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谁会跟你抢那种东西!
    得到满意回答的津岛修治嘴角含笑,继续用难得送到自己手中恋人所做的甜品填着肚子。
    一时间,屋内只有他惬意品尝着蛋糕的咀嚼声。
    直到叩门声又一次响起。
    太宰先生,有您的东西。
    那名基层人员手捧着一束裁剪得当的黄玫瑰,小心翼翼避开花茎处,通过透明包装纸能看到那之下未曾修剪过的针刺。
    仿佛气温骤降,原本沉浸于蛋糕美味的太宰治脸色冷若寒霜,放下餐盘,全然不见不久前的惬意。
    他声调同样变得僵硬,甚至顾不得在搭档面前将自己的不自然伪装,指尖逐渐攥紧,未来得及修剪的指甲划破了手掌。
    扔掉。
    可是
    太宰治声音加重,难掩其中的怒意,重复道:说了扔掉。
    不待那名基层成员听从吩咐办事,被烦到极限的中原中也径自走到他面前,故意接过花束。
    互怼可是基本操作。
    粗略数了数花朵数量,他吐槽着:真是大手笔,不过为什么是黄玫瑰?正常而言不该是红玫瑰吗?
    谁知道呢。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声线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没看出来你这条青花鱼还挺受欢迎的。
    呵
    动作稍显粗鲁的从中原中也手中将花束抢夺,太宰治静默注视着那捧仍带有露珠的玫瑰,神色晦暗莫测。他从前来送花的基层成员口袋中摸出打火机,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将它点燃。
    火舌舔舐着馥郁馨香的花瓣,灼热温度焚尽一切淡雅色泽。焦黑蔓延,阵阵呛鼻烟雾升腾,轻而易举便将精心装扮的花束毁去。
    喂!
    被太宰治出格举动惊到的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叫出声。
    燃烧愈发旺盛的火焰即将点燃衣袖,而他本人仍旧死死握住那束不知何人赠送的玫瑰,火光倒映在他被漆黑笼罩的瞳孔中,仿佛深处的某物早已被共同引燃。
    像是故意没裁剪过的枝干留有无数尖刺,太宰治却恍若未觉,任其刺穿掌心。浓烟之下,汩汩鲜血低落,被色泽深沉的地毯尽数吸收。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慌乱之中,急忙夺过花束的中原中也用重力操控着已是一团烈焰的火球,避开烟雾探测器,任其在角落里燃烧殆尽。
    今晚的宴会我就不去了。太宰治出声道,如同耍赖的孩童。
    思及不久前才看到的新闻,中原中也皱起眉头,本来就举办不起来吧,梅勒斯的首领不是生死不明吗,主角不在这宴会也没有前去的必要了吧。
    宴会是在潘多拉亚克特前往横滨途中决定的,即便梅勒斯分部被毁,想要攀附上这棵参天大树的企业也不在少数。而身处半途的他兴致勃勃应下了邀约,表示自己一定会到场。
    没多久,就传来了梅勒斯首领专机坠毁的消息。
    宴会是否能举办成为了未知数。
    这可不好说。神色晦暗的少年缓缓阖眼,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你真觉得超越者会这么轻易死在飞机事故中吗?
    青森某处海岸边缘。
    身型稍显瘦弱,大半五官被墨镜遮掩,头发颇长的外籍男孩脊背微弯,坐在海岸边的一处矮凳上。咸涩海风轻拂着他的面庞,将原本带有几分病态苍白的脸色晕染上几分驼红。
    少年一身与当地同龄人相仿的休闲装,手中虚握着一根质量上乘的钓鱼竿,放置于脚边的水桶内除了海水以外空无一物。
    远处,半没于水中的浮标微动,并没能让那双放空的葡萄红双眸注意力集中。直到浮标所在处的海面溅起阵阵水花,疑似有大鱼上钩,少年这才不疾不徐地收紧钓线,面无波澜的表情逐渐转变为无奈。
    阵阵翻腾的水花停歇,最先露出水面的是一块黑色的不明物,橙红色的海星牢牢扒在上方,被水浸透的黄褐色硬质布料紧随其后冒出头来。骨白色面具脱离,发辫散落,黏腻在青年的额角,显得无比狼狈。
    津岛修治瘪着脸,一副受人欺负后的委屈模样,待嘴鼻完全脱离水面后立刻哭诉道:费佳唔啊啊,那群人超过分的!他抽抽鼻子,又将嘴中的咸涩海水吐去,居然真的想着把我除掉,轰我的专机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末端设有倒刺的鱼钩死死挂在军大衣的后领处,禁锢住他的行动。
    没办法,谁叫你拿了反派boss人设。费奥多尔默不作声的继续收紧鱼线,尝试将对方吊起未果,索性彻底放弃。
    在冰凉海水中艰难脱去外套,津岛修治认认真真将鱼钩取下,扔回费佳脚边,顺便嘀咕着吐槽说:就不怕我扔个壳炸翻他们老家吗?
    他面露不满,重新将半张脸埋在海面下,又将军帽在海水中来回涮洗,甩去那只不知何时扒在身上的海星,咕嘟咕嘟吐着泡泡。
    毕竟是机密项目,潘多拉的仇家又多,袭击你的人应该不知道。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翻出一条毛巾,费奥多尔示意对方快点上岸,随意分析着浅显易懂的内情,总有目光短浅的人自作主张,不用你处理,欧洲政府会替你解决的。
    潘多拉亚克特多年来初次离开欧洲便遭受袭击,真正胆战心惊的反而是那些高层政要。
    虽说表面上撕破脸了,但是有那么多把柄在我手里,真正理智的人不会轻举妄动。
    顶着管理员号壳子的青年费劲扒住岸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扑腾着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爬上岸,万一潘多拉亚克特设置了死亡后立刻曝光这些信息呢?
    他投下的炸弹,能彻底搅乱这个世界。
    嗯,会很有趣。费奥多尔轻笑着附和,并不觉得两人所讨论的话题多么危险。
    都是在现实中无法放手去做的事。
    他熟练地替盘腿坐在地上的恋人擦拭头发,有种给自家乖巧无比刚洗完澡的黑猫擦干毛发的诡异满足感。
    即便明知管理员号能随时让这些水分蒸发,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这茬,享受这维护剧情期间难得的相聚。
    虽然账号配对有点问题就是了。
    顶着潘多拉亚克特装扮的津岛修治嫌弃地嗅了嗅袖口的咸腥味,犹豫道:等我切个皮肤弄成什么好呢
    虽说日本的监控并不普及,但自己这身纳粹军装毕竟太具辨识性,明晃晃的颜色即便是百米之外也一样扎眼。而剧本中的潘多拉与诈死的费奥多尔并无交集,决不能留下这两重身份曾有过会面的任何证据。
    他率先将身形调整回十五岁的大小,原本合身的衣物霎时间变得松松垮垮,堆积在同样瘦削的身体上。
    求助的目光与费奥多尔对视,与停留在港黑的玩家号不同,鸢色瞳孔水光潋滟,不曾将半分黑暗埋藏其中。
    就好似正常十五岁少年应有的那般澄澈。
    长久地对视并未让费奥多尔感到尴尬,他坦然用毛巾彻底糊住恋人的脸,将望向自己的头转回正面,随意说着,正常点的就好,现在早晨没什么人,一会可不好说。
    唔
    津岛修治眯起眼,拖长声音沉吟,最终拓印了一份费佳同款休闲服,区别在于内置T恤的颜色花纹略有不同。
    就当是情侣装了。
    反正我也待不了太久,等会还要在那边的晚宴上露面。
    恢复少年外表的津岛修治无奈摇着头,控诉自己工作的繁重。不待听到恋人的回应,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询问出声:涩泽美人也在?
    费奥多尔点点头。
    他解释说:这座城市有几个实力不错却没原型的异能力者,我就当情报卖给他了,今夜大概会起雾吧。
    脱离剧情线的他,这段时间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涩泽龙彦的异能体,顺带为了将来《DEADAPPLE》片场满满当当的龙彦之间做准备。
    简单来说,就像放风筝一样遛涩泽美人。
    毛巾变得潮湿,那头微卷的黑色头发也擦拭的七七八八。费奥多尔将其收回到背包内,再次与那双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显露盈盈笑意的双眸对视。
    他修长的手指替恋人重新编好刘海,固定好发卡,低声安抚道:毕竟早些年放出了书在横滨的消息,潘多拉唯一一次破例就是前来的这座城市,有人着急了。
    第65章 我们一起
    津岛修治冷着脸,擅自离开了休息室。
    那束沾染了少年血迹的黄玫瑰,随着熊熊烈焰化作一团灰烬。
    他从未告知过任何人自己的生日,唯一知晓这点,并且恶意满满送上诞生花的人只可能是潘多拉亚克特。
    黄玫瑰,属于太宰治的诞生花。
    他的异常表现会让森鸥外有所怀疑,但这是剧本的必要内容,为了将来某日揭露所谓真相的时刻不那么突兀。这些零散片断会在最后时刻串连,拼凑出隐藏在太宰治这一身份之下的隐情。
    港口黑手党本部及首领室遭到入侵,警备人员全部死亡。同天夜晚,位于横滨的梅勒斯分部大楼坍塌,根据现场废墟判断,明显与与入侵港黑的是同一人所为。隔日清晨,自欧洲本部前来处理相关事宜的梅勒斯首领潘多拉亚克特,专机于西太平洋上方坠毁,生死不明。
    一连串震撼人心的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的发生,让本就动荡不安的横滨被无形的手推搡入更为汹涌的浪潮。
    而在表层剧本中,两枚同样遭受潘多拉亚克特控制的棋子,终于借此机会达成同盟。
    设定中,米哈伊尔D是头脑型角色,即便他的异能力能让各国政府感到畏惧,但比起这些,最为出名的则是他的谋略。
    早在一年前,他接到那通看似故意刁难的外卖电话时,便逐渐推测出整个局势状况。
    这个推论首先要确定一点,那就是潘多拉亚克特的时间操作系异能力除了暂停之外,能否真正逆转时间。
    根据异能名【逆行】猜测,以及本不该认识自己的太宰治的主动接触,这种可能性概率并不小。
    也就是说,他所处的时间线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前往横滨监视之前,米哈伊尔知晓了太宰治是类似克隆人一类的产物。除了能力并未彻底复刻,其余部分完全跟潘多拉亚克特一模一样。
    从这点至少可以判断出潘多拉实际上是亚裔。
    克隆体是否会受到【逆行】的影响,同世界上其他人那般,失去所有被抹消时间的记忆?
    直到太宰治主动拨通了波洛咖啡厅的电话,米哈伊尔才彻底确定这一切。
    他知晓太宰治的五感能被潘多拉共享,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只有极少数时间能脱离这种状态,以至于少年不得不终日带着面具生存。
    生活被彻底监视的压迫感几近将他逼疯,连死亡都无法触碰的人生太过荒谬。即便能得到短暂的休憩,在虚无中摆脱掌控。但没多久,时间会再次逆转,将他拖回名为永恒的牢笼中。
    太宰治是被困于由时间构造精致鸟笼中的囚鸟,木偶线紧紧束缚住他的关节,无法挣脱。
    那大概是极为罕见的某些时候,一年前,同还是港黑首领私人医生的森鸥外一起生活的太宰治,难得脱离了控制。他尝试着与明面上和潘多拉沆瀣一气的米哈伊尔接触,短短几句看似无理取闹的要求,传达了常人无法解读的信息。
    例如,在过去被潘多拉抹消的那些时间线中,自己的立场并不是一成不变。像是难以控制的意外因素,经常因各种微小细节变换阵营。
    不然太宰治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
    大抵是没有发觉异能暴走的真相,待唯一的幼子离世后,那些时间线的米哈伊尔将把所有漆黑羽翼遮掩、如神祗降临的潘多拉当做生命中最后的救赎。
    并且对那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孩子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太宰治看到自己之后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与中原中也在造船厂与欧洲曾经的谍报员兰波对战的那日,自己以担心作为挡箭牌,特意前去暗中观摩了这场战斗。
    两位少年的配合,让他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潘多拉亚克特。只要互相将后背托付,便不惧遍布荆棘前路上的任何艰险。
    年龄相仿,夙愿相仿,甚至连失去了生命中仅剩的微光也是一样。
    初次见面时,他便被青年眼底镌刻着渗入灵魂深处的哀戚所吸引。那双诱人心扉的鸢色双眸只余一片死寂,像是饱受世间风霜摧残过后枯萎的花。脆弱、干涩,只需轻微触碰便会化作碎屑,彻底散落。
    即将消逝的孤寂灵魂相互依偎着,在寒风瑟瑟的绝望深渊之中,将最后的温暖传递。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至少,那时的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两人下定决心,要终结这场夺去他们过往一切的战争,然而潘多拉亚克特却拒绝了联手的提议。
    能令时间停止的【逆行】,与他能抹消万物的【群魔】相配合,只需简单的几次合作,便能从根源上阻止这场战争。拒绝了这些的潘多拉,让米哈伊尔加入了未来名声显赫的背叛者行列,以更为繁琐的方法实行计划。
    就是在那段时期,米哈伊尔在背叛者的同伴,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异能有着曾受人操纵的痕迹。
    所谓的异能失控,从来不是意外。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最后的救赎竟然是将他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
    但是米哈伊尔越是深入调查,摆在面前残酷无比的证词愈发有力,与之相对的是他彻底失去血色的苍白灵魂。
    又一次堕入黑暗,独自腐朽。
    杀死费坚卡的人是自己,而在幕后推动着一切的,确是手握锋利凶器,戴着伪善面具的潘多拉亚克特。
    令人作呕。
    大战结束后,为了实行复仇计划的米哈伊尔,假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隐忍着埋藏在心底的怒火,啃噬着将自己淹没的苦涩,继续与披着人皮的恶魔虚与委蛇,接受了安排前去横滨监视名为太宰治的少年。
    他并不知晓,那个怙恶不悛的男人又在筹谋些什么。而除了年龄之外,与潘多拉完全相同的男孩,在这趟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直到那通意义不明的电话打通。
    潘多拉亚克特的日常交谈方式都是歌剧腔,完全听不出原本声线是什么。只有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才偶尔有幸听到他的正常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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