地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嘴,高兴道:“咱们老秦长出息了!”
    秦致坤:“……”
    方氏神采飞扬道:“有了这好事,坏事是什么我都受得了。”
    秦致坤默了默,“坏事是以后离掉脑袋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方氏:“……”
    秦致坤一脸严肃道:“这官儿升得我稀里糊涂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方氏一针见血道:“你是关系户,走后门的路子,有什么稀奇的?”
    秦致坤:“……”
    方氏没他那么发愁,自顾道:“反正当初瑞王指你去章州办事就已经把事情拿到明面上了,这回你又破格升官,肯定也是他的意思,还有什么困惑猜不到的?”
    秦致坤认真道:“话可不能这么多,五品以下吏部能做主,五品以上就需天子做主过目了。天子倚靠的是外祖王家,前阵儿瑞王才和王家狗咬狗把章州刺史拉下马来,王家记着仇呢,我在明面上又是瑞王的人,天子怎么可能会升任我?”
    听到这番分析,方氏也懵了,“那你是怎么升官的呀?”
    秦致坤:“我就是迷糊,所以才说一好一坏。”又道,“摸不着头脑,心里头没底,瘆得慌。”
    方氏替他换襕袍,破罐子破摔道:“已经升了,就算是烫手山芋,你也得接着。”
    秦致坤苦笑,“这倒是实话。”
    方氏又暗搓搓问:“大理正一年又是多少俸禄?”
    秦致坤答道:“一年应该有□□十贯,品阶官服也要换成绯袍,往日初一十五朝会,现在隔五日就得朝会。”
    方氏美滋滋道:“那好啊,多了二十多贯,咱们的租子可以捡下来了。”
    秦致坤默了默,说道:“隔五日一朝会,我早起的日子又要多几天了。”
    方氏:“离金銮殿又近了一步。”
    秦致坤:“……”
    方氏:“当官儿的不都盼着进那地方吗?”
    对这话秦致坤是服气的。
    第88章 播种育苗   三妹我看好你哟
    把便服换好后, 夫妻俩在房里用过饭才去秦老夫人房里。
    秦致坤把升任一事跟秦老夫人说了,她颇觉诧异,吃惊道:“你这才进京多久就给你升官了?”
    秦致坤如实道:“多半是瑞王提携的因素在里头。”
    秦老夫人皱眉, 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去年你去章州之前就因这事惴惴不安, 现在算是火燎子落脚上了。”
    秦致坤苦笑, “阿娘是个明白人。”
    秦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端起一碗清热的饮子茶, 正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 不清楚朝中政务, 但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 你不妨说说现在的朝廷是怎么一回事。”
    秦致坤:“就儿目前了解到的局势, 朝廷应该分了好几个党派内斗,瑞王,端王,还有前废太子以及王家四党相争。王家当初靠扶持天子上位, 如今在朝中权势最盛,不过……”
    “不过什么?”
    “天子到底太弱, 没有掌到实权, 那王家在朝中口碑甚差, 不少人暗地里说卫国公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不臣之心。”
    “如此说来,王家是不能倚靠的了。”
    “对, 这四个党派,首要排除王家。”又道,“之前儿去章州办差, 也弄明白了前章州刺史跟王家的关系,那刺史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多半落入王家的口袋里,这才闹得民怨激愤, 要不然瑞王也不会一招制敌,轻易就把章州刺史拉下马来。”
    “你嫌王家脏。”
    “正是,儿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秦老夫人点头,“你心里头明白就好,这些年你一直都是干的基层,接触的皆是百姓,知道为官的底线,我们秦家虽然门户小,但行得正坐得端,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秦致坤严肃道:“阿娘教导得是。”
    秦老夫人又道:“前废太子是不能倚靠的,名不正言不顺,遭人诟病。”
    秦致坤:“确实如此。”
    秦老夫人:“那现在就只剩下瑞王和端王了,二选一,你选谁?”
    秦致坤不由得发起愁来,忧心忡忡道:“这两人各为其主,皆是为自身利益考量,眼光放得太短,多半也走不长的。”
    听到这话,秦老夫人蹙眉道:“此话何解?”
    秦致坤:“阿娘你仔细想想,他们二人有皇室血统,拉帮结派无非是想把天子弄下来自己上位,亲近他们的人无非是因为有利可图,一旦失势,必定树倒猢狲散,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去拥趸,皆是因为利益至上,这样的主,我能跟吗?”
    秦老夫人沉默。
    秦致坤继续道:“据我在京中了解到的情况所知,瑞王和端王的名声都不是太好,天下乌鸦一般黑,不属于有德之人。这样的人全靠利益驱使,一旦受到外力打击,便是一盘散沙,我拖家带口,不想殃及鱼池。”
    听到这番话,方氏不禁愁了,焦头烂额道:“你这一说下来,那整个朝廷不是又黑又污了?”
    秦致坤:“这就是大燕目前的实情。”
    方氏忍不住拍大腿,“这样搞下去,迟早得完蛋!”
    秦致坤也叹了口气,“往日我们在小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哪知这些事呢。如今来了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才知道内部矛盾这般激烈。大燕风风雨雨两百年了,这些年国势式微,党阀相争又厉害,上头的人各为其主,迟早得生祸乱。”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站队秦致坤不怕,怕的是无队可站。
    也不知隔了多久,秦老夫人才好奇问:“那章州刺史被拉下马来,接任的又是哪派捡了便宜,瑞王的人?”
    提到这茬,秦致坤一时也有些困惑,摇头道:“也真是奇了,起先我也多半以为会是瑞王捡便宜,结果天子却复启了之前曾干了十多年的刺史孟广春。那老儿六十多岁了,早就告老还乡,结果又把他给拎到章州继续去卖命了。”
    秦老夫人:“章州百姓可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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