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北大方地拍拍刘红梅的手。
    “没关系,知错就改,我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刘红梅:……
    马青不屑地看了刘红梅一眼。
    马青她这人不光打扮得像个保险柜一样严谨,思想上也守旧较真儿。
    来的路上刘红梅一直爆许小北的隐私,马青心里就直犯膈应。
    于是正色跟刘红梅说,“刘知青,虽然你下乡了,但应该时刻提醒自己是个知识青年,不能去学乡下妇女传闲话的坏毛病。”
    刘红梅造得满脸通红,狠狠咬着嘴唇才没哭出来,羞愧道,“对不起马组长,今后我一定注意。”
    傅主任这时指指屋里说,“小北同志,既然你和卫川不是恋人关系,那你对他这种无微不至大公无私的照顾,更应该提倡当代青年学习。”
    许小北:……
    也不知卫川是有什么吸引力,这篇还翻不过去了?
    她头都大了,“傅主任,我也并非多么无私,事情是这样的,卫川同志在省地质队工作,去年休假回来,正赶上我落水他救了我一命,所以这次他受伤我照顾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哦?还有这事?”马青看着小徐往笔记本上速记,抬眼瞟了刘红梅一眼,“这等大事刘知青应该是知道的,刚才路上怎么一句没提?”
    刘红梅嗫嚅着,“我,我忘了。”
    马青呵了一声,“人命关天的事能忘,刘知青脑子里就能记着谈恋爱那点事?”
    刘红梅恨不得挖个坑就地给自己埋了,上面立块牌子,写上此地无淫三百两。
    小徐记到这里,拿笔在“省地质队”下面划了两道,推推眼镜问许小北,“小北同志,你说的是省地质队的卫川同志?”
    许小北点点头。
    小徐眼珠子瞪成两倍大,“马姐,我好像原来采访过卫川同志……”
    马青眨眨眼,“确定是同一个人?你还记得那人长啥样不?”
    “记得记得。”小徐回忆道,“高高大大的,皮肤有些黑,但是模样特别帅气,跟我一起去采访的小姑娘一见他就脸红,连最挑剔的宋姐都说做新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有牌面的省劳动模范。”
    许小北:……
    怎么听着像青*楼里头选花魁……
    ……
    五分钟后。
    小徐兴奋得眼镜都掉了,“傅主任,马姐,太好了,真的就是省劳模卫川!”
    赵金霞一听,嘴张老大,啥啥啥省劳模?卫川是省劳模了?家里人怎么啥都不知道?
    那既然这样,她不就是省劳模的嫂子了?
    刘红梅也被这荣誉给惊呆了,木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心里实属不甘。
    可转念一想,省劳模有屁用,荣誉是暂时的,残疾可是一辈子的!
    卫家屋里热闹起来,马青显得异常激动,“卫川同志,你这次受伤还是因为救人吗?”
    小徐说得没错,卫川这模样是帅气,哪怕是卧病在床,也绝对是老中青三代妇女心中的偶像。
    卫花魁摇头否认,“这次是因为作业时塌方,所以还烦请你们不要过度宣传此事……不过说起来我这次事故,就是因为当地没注重生态保护引起的,许小北同志不正是省生态保护模范的候选人么?马组长写新闻时可以把我这事带上一笔,完全呼应了选题。”
    “说得是。”马青觉频频点头,“另外我们这次后续报道还有另一个选题:舌尖上的柳树大队,这选题还是许小北想出来的。”
    自打确定了这个主题,马青都魔怔了,看啥都能想到吃,今天在村口下车看到老周家的大肥猪,觉得那就是行走的锅包肉,
    卫川不由笑了,“选题名字倒是新颖。”
    小河豚给自己做个报导还知道为家乡植入广告,也算富不忘本。
    卫川冲小北竖起拇指,小北被自己剽窃还收到表扬的的行为臊得满脸通红。
    马青却灵机一动,“我有个想法,许小北同志不是一天给您送两顿饭吗,为了新闻效果,我准备就从她做饭开始,直到给你送饭喂你吃下去,进行一个全方位的跟踪报道,就是不知道卫川同志是否方便配合?”
    许小北连忙阻止,“马组长,卫川同志刚做完手术不久,伤口疼得厉害,需要多多休息,别因为我的事打扰到他,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却见那二货伸出手掌制止了她,特别坦诚地看着马青,“我方便得很,我不就负责吃吗?反正吃饭也有许小北来喂,也扯不到我的伤口,我肯定全力配合啊。”
    许小北很想把中午卤肉饭的碗扣到卫川脑袋上去。
    伤了腿也没伤了手,吃饭还得喂?
    刘红梅一直在角落里听着。
    虽说她决定放弃卫川,但听见卫川话里话外帮小北拉好感,她心里还是不顺溜。
    特别是因为卫川省劳模身份,许小北照顾他的事又成了加分项,刘红梅气极了。
    她便想跟马青说一下孔月儿嫂子来打许小北的事,一来证明自己先前说许小北卫川是对象关系并非空穴来风。二来想告诉马青,许小北没那么好心凭白照顾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人。
    趁众人从卫家告辞出来的间隙,她跟在马青身后出了院子,瞅准时机喊住她,“马组长,有件事恕我直言……”
    未料马青连个眼神都欠奉,“你别直言,我不想听。”
    马青看刘红梅那吭哧瘪肚的样就没憋好屁,怎么会给她好脸色。
    刘红梅被怼得脸红脖子粗的,等一行人走远了她还气得没回神。
    仇恨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妇女主任黄枣花急匆匆过来了,“刘知青,你在这儿干啥呢,我满世界找你。”
    刘红梅使劲把怒气压了压,问黄枣花:“黄主任找我有事?”
    “你赶紧上大队部去,把扫盲的工作再交接回来。”
    春季扫盲班刘红梅不是费了好大劲从楚向宇手里抢过来了么,可后头因为张娇回城的事她闹情绪,根本没好好上课,以至于夏天全公社考核,柳树大队十个文盲除了李三春,没一个及格的。
    公社书记一气之下问范守义跟哪儿弄的业余扫盲教员,范守义没脸了,回来便跟黄枣花说,坚决把楚向宇换回来。
    所以这段时间刘红梅一直跟着队员浇水锄草,身上的皮肤黑了至少三度。
    本以为扫盲这活再轮不到她出手了,黄枣花又上她去接?
    “怎么了,大队长不是点名让楚向宇教么?他出问题了?”刘红梅幸灾乐祸地问。
    黄枣花摘下草帽,给刘红梅拉到树下荫凉处去,“小刘知青,实话跟你说了吧,楚向宇要回城了。”
    “楚向宇要回城?”刘红梅向后退了两步,摇摇头,“主任,您是不是搞错了。”
    “这种事怎么会搞错。”
    “张娇才走几个月?咱大队就又给招工推荐的名额了?黄主任您不是跟我保证了,再有名额一定优先推荐我吗?那楚向宇哪点比我强,你们凭什么送他走!?”
    刘红梅越说越激动。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你小点声!”黄枣花去拉刘红梅,试着安抚她,“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咱队上哪能这么快又来名额,是楚向宇家给他弄了个工位,才给他来的信,人信上写得清楚,他二哥受伤上不了班了,让他回去顶替。”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刘红梅更怒了,她一把甩开黄枣花,“我要去公社告你们!柳树大队的领导就是一群大骗子,你们收了楚向宇多少好处来替他欺骗我?他哪来的二哥?他就两个姐一个弟,他弟今年才十五!”
    黄枣花让她一说也懵了,“红梅你别急,这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是楚向宇拿着信到大队上,说他家里让他回去顶二哥的位置……信我没看,倒是范队长和会计都看了,这,这不能有假啊。”
    “又是范队长!”刘红梅抹了把眼泪,“一定是他跟楚向宇做的扣儿!他就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我豁出去了,今天必须上公社告他去!”
    黄枣花死死拉着刘红梅,“你不许去,事情没弄明白呢,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就是诬告革命干部!你不要命啦!”
    这时,一群半大小子姑娘扯完野菜猪草啥的,路过这里,都跑过来看热闹。
    乡下孩子一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大人们天天忙着上大队挣工分没时间管孩子,每一天小脸都造得不像个人样,身上补丁摞补丁,鞋子都破了,露在外头的脚趾黑黢黢的全是泥垢。
    刘红梅看了那些半大孩子一眼,想到张娇和楚向宇都回城了,就剩她自己在柳树大队,或许就是半辈子一辈子,哪天撑不住了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孩子以后也会这样……
    她彻底绷不住了,抹着泪就往知青院跑,“我去问问楚向宇,究竟怎么回事!”
    楚向宇此时正哼着歌,一样一样往箱子里装东西,刘红梅砰地一声推开门,红着眼进来,劈头便问,“听说你要回城?”
    楚向宇把一件衬衣扔到箱子里,弓着背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平整,斜睨她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下,“哭什么,舍不得我?”
    “少整没用的,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城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妈还给你生过二哥?”刘红梅进屋,扯住楚向宇的胳膊问。
    楚向宇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拉,“我就说你心里有我,还一直给我整那清高样,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想让我亲你?”
    第52章 再嫁也得提速
    他低头朝她嘴上啃, 刘红梅拼了全力推开他,退到门边去。
    她浑身发抖,但事情没弄明白, 她舍不得离开, 便恶狠狠地盯着楚向宇。
    “少耍流氓,你说,是不是范守义帮你弄的名额, 然后你们俩合起伙来骗大家,说是你什么鬼二哥给你腾的地方?”
    “嘁!”
    楚向宇嗤笑一声, 也没再为难刘红梅,继续收拾他的东西,“刘红梅,你都能有个家里弹琴的亲戚了,我就不能有个受工伤给我腾地儿的二哥?我妈没生,我伯伯姑姑姨妈舅舅啥的, 就不能给我生一个二哥?”
    “你少唬人, 现在一个工位至少千八百块, 人家能白白给你?”
    楚向宇收了笑意, 眉头拧紧,“那这就是我自己家的事情了, 没必要跟你多说, 你要是怀疑我和范守义有猫腻, 那你就去公社告吧。”
    说完他便不再答理她。
    刘红梅见他这个态度, 似乎这事真和范守义无关。
    估计就算去公社上告也是临死打哈欠白张嘴。
    弄不好还会惹自己一身不是。
    于是渐渐冷静下来,呆立了一会儿回屋了。
    傍晚那顿饭楚向宇没在院儿里吃,他也学张娇上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去大队和公社领导家里感谢这些年的照顾, 顺便在范守义家吃了点,还喝了点酒。
    回知青院时已经九点多了,刘红梅那屋熄了灯,楚向宇便回屋,脸也没洗直接进被窝了。
    睡意很快袭来,他刚要眯着,门便被人推开。
    楚向宇登时惊醒,“谁?!”
    “是我。”刘红梅低声回答,顺手关门,还从里面闩上了。
    刘红梅刚洗过澡不久,身上还有股香胰子味儿,让体温一烘,顺着楚向宇的鼻孔钻进心里并顺势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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