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书的视线虽然一直盯着外面,但是听着听着,耳边就再也听不见外面的闲聊,好像只能专注的接受柜内声音。
    听着偶尔溢出一声带着尾音的低沉哼声,似乎化作了小钩子在勾着什么,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一下,视线不由的便移,半阖着眼睛,看向了旁边。
    斗篷下的动作无法忽略,肩膀轻轻耸动着,已经能够幻想。
    视线上移,是流着汗微微扬起的的脖子,紧绷的下巴,微张吐息的红唇,甚至能看见因为干渴而试图伸出来的红舌。
    楚璃书知道自己该收回视线了,但是他真的忍不住好奇,现在的林青漾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黑色的羽睫一抬,瞬间林青漾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楚璃书只感觉呼吸一滞,浑身都僵住了,一双眼睛不由的睁大,直勾勾的看着。
    那种表情,楚璃书无法形容,只是有一种冲动,他想要对那紧皱的眉头,颤抖的睫毛,被欲念煎熬着的脸做些什么。
    他也感觉渴了。
    突然林青漾呼吸加重,眉头皱的更紧了。
    楚璃书视线没有挪开,而是将一切收进眼底,似乎都能看见斗篷之下的场景。
    直到林青漾浑身一颤,眉头舒展,眼睛要缓缓睁开时,楚璃书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而心虚的林青漾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发现楚璃书没有任何异状,仍旧看着柜门外,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不可控的散发出野兽的气息,似乎想要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
    只是他忍下来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也被迷情香影响了,但是他向来定力足,加上身体内本身的药性会克制一切外来毒物,所以对他影响不大,最多心念起伏罢了。
    突然左膀一沉,耳边响起难耐的低吟声,似乎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楚璃书心头一空,敏感的听到熟悉的动静再次响起,又多若有若无的呻、吟,说明着当事者比刚刚更加难受。漆黑的眼眸仿佛是被搅乱了墨池的池水,低头看下去。
    林青漾脱力的倾身靠在他的肩头,额头重重的压在他的肩头上,似乎想要借此抵抗什么,手上动作不断,脸颊耳根已经红成一片。
    还有那紧绷的脖子,似乎可以看见一根一根的血管,楚璃书不由的咽了咽。
    混乱的湿热气息都已经把楚璃书胸前的衣服喷透,喷到了他的心脏上。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楚璃书的心跳才会失衡。
    但是对林青漾而言,他是在无助中找到了依靠,浑身已经无力的他,只能靠着这个了,他眼神已经迷离,大脑被舒爽却又痛苦的感觉麻痹着,身体似乎本能的想要靠近楚璃书,双腿蜷缩着不能动,只能将腰弯成一个弧度。
    楚璃书的视线就顺着他的脖颈穿过凌乱的衣服,顺着背脊滑到了腰部,一只手几乎是无意识的抬起,正要放上去的时候。
    突然外面传来声音。
    可以了,安全了。
    楚璃书猛然间惊醒,不知道何时,外面的老鸨竟然已经走了,柳温儿是再三确定安全之后,见他们一直没有出来,才来提醒。
    正要开门,就听到楚璃书突然急促的警告道:别动。
    外面的柳温儿愣住。
    而听到动静的林青漾也清醒了一些,抬起头看向楚璃书,盈着水雾的双眸却只对上了楚璃书一脸凶狠狼狈。
    稍微清醒一点的林青漾回想自己刚刚都干了啥,满脑子只有一条标语飘过。
    完蛋了!
    楚璃书没有管林青漾的情绪,直接把斗篷拉了拉,把林青漾那张不该被人看到表情的脸也给蒙住,推倒一旁。
    弄好了,再出来!低哑的声音警告道,随即柜门一开,楚璃书急躁的闪身出去,门又再度关上。
    林青漾躺在斗篷内,眼泪都要哭出来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怎么?还有一位公子呢?柳温儿见只有楚璃书出来,惊讶道。
    他发作还没有结束,等结束了再出来。楚璃书眉头紧皱,情绪有些不稳,见桌上还有凉茶,赶紧端起喝掉。
    哦,没事,现在暂时是安全的。柳温儿跟过来道。
    楚璃书喝了茶,还觉得难受,你刚刚给我们点了什么香?
    迷迷情香。柳温儿说完就尴尬道:你们闻的时间不长,可能对你只有一点点影响而已。但是对幻脑香发作的人恐怕就难熬一点,不过不要紧的。她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人没有出来了。
    再度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楚璃书松了一口气。开始询问外面的情况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他的耳朵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去听柜子内的动静。
    第41章
    观察了一周,春香楼虽然还在招待客人,但是明显周围已经加派了人手,时常会有人回来再出去。
    两位公子打算如何?现在想走恐怕很难。柳温儿开口道。
    多谢姑娘相助,等我表哥恢复,我们会另想办法。楚璃书收回视线,暂时也只能坐在原处等待。
    柳温儿忍不住追问起来,毕竟之前她都不知道这两人还有同伴。我救了你们,那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干嘛的吗?你们来找名册真的只是想要找到凶手?还是像妈妈说的那样是官家的人?
    那柳姑娘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这么讨厌这里,却不想办法离开?大周朝对这方面管制很严格,你如果去举报,说不定能脱离奴籍,也摆脱他们对你的掌控。楚璃书一语中的。
    柳温儿哑口无言,出去哪有这么简单,一旦我靠近衙门,就会被抓起来,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有大人想要调查,又如何会相信我们的话呢,毕竟我们都是贱籍。
    柳姑娘不是想了一个有效的办法吗?楚璃书语气淡淡,挑选那些可以帮助你们的人?
    柳温儿却听得心中一颤,惊讶的抬头看向楚璃书,公子竟然猜到没错我用这样的方式挑选客人假装帮助妈妈选择他们想要的客人。事实上是为了找到机会选择更多其他类型的客人,不是眼中只有钱财利益的那种,说不定能遇到可以帮上忙的。但是
    柳温儿想到这里,眼中透露着不甘和恨意,但是没有一个男人值得相信,他们都逃脱不了钱权色,我稍加试探就知道他们无法依托,只能日复一日这么等下去。也许那些能帮我们的正义之士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楚璃书突然笑了一声,柳姑娘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柳温儿一愣,就见楚璃书一双眼睛如同明镜,仿佛能把她整个人看透似的。
    姑娘前面刚说了,没有证据,负责调查的人不会相信,可是你又在物色能帮你的人,那些人最多是帮你上报,但是没有证据依旧是一样的结局,根本自相矛盾。
    柳温儿的脸色微变,神情怔愣。
    楚璃书继续道:从你跟老鸨的关系可以看得出来,她不怕你逃跑,而且她根本不怕官家的人前来调查,就证明,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罪证可以被抓到。可是一个藏有上瘾物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证据呢?做好的上瘾物?上瘾物的方子,明明都是证据。除非这两样东西都不易得到。她刚刚让你放心,上瘾物的方子不会丢,此话不知何解呢?
    楚璃书说到这里,柳温儿的脸色已经苍白了。
    你和老鸨的关系应该不是简单的主人和傀儡,柳姑娘,我和表哥现在的命其实都是捏在你的手中,到底是在耍我们玩,还是真的无辜想要帮我们,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吗?
    柳温儿颤抖着嘴唇,眼睛幽怨的看着楚璃书,你觉得我是故意留下你们,逗你们玩吗?
    不,我更倾向于后者,你无辜,你想帮我们,但是你还隐藏了更重要的信息,一个让你这么矛盾的信息。
    面前的柳温儿微皱着柳眉,泫然欲泣,我见犹怜,但是楚璃书还是直直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柳温儿也算是看出来,眼前的公子睿智出色,但是不是轻易动容的主。
    这样的人,也许正是她要等待的人,她真的可以将秘密托付于他吗?
    楚璃书自然看出了柳温儿的犹豫,就开口道:其实今日我们一起来的人是专门来调查这件事情,他们不为权利,不为金钱,是真心想要铲除上瘾物。
    真心?呵未必可信吧。柳温儿突然凄然一笑道:公子是不知道他们会面对什么样的诱惑。公子的兄长经历过幻脑香就应该明白,我们这里出去的上瘾物不易察觉,不会被检验出,是最新的方子,一个方子,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曾经我们一个姐妹很有学识,她懂得很多,她知道我们上报了就可以脱离奴籍的事情,她去找了,找的还是衙门的师爷,但是等到春香楼找到她的时候,却只有尸体。那个师爷早就辞官远去。
    楚璃书瞬间掌控重要信息,方子在你们手上?
    如果知道方子,就可以复刻上瘾物,那就等于是多了一个赚钱和控制人的利器。
    的确是非常诱人的东西。
    楚璃书一开始是稍微帮一下林青漾,后来是想要测试越尘和霍落,最后他是对这个上瘾物越来越有兴趣了。现在他的处境,这东西也许可以帮他很大的忙。
    楚璃书不由的压低了声线,他知道离柜子多远,说话多大声可以让里面的人听不见。
    这件事情他不想让林青漾知道。
    告诉我真相吧,不知其中深浅我又如何能帮你,而且我现在在这里也是插翅难逃,若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你叫一声,我就没命了。楚璃书诱导着说道。
    柳温儿看着楚璃书真诚正直的样子,也有点少女心作祟让她降低了心防,就想着楚璃书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终于开口道:没错,方子在我们身上,只是公子未必看得懂。
    柳温儿说着,就背了过去,直接当着楚璃书的面,脱掉了上衣,只着肚兜,露出了洁白背部,那优美的肌理线条上竟然纹着一朵花。
    那朵巨大的花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背部,线条繁杂,惟妙惟肖,的确更加增添了花魁的姿色风采。
    所有人看见只会觉得那是美丽的纹身,但是在楚璃书眼中,那些构成绘画的线条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惊讶道:天巫族的字?
    柳温儿大惊,公子竟然知道?
    楚璃书瞬间明白了,天巫族已经灭族,知道他们这种文字的人非常少,用这样隐秘的方式记录药方,即使就在眼前也未必看得明白,难怪老鸨可以这么肯定不会留下把柄。所以你们这里的姐妹身上都有这个?
    柳温儿点点头,道:是的,这些画困住了我们。
    随即柳温儿就说出了她们的遭遇。
    其实她们原本就是普通的青楼,直到这个老鸨从外面带回了这些图一一纹在了她们姐妹的身上,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留下纸制方子,方便保密,避免流出,而能看得懂这个字的人只有老鸨,她们姐妹之间想要留下药方当证据也做不到,因为根本看不懂。
    每当有客人下订单的时候,他们才会制作,绝对不留下多余的上瘾物,除非是极易失效的迷情香,而需要制作的时候,就会把对应的女子叫去药房,对照上面的药方一一配比出来,毕竟药方复杂,凭着老鸨那种普通人的记忆力,几十种药方是不可能完全记下。
    不会流出的方子,上瘾物也无法被检验,简直就是最安全的上瘾物卖家,所以哪怕在大周朝这么严格的管控下也能做起这个生意。
    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原本她们还不懂为什么老鸨不对她们保密,不怕她们贪心据为己有,不怕她们上报吗?后来明白了,不仅是因为没有人看得懂,而是相信这秘密的人都会化身成贪念的恶魔。
    其实她们姐妹为了这方子丧命的事情已经有好几次了,每一个死状都是一样,都是整块背部的皮被剥了下来。那些人看不懂方子,天巫族的字都是线条又太复杂,根本无法誊抄,只能寻找那些看得懂的人,但是他们不需要带着女子们逃走,太麻烦,他们想要获得这些方子,割下这块皮就好了,一张皮价值千万金,杀一个青、楼女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姐妹们被吓了几次之后,谁还敢提,就连官家的人为了自己的贪念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她们又怎么敢保证,自己报官的那个人不会起歹念。自己就是证据,却不敢作为证据被发现,又因为是活方子,所以老鸨这辈子都不会让她们赎身获得自由。她们被背上的花永远的囚禁了。
    柳温儿说完之后,苦笑道:所以公子说的没错,我很矛盾,不知道该相信谁,因为我们姐妹都怕死,被歹人知道会割了我们的皮,哪怕运气好遇到正直的官员,但是我们也会被抓起来审理吧,到时候会如何对付我们这些活方子呢?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会轻易的帮我们洗掉纹身?真的不会有人想要偷偷留下方子而害死我们吗?
    其实我们继续卖身,留在春香楼,不脱离奴籍都无所谓,毕竟我们大部分姐妹就算出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活着。我们只是想要脱离这身上的枷锁,我们不想日日夜夜担心有人知道秘密来剥我们的皮,那血淋淋的后背,太可怕了。柳温儿说着,眼睛就红了,仿佛想起了过去姐妹们的遭遇,想起那些鲜活的生命被剥削后的死状,该有多疼啊。
    柳温儿刚刚见到林青漾和楚璃书的时候,就差点误以为他们也是来找方子的,所以才会那么激动的想要对付他们。怀璧其罪,她们真的是惊弓之鸟。
    你说的对,即使是官家里面也有很多害虫,一旦你们被关起来,就等于昭告天下这个秘密,在那些正直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来自内部的害虫,来自外面的蝗虫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你们可能会死的不明不白。楚璃书说道。
    柳温儿的眼泪彻底下来了,轻笑一声,所以,公子,你说你能帮到我们吗?
    楚璃书勾唇一笑,脑中计划已成,当然可以。
    柳温儿一愣,惊讶的看着他,如果公子能帮我们脱离这个噩梦,为奴为婢,温儿绝对会报答你的。
    只要不再背负时刻担忧剥皮的命运就可以?楚璃书问道。
    柳温儿自然不敢要求太多,只要这样既可,其他的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想活着。
    楚璃书眼神逐渐变化,纯良的眼眸眼眸被黑暗覆盖,哪怕从此以后,为我所用?哪怕继续用上瘾物害人?
    冰冷的声音让柳温儿心中一颤,柳温儿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有一种眼前的人极度陌生的感觉,这还是刚刚的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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