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是便宜、坏处自然是没经过调.教,伺候人的本事都没学过。
    但是做些家务事,日子过不下去的平头百姓家的孩子,也都是会的。
    言夙点了点头,显然为省钱所动。
    一路走到地方,是个还算热闹的市场,卖什么都有,不论是菜蔬、家禽,还是牲口。
    也真的包括卖人。
    有自卖自身,跪坐在地上,头上插着草标,静静等待着的。
    也有被人看管着的,低垂着头默默流泪,然后又被责骂的。
    言夙看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沈飞玹说,迫不得已卖身为奴的,都是靠着自己活不下去了,想找个买家,能让自己有一口饭吃,有片瓦遮头。
    这是为了活下去的无奈之举。
    可为什么他看到了虽然身形有些瘦弱,但打起人来还很有劲的男人,打骂身边好几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女人。
    插着草标,都是卖身为奴的标志。沈飞玹已经给言夙科普过。
    言夙站在一处卖糖画的小摊前,让好吃的吸引走小孩子的全部心神,自己却是偏头看着那边的骂骂咧咧。
    那里离的不近,这集市又本就嘈杂,所以小孩子是根本发现不了那里儿童不宜的暴力画面。
    沈飞玹倒是注意到言夙的目光,也看向那边,他的目力自然也是很好。
    对那男人这种扒着吸血却又耀武扬威的行为很是不耻,但说实话,如今这世道,这种场面真的是见怪不怪。
    要怪,怕也是只能怪这世道不太平、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言夙等着沈飞玹说些什么,然而沈飞玹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种事情,要么管哪怕管不尽天下,也要管了眼前。要么麻木不仁,视而不见。
    而沈飞玹不准备左右言夙的选择。
    两个崽崽一人拿到一块颇有几分复杂的糖画后,就心满意足,两张小脸笑的红扑扑的。
    言夙再看那边的时候,那男人似乎是累了,也歇下了。
    他又看了沈飞玹一眼,然而沈飞玹还是不懂他的意思似的,只露出一个浅淡笑容,闭口不言。
    言夙抱着孩子考虑着到底要不要过去是他考虑不周,也是不知道这边买人是这样的场面。
    他只想着买人回去也要挑合孩子眼缘的,就带着孩子一起来。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带着孩子散散心,毕竟昨天出了事他想单独出来,倒是还能将孩子放在蓉娘那边放一天。
    我先带孩子找家酒楼等着吃午饭,你帮我看顾着些?言夙看着沈飞玹说道。
    沈飞玹一挑眉:我还以为你是带着孩子来接触风雨的。
    他是真觉得这不算什么大场面,也是觉得言夙采取了他昨天的育儿观念。
    哪知道言夙这是临门一脚,开始反悔了?
    言夙:我就算不想他们是温室的花朵,但也没想让他们直接看这个。
    何况小崽本就有些心理阴影,再让他看到打人,谁知道会不会吓的又是惊魂之症?
    言夙这是在说沈飞玹乱讲,也是在怪责自己没有考量。
    他当人还是不够周全细致,好多事情都得到了眼前,才想起来。
    到底还是没当过人,这乍然当人,特别是还要照顾人类幼崽,却还是生物灵能团时的思维。
    不服就干。不把你打哭,你都不知道谁是爸爸。
    这样不行。言夙觉得还是不能让小孩子看这种事情,至少要带着小崽去别的地方。
    不行的话,就让沈飞玹去买人?反正这事儿也是他提的,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人,也比自己的会看人。
    沈飞玹就看着言夙眼神变化。
    然而这时候,那边却是又出了大骚乱,这次不单是言夙、沈飞玹这样耳聪目明的人注意到了。
    许许多多的人都注意到了。
    包括正舔着糖画都有些舍不得吃的大崽和小崽。
    小崽倒是背对着那边,怎么转头都有点看不着,而大崽却是正对着那边,并且因为被言夙抱在怀里,有点登高望远的意思。
    他动弹着的身子,似乎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要不是抱着他的人是言夙,这会儿怕是被他挣的抱不稳,让他摔在了地上。
    言夙也是第一次见大崽这么闹腾。
    似乎还嫌看不见那边的热闹,手忍不住抚上了言夙的头,都有了爬到他脑袋上站着的架势。
    简直又闹腾又焦急。
    言夙这时在那边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曾经跟着刀疤脸一起,想要抢劫落花村粮食的一个流民。
    他显然跟之前那个打女人的瘦削男人是一伙儿的,这会儿站在那几个女人身边,满脸的谄媚,讨好着眼前的一个男人。
    您看这小妮子,脸小眼睛大、身子软。虽说这脸色蜡黄了些、手粗糙了些,那也是这段时间饿着、累着了点。
    爷您只要想要,买回去稍稍养几天,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爷放心,这才十五六的年纪,生嫩着。
    这话满是暗示,就是他能保证这女孩还没被人碰过。
    男人的笑声简直令人作呕,但被他逢迎着的男人,似乎是动了心思,捏起女孩脸的粗鲁而又满是邪念的打量着。
    他见过的女人自是几双手都数不过来,所以光看这脸,就能断定至少在容貌和身段上,身边的男人没有骗他。
    而且这小丫头的眼神也野的很。让他有种别样的刺激感。
    就是这边上趴着个年纪更小的,也有七八岁吧,一副不撒手的样子。这他到也不介意买下,当个添头嘛。
    可这丫头怀里的奶娃娃,就碍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学习做人、学习养崽的言夙:太难了。
    不过好在他是个好爸爸,一旦发现问题,绝对不会再犯能避免的时候,也会立刻避免。
    要给崽崽们言传身教,不怕艰难、不惧困苦,坚持搞钱,不惹麻烦但绝不怕麻烦!
    实在怕麻烦,那就不服就干,让他看清楚谁才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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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着教着,就忍不住带出当年不做人的气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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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某些会爬我脑子里的小可爱,又知道了些什么了~~~
    第45章
    妹、妹妹?大崽的声音很不确定,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纪还不大,更因为红鸢怀里的那个孩子再不似当初那般粉雕玉琢般的可爱。
    但是红鸢虽瘦削、脸色暗淡,但大抵模样是没有变的。
    大崽拍着言夙的肩头,激动又期盼的喊:爹,爹,红鸢姐姐,三婶婶屋里的红鸢姐姐。
    温家几房向来敦厚和睦,若不是当初看中了温家的家风,老惠平侯也不愿将唯一的女儿嫁入温家。
    几房的几个孩子,自小也是亲近,时常凑在一起就是一天。
    最小的妹妹念儿分离前周岁都不到,却也一点也不妨碍大崽下了族学,就要赖在妹妹身边。
    是以,他对照顾念儿的婢女之一红鸢,也很是熟悉。
    言夙又没有季舒彧的记忆即便是有也未必记得温家婢女的模样,但看大崽这样,言夙就更加注意那边的情形了。
    他刚才还想着不能让孩子看这样的场面,以免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哪知道大崽看着言夙没有像以前那样唰的一下过去,顿时更急了。
    而他一叠声的喊念儿妹妹,显然也勾起了小崽的回忆他或许都已经不记得念儿妹妹什么模样,但他还记得这个人。
    也跟着呐呐的喊着妹妹,他记得哥哥会带他跟妹妹玩。
    言夙看两个孩子都激动、焦急都红了脸的样子,只好连忙过去。
    这俩孩子要不是抱在他的怀里,只怕是已经溜下去,自己往那边跑了。
    而且,关心了那边才发现那边孩子的情况也很不好的样子。
    男人努力的推销着,那位爷显然被勾起了兴趣,伸手捏着红鸢巴掌大的脸蛋,被她杏仁儿似的眼睛恼火的瞪着,也不恼,反倒多了几分兴致。
    这小脸儿就是有点硌手,实在是没几两肉。
    男人正努力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冷淡的说道:麻烦让让。
    还讲着礼貌,但气势却是冷肃。
    大崽小手抓着言夙的衣服,整个人都要弯到地上去,冲着红鸢喊:红鸢姐姐。红鸢姐姐。
    原本被人捏疼了脸,好不容易撇开头,红鸢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男人她不是不生气,只是更害怕自己受伤了,要怎么照顾小小姐?
    她现在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压制住眼底的怒火,有些担忧如果惹恼了这男人可怎么是好?
    想到这里,红鸢眼角发红,鼻头发酸,有些想哭却硬生生的憋住了。她还是要想办法的,哪怕再难。
    小小姐的情况很不好了,红鸢急的很。
    却在这时候,听到了大少爷的声音,那一刻红鸢简直以为自己听到了天籁之音又或许她根本就是已经魂归九泉了吧?
    但随即她又想自己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大少爷和小少爷都是被侯爷救走的,自然会平安无虞。
    她扬起来头来,带着一丝自己不敢相信的期望,然后她像是看到了神明。
    侯舅少爷。红鸢险些脱口而出,但想及他们此刻的处境,又看到言夙一身粗布麻衣,她立刻惊醒过来。
    护卫、婆子们死的死、跑的跑,流亡的两月生活已经让她犹如惊弓之鸟。
    她想到怀里的、被她照顾不周的小小姐,顿时匍匐着抓着言夙的衣角:舅少爷,舅少爷,救救小小姐。
    她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发现眼前有了一块浮木。
    言夙放下怀里的孩子,却没让他们站到一旁去,一来是俩崽崽也担心妹妹,另一方面也是这里嘈杂纷乱,不放在手边护着他觉得不安全。
    他们这旁若无人的状态,就让那个已经动了心思买下红鸢的男人格外不满,伸手就要粗鲁的抓过红鸢。
    然而刚伸手,就被一人拿脚踢了一下手腕那姿态,就像是他脏的不行,拿手碰他都是脏了手的样子。
    若是以前的沈少爷,自然是用扇子,反正他也是从来不缺这些,脏了都能丢弃。但现在却是不行了,不想脏了手的沈少爷只能踢一脚。
    不过他也没用力,毕竟也不至于真将人踢出个好歹来。
    哪知道这男人却是怒火中烧了这伤害不高,侮辱性却极大啊招呼身后的两个小厮就要给他们一顿教训。
    看看穿的这破烂的样儿,竟然还敢跟他作对?
    然而,沈飞玹和言夙身后站的人,比他的多,多快四倍呢。
    而且一个个看着就是不是小厮,那眼神凶狠且冰冷,一眼就叫人心头发寒这少爷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并非是没有下令打死几个下人,但却并没有自己动手过。
    面对一群杀手的森然目光,他像是一只被一群毒蛇包围的小白兔。
    而被言夙礼貌的请让路的那男人,一眼就认出了言夙,在同伴惊诧的目光下,噗通一声果断干脆的跪下了,瑟瑟发抖,根本一点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身后的兄弟都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连忙就来拉他,还对着言夙斥骂:哪来的穷鬼瞎好心,别在这里耽误我们的生意。
    刚才他就是跟跪下的这个男人换个班,去解了手。
    只看到红鸢向言夙求救,还以为言夙是在发善心,要他看这种给点吃的、喝的,算什么善心,真心善,就把这女的给买走啊。
    不然他们不还是吃不上饭?
    但是他没拉动自己兄弟,还被自己的兄弟一下打在腿弯上,噗通一下也跪下来了。
    ,兄弟你这是什么毛病?自己腿软起不来,还得兄弟我陪着一起跪?
    然而不等瞪大了眼睛的他问个缘由,就见他的兄弟摁住他的脑袋,一下磕在地上,瓷实地咚的一声,这要不是泥土地,他是不是就得血溅当场?
    他那兄弟还死死摁住他的后脑勺,声音里都发着颤:大,大侠,您,您大人有大量。
    言夙接过孩子,在额头、脖颈处都摸了摸,孩子发了烧,两个月的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让这么点大孩子瘦弱的很明显,脸色蜡黄。
    奶娘,奶娘没了。红鸢跪在一边,小声的说着。
    周岁左右的孩子,自然不是全靠喝奶活着。但是往日喝奶的孩子,一旦断奶就会有一个急速消瘦的时间段。
    只有适应了不喝奶的日子,才会慢慢再长肉。
    而以前身为温家小辈之中唯一的女孩儿,小念儿颇受家中宠爱,从她爹娘给取的小名叫念,就知道父母之情、长辈之爱。
    到最后只剩下红鸢一人护着念儿,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在这乱世之中实在是太艰难了。
    好在,现在遇上遇上了言夙,红鸢只是说了这几个字,终究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但凡还需要她撑着,哪怕是明知道希望渺茫,但她绝对不会哭。可现在当依靠出现在眼前,她紧绷着的那根线就断了。
    她身旁的小女孩抓着她的衣角,有心给她擦眼泪,却惧怕的缩了缩手。
    红鸢连忙自己擦了擦,但看着身旁的孩子,又看看言夙此时的穿着,想想他们的处境,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言夙检查了念儿的情况,旁人看来倒是危急,但在言夙这里,养一养也就很快能恢复。
    不过贸然让孩子活蹦乱跳的,也太诡异了。
    所以言夙只是吊着孩子一条命,并减轻她的难受,就准备带着孩子去看大夫。
    到时候回了家,孩子到底好的有都快,那就是老天眷顾了。
    言夙看着怀里的奶娃娃,再看看两个崽崽,有点犯难。三个崽他倒不是抱不过来,但孩子未必会舒服。
    最重要的是,这奶娃外有点太脆弱了。
    男人压着他兄弟请罪,然而言夙等人不论是穿着还是身形,都太没有威慑性,他的兄弟并不懂他的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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