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抚着左臂处的时间轮盘,随后缓缓俯下身,冰凉指尖触碰到卷发少年苍白的面颊,举止暧昧地将他落在脸颊边的发丝缕过耳后。
    少年被绷带遮掩的面容随着对方的动作显露。
    津岛修治低垂下眼,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任凭自己身体的温度被对方带走,低吟道:没想到你真敢来。
    明明是小治先呼唤我的,不是吗?身着黄色军服的男人轻笑出声,张开双臂将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少年纳入怀中,在他耳边吹着气,可以哦,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身体本就未能痊愈的津岛修治气息萎靡,像是被对方过于用力的怀抱箍得有些难受,亦或是生理性的厌恶那个男人,却又迫于现实不得不强行隐忍。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抬起双臂,将自己推拒的动作逐渐转变为回抱,放弃般的轻声说:快点开始吧,别废话了。
    被面具遮掩住的笑容消弭,潘多拉亚克特毫无征兆地松开了自己的怀抱,放任津岛修治再一次跌落在地。
    少年闷哼出声,无法支撑起身体重量的双腿成为了累赘,让他不得不歪斜着身子才能勉强维持住坐姿。他的眼神黯淡,舍弃自尊的邀请被弃若敝屣,却无法对他早已伤痕累累的破损心脏造成更多伤害。
    青年站直身,将面具褪下,在漆黑一片的屋内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鸢色瞳孔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亮。
    不要着急,还是说你到现在了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骨白色面具落地,晃动一阵后彻底停歇,清脆的咔哒声成为了这间办公室内仅有的响动。
    潘多拉亚克特略过呼吸清浅的少年,军靴缓步敲击着冷硬地面,直至被透亮玻璃挡住去路。
    他在落地窗边驻足,凝视着外界被灰暗尘霾笼罩的城市,在月光的照耀下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明明被米佳玩了那么久,对我就想靠一晚上敷衍了事?作为我的小猫崽可不能太偏心。
    津岛修治沉默不语,对于这种侮辱性的言语不为所动。
    毕竟男人说的都是事实。
    真可怜啊,那些残存的记忆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为了击败Mimic,以被我抱的代价换取四肢的康复说实话有点可爱。
    这事与你无关。黑暗中,少年注视着自己被绷带覆盖着遍布伤痕的手腕,没有过多情绪波动地反驳着。
    这一次,确实是他率先呼唤了对方。
    太宰治的四肢受到米哈伊尔群魔的攻击,彻底失去了康复的可能,注定一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但是一年后即将到来的Mimic事件会导致织田作之助的死亡,少年为了避免这一悲惨结局,很早以前就决定亲身上阵歼灭敌人。
    毕竟森先生统领的港口黑手党还要借此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
    而潘多拉亚克特作为发起轮回的罪魁祸首,对于自己衍生体所掌控的细节一清二楚。过往轮回残存记忆的残留,致使新周目中的少年做出不同的选择,但往往因各方面缘由,总是落得个惨淡收场。
    早在他逃离牢笼,前去寻找森鸥外之前的时日,太宰治就知晓潘多拉亚克特对于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并且数次切身体会过这一点。
    那个男人就是个自恋无比的死变态。
    不过也多亏如此,太宰治能有极其微弱的筹码用来交易,换取身体恢复的可能。
    他必须要靠自己解决掉Mimic,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森先生将织田作之助推向死亡了。
    嘛,小治你虽说是个容器,不过也能起到过滤的作用,作为礼物送给米佳再适合不过了。只能看到稀疏星辰的夜景并无什么观赏性可言,青年倚在窗边,很快便对眼前的景象感到腻味。他将从来只穿一半的军服脱下,再次回到津岛修治身边,用充斥满自己气息的外套遮盖住对方,似是在自言自语着,下次挑什么时间再把你送给米佳呢再来一次的话,小治的神智会彻底崩溃吧。
    落在少年身上的外套,就像是用来增添礼物美观度的精美包装。
    知晓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津岛修治并没有嫌恶的将外套丢弃。他抿起嘴,将身体瑟缩成一团,掩盖住内心难以抑制蔓延开来的恐惧,嘴硬道:呵,你还真是恶趣味,
    有什么关系,毕竟米佳跟你的费奥多尔同一张脸,跟谁都无所谓吧?青年慢条斯理地将身上衣物一件件剥落,质地厚重的军装落地声却轻微到难以听清。
    他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欲望存在,与本身行为大相径庭,甚至让厌倦感占据了全部神色。
    然而少年却并未察觉到这份细节,他只是低着头,注视着自己已经有了萎缩迹象的手指,嘴角无力地扯动,闭嘴。
    我都知道的,小治被米佳玩坏的那三天,一旦撑不住了就会催眠自己说是费奥多尔在抱你吧。
    性格向来恶劣的潘多拉亚克特,根本不会在意太宰治的意愿。少年的厌恶之意愈是强烈,他越想摧毁对方的意志,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最不愿面对的伤疤,啊啊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主动迎合了。
    青年声音微顿,低语着,背叛自己深爱的人感觉如何?
    津岛修治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靠肘关节力量转过身。鉴于一身昂贵西服早在之前的漂移途中磨破损毁,索性在地上打着滚来到了男人脚边,没什么力气的一脚踹上对方小腿。
    背叛你个泡泡茶壶,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啊这些隐私内容而且小治这个叫法从你嘴里说出来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少年嫌恶地撇撇嘴,扒拉着潘多拉亚克特的裤脚直起上半身,所有畏惧的神色仿佛从不存在,他脱离了人设疯狂吐槽说:感觉这个版本的潘多拉黑的掉渣,我明明比这更活泼,费佳你演出来完全就是病态大魔王级别的。
    还有歌剧腔!我那标志性的歌剧腔呢,被酸掉的饭团吃了吗?!
    我尽力了。外表是潘多拉亚克特的少年头痛地抚上额角。
    脱到只剩下内衬的衣物一阵异样波动,如同紧贴在皮肤表层的水雾,因不明缘由泛起波澜。全息投影机器关闭,十几驾无人机的身形在黑暗室内显现,连同那些欺骗人视觉的幻象也消失不见。
    是魔人常服打扮的费奥多尔。
    从来没有什么堆积在地的军装,自始至终,与潘多拉亚克特相关的物品只有仍披在津岛修治身上的那件外套罢了。
    这样的投影技术两人早在多年前就在小菅银吉这个马甲上得到了充分的实验,只要肢体不遭到旁人触碰,足以骗过任何人的眼睛。
    大致功能与谷崎润一郎的细雪相似,只不过发动起来要繁琐得多。
    见自家恋人解除了伪装,预示着两人的对戏模式彻底结束。津岛修治索性躺平在地,伸直双臂摆了个要抱抱的动作,声音懒散,啊快抱我起来。
    毕竟以他现在只剩一层血皮的玩家号,根本无法独自起身。
    可是费奥多尔并没有理会,一身反季节装扮的他越过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某只绷带精,径直走向办公室大门处,妥善反锁住。
    总之先确定不会有人打扰再说,我可没兴趣做到一半被无关人士看到。
    少年清冷的声音自远方传入津岛修治的耳朵,让躺在地板上的他烦躁地撅起嘴,扑腾着腿拖长声音高声道:费佳我起不来
    对方依旧装作没有听见。
    毕竟是头一次来到恋人的办公室,管理员号又不在当前世界,费奥多尔在屋内绕着圈,大致了解了房间布局后走进卫生间。
    它将鲜少使用的浴缸清洗了一番,在花洒的水流声中解释说:我去放水。
    等了半天的津岛修治只能继续在地上躺尸。
    嗯?嗯嗯嗯???少年满脸问号,也不在乎自己的西装被当作拖布,朝卫生间所在的位置艰难蠕动着,等等,我就这么被放置play了?
    神色淡然的俄籍少年将披风脱下,随意搭在手臂间,若有所思地倚靠在门框边,准干部级别的办公室不错,算是个不错的公寓了,浴缸也足够容纳两个人。
    必要的话,蜗居上两三天也没什么问题。
    将自己裹在军服外套中的津岛修治仍在地面上随意打着滚,懒得继续尝试独自起身,干脆卸下所有力气摊平问道:不对台词了吗?
    这次只需要一个结果,过程并不重要,而且我没兴趣顶着你的脸进行。费奥多尔俯身托住恋人的腋下,将他搬上那台新的轮椅。
    毕竟以他玩家号的体质,想要公主抱有些困难。
    总有种我现在是被主人强行拽去洗澡的猫的错觉津岛修治顶着一脸微妙的表情,疯狂吐槽着,啊超吃亏的,就算费佳你本体病弱我也完全无法反抗,四肢这样子什么都做不了。
    费奥多尔轻笑出声,指尖在对方过于纤细的手腕处摩挲着。
    所以,准备好了吗,我的公主?
    第106章 我只是不演了
    氤氲水蒸气将浴室镜面染上一层白雾,坐落在密闭房屋角落地嵌式的按摩浴缸被温度适宜的热水填满,正散发着阵阵热气,是十分适合人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水雾在橙黄色的墙壁砖上冷凝,伴随着少年没入热水中惬意地喟叹声,缓缓沿着瓷砖缝隙流下。
    津岛修治鲜少离身的绷带被强制剥落,如同层层叠叠的纯白花朵,被采撷之人玷污后,堆积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
    他向来称作绷带是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洗澡时也不肯取下,甚至为此准备了许多防水款,将自己躯干缠得严严实实。只是近期因剧情和身体的缘故,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种维持人设的举动,仅仅保留了四肢的少许。
    然而就算这样,最后一点本体在被拖入浴缸前也没能保住。
    头发被汗水浸湿的卷发少年用手背捂住嘴,遮掩住自己仍有些颤抖的呼吸,等待心率过快的心脏回归正常,脱力的向下滑去。
    绷带离体确实让津岛修治感到不自在,但是随着本体被某人强行扒掉的次数增多,之后又会在几欲将他溺弊的浪潮中沉眠。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程。
    反正事后再让费佳给缠好就是了。
    自己走剧情用的玩家号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补,能力有目共睹。从两年前他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一直以来都是首领的心腹,倘若不是前阵子因意外身体落下残疾,成为干部恐怕指日可待。
    简而言之,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主楼的住所装潢没人敢偷工减料。
    最外是办公室,活动书架暗门背后掩藏着休息用的卧室,比起许多外部的高级公寓也不遑多让。
    唔一点半了。
    不知是因水温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津岛修治面颊的潮红久久不能散去。他半张脸埋在水下,叽里咕噜吐着泡泡,森先生那种喜欢压榨童工的老狐狸不会给我放太长时间的假,看样子最多也就一周,他就又要拉我回去干活了。
    姑且不论太宰治是否真的有反逆的心思,作为手下是真的好用。哪怕是为了最优解,森鸥外也不会放任他继续闲下去。
    费奥多尔并未出声应答,他拉过喷头,将自己同样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彻底浸透,之后一把将紧贴在前额的刘海向后撩去。
    哇目睹到恋人少见一面的卷发少年发出无意义的感叹声。
    果然刘海一变,外表病弱的美少年立刻能变成色气鬼畜攻。
    他确实不适合扮演潘多拉亚克特,哪怕披了皮都能明显感觉出内在是完全不同的人。
    剧本中大魔王潘多拉亚克特的布局已到末期,在与自己的衍生体见完面后将会安分很长一段时日。之后他为了注定要到来的某日做准备,耗费数年时间,亲手挖好坟墓,用孤寂填满碑文。最后便安详躺入棺木,等待着自己的执念撒下第一捧土。
    他以微笑的面具遮掩了自己的真心,过往以来各种践踏人心的举动并非出于兴趣或是恶意的驱使,一切都有着必须发生的理由。
    他无数次杀死深爱之人的孩子,又无数次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逼入深渊。将那孩子亲手送到米哈伊尔的身边,送往他恋人父亲的床上,尘埃落定之后再消除他们的全部记忆。
    哪怕所有的傀儡都在他的牵扯下变得伤痕累累,哪怕这么做最痛苦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因为太宰治从被创造出来的一开始,就是注定要献给米哈伊尔的新娘。
    为了让失格的神被困在这个浊世所献上的祭品。
    不再去纠结剧本中大魔王的人设,津岛修治幼稚无比的啪嗒啪嗒拍着水面,之后更是蹭到恋人的身边,随口问道:小矮子还会折回来吗?
    两点半。费奥多尔不假思索回答道。
    他的视线在恋人玩家号身上诸多伤痕处扫过,索性借着水中浮力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撑住他瘦削的身体。
    嘶费佳你居然那么了解蛞蝓的睡眠时间,连他两点睡觉后坐卧不安半小时才会来找我都算好了!皮肤猛然接触到空气让津岛修治感到一阵发冷,他下意识寻找附近的热源,一把搂住恋人的脖颈。
    过分亲昵暧昧的举止也不妨碍他大声嚷嚷。
    毕竟按照两人的剧本,被搭档话语狠狠伤害气到发抖的中原中也,会在大约凌晨两点半的时间回来一趟。
    待大脑彻底冷静下来后,这位港黑的最强战力会察觉到太宰治在这番混账话之下的异常。
    他虽说日常以惹怒自己的搭档为乐,行为举止间实名掀翻雷区,并且在里面旋转跳跃疯狂蹦迪,却不会真正跨过那条模糊的底线。
    太宰治从来不会拿羊开玩笑。
    而过了往常入睡时间两小时后,中原中也才会因内心的纠结回来确定太宰治是否爬上了轮椅。
    至于为什么能知道他的入睡时间
    第二季公式书里有写。费奥多尔回答说。
    啊,对哦。
    倚在浴缸池壁边缘的俄籍少年伸出手,不轻不重弹了对方一个脑门蹦,之后捏着他的耳垂吐槽说:你是轮椅漂移把脑子也摔出去了吗?
    是的!津岛修治倔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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