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技艺怎么不精,你技艺精巧的很。顾厌忽的笑了起来:否则本尊也不会到那时才发现不对了。
    多谢尊上夸奖。沈光夜凤眸弯着,挺直脊背,道:属下十分好奇,以尊上如今仅剩的修为,还有处罚我的力量么?
    顾厌早已突破大乘境界许久,只等修炼的心法满阶后,飞升天劫出现,他就能在渡过九重天雷后飞升上界。
    沈光夜乃渡劫期境界,虽仅隔一个境界,但顾厌想杀他也是轻而易举,他根本没有还手能力。
    所以沈光夜想尽办法,不惜用他苦心衍造出的一方世界当诱饵,也要将顾厌的修为耗费至他能掌控的地步。
    顾厌淡漠地睨他一眼,好似在看一具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
    沈光夜丝毫无惧,反而笑了起来:尊上,属下等着领罚,您倒是动手呐,你怎么不动手呢?怎么,是不是没有动手的力气了?既然您不动手,那我可要动手了咳!
    喉咙被看不见的物件锁住,不,不是看不见,而是禁锢住他咽喉的东西,是本就该看不见的空气。
    顾厌立于原地冷漠看着,沈光夜由于不能呼吸痛苦地捂住脖子,他脸色发青又发紫,在即将窒息之际脸色又陡然恢复如常。
    沈光夜把手一松,笑眯眯地道:尊上,不好意思,您这招杀不了我,我刚才做出来的样子不过是讨您开心,其实呢是骗您的。
    说着他走近两步,看了眼顾厌怀中失去生息的季远溪,惋惜道:真是一个妙人。只可惜啊,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本尊要你给他陪葬。
    四周空气骤然收紧停滞,万物皆定住,就连风也停止了飘动。
    沈光夜却不慌不忙,感受着空气碾压五脏六腑的压迫感,享受地舔了舔嘴角:这感觉真不错呢,不过死的人不是我,或许倒是尊上您呐。
    沈光夜笑着,缓缓抬起右手。
    他不着急一击毙命,那么多年的隐忍退让,他要一点一滴加倍在眼前这个他憎恶了许久的人身上还回来。
    倏然,一道厉声划破长空,一柄青色的剑瞬间浮于半空,裂决!
    青光闪过,沈光夜嘴角的笑骤然止住,他被痛意逼迫着下意识低头,霎时鲜血狂涌,溅到他脸上,染红了他嘴边凝固的笑。
    随着痛感传来的是心头惶恐的念头他手臂断过多次,这一次,是真的无法修复了。
    沈光夜眼中流露惊恐,他大声叫道:啊啊啊啊啊啊!!!
    怀中本气息全无的人立于一旁,顾厌瞳孔微缩,浮现一丝难以置信,怔怔地看了过去。
    魔修也敢在我修仙者的地盘造次?
    说话的人丰神俊朗,五官明艳昳丽,明明是相同的长相,气质绝伦却完全是另外一人。
    季远溪,你敢伤我!沈光夜怒火直冲脑门,他的右手掉在地上,手臂空空,鲜血淋漓。
    青色的剑收回手中,季远溪立于原地,白衣出尘,犹如飘至人间的谪仙。
    他微微扬头,宛若天鹅仰颈,轻易便划出一道高傲的弧度。
    他笑道:是本座伤的你,那又如何?不妨来此一战?
    音落,他持剑上前。
    凛冽剑气直冲而去,沈光夜忙用仅剩的左手提剑去挡,两柄剑相交,剑身微鸣。
    下一刻,浓厚震感自剑身传来,沈光夜猝不及防被剑气弹开,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得以停下。
    沈光夜把剑插在废墟之上,借力支撑身体,丝丝鲜血自嘴边流出,竟是被方才一招震出内伤。
    沈光夜拭去嘴边血迹,疯狂笑道:好!很好!季远溪,你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真是叫人喜欢的很!
    恶心,本座可不想被魔修喜欢。季远溪也笑了起来,知道吗,魔界不是魔修该待的地方,地府才是。
    沈光夜被毁幻境,今日又湮灭掉融入他修为和心血的这方小世界,他的修为其实也没剩下多少。
    本想着用比顾厌多的修为博上一回,再不济也能拼个两败俱伤,却不料途中杀出个季远溪沈光夜瞳孔放大,对了,他为什么还活着!?
    勉力回了一句不自量力!,沈光夜陷入无边震惊。
    是他衍造的这方世界,他就是这里的神,没有任何事能逃过他的双眼,他确定并肯定医馆馆主杀死了季远溪,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沈光夜想不通,他实在想不明白。
    季远溪持剑欲再上前,倏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道熟悉声音:你且退下。
    循声望去,季远溪终于留意到那人,他眉目微沉,语气中难以抑制的出现怒意:是你!?本座先杀了你!
    顾厌擒住季远溪那举剑扬起的手,道:莫要对我动手。
    季远溪挣了下没挣脱:上次你没被毒死,可真是命大!
    顾厌使了些劲,季远溪五指一抖,裂决剑自他手中跌落。
    面前人靠近,他以为对方要对他动手,剑不在手中加上早见识过对方实力的他心下难免一慌。
    下一刻,季远溪双眸睁大,愣愣看着远方,他的双眼,无法相信看见的东西,无法相信对方所做出来的事。
    顾厌抱住了他。
    把下巴抵在他肩上。
    然后,轻声道:莫要对我动手。
    他沉睡的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厌感受着怀中传来的温度,仿佛隔着这份温度,抱住同样的身躯,用手抱住了另外一个灵魂。
    微微垂下的眼眸里,掩藏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顾厌心道他在,便是他也在。
    你打不过他,让我来吧。
    季远溪挣扎几下挣脱不开:你在说什么!?
    渡劫期境界,你上只是送死,莫要莫要再死一次了。
    笑话!没有本座杀不了的魔修!就算飞升成神,本座也照样将他斩于剑下!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本座得杀了你,到临死前你才是真的知道!你放开本座,本座先杀了他再慢慢和你算账!
    季远溪正欲唤裂决于手中,抬眼一望,沈光夜竟朝这冲了过来,剑意微动,裂决剑径直调转方向,临纵身而来的人而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青色的剑从中裂开,一分为二。
    在断裂的剑身后,出现的是沈光夜那张带着癫狂笑容的脸。
    季远溪目呲欲裂,强行推开顾厌,声音颤抖:裂决!
    裂决剑跌落下来,萦绕其身的青色光芒由于剑意消失而逐渐黯淡,青光渐隐,消失不见。
    一击得中,陷入癫狂的沈光夜疯狂地笑着,季远溪扑了过去,把断成两截的裂决剑紧紧抱在怀中,满眼伤心。
    这是父亲在他成年礼上送给他的礼物。出生入死,刀山火海,遇到再强的对手,遇到再艰险的困境,都是裂决剑在陪着他。
    陪伴那么多年,剑灵即将幻化现身,居然被那该死的魔修,就这样如此轻易的斩断。
    季远溪好恨,他要杀了那个人。
    季远溪眼中杀意暴涨,可裂决剑断掉一事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他感到头有些发晕,眼前模糊,一切都开始变的不真实起来。
    最终他无力地合上双眼。
    过了许久。
    季远溪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
    天空飘着洁白的云,一朵接一朵,隔了些许距离,看上去软绵绵的,他好想伸手去捏一下。
    然后就真的把手伸了出去。
    把云朵框在两指圈成的圆形中,季远溪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他脑中什么都没想,凝视手中的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飘动,静静看了一会。
    又过了一会,季远溪看腻了,正准备挪动手去圈另一朵云,倏然云朵被一张凭空出现的俊美绝伦的脸挡住,眼中全是那张脸。
    这时,一直停止转动的大脑骤然涌现无数记忆,季远溪瞳孔颤了一下,下意识就朝旁边一滚,动作迅捷无比利索。
    你去哪里?
    季远溪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听见这句话中不含任何对他性命有所威胁的语气,正准备停下,谁知他已经滚到一个下坡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救救救救!!!
    随着一阵惊呼,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速朝下滚动。
    笑死,根本停不下来。
    顾厌:
    把人抱了回来,顾厌把他在原处放下,道:悠着点。
    呸呸呸!季远溪吐出嘴里被迫吃到的青草,怒道:这是我能悠着点就能做到的事吗!?这叫这叫翻、翻车!
    好,这叫翻车。
    季远溪的记忆经过这么些时间已经整理完毕,他问道:后来怎么了!?
    人抓来了,给你处置。
    顾厌抬眼一望,季远溪跟着望去,只见远处的一棵树下,沈光夜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头低着靠在树上,胸前微微起伏,手虽然没了一只,但好像还活着。
    给我处置?
    嗯。顾厌不在意地道:切成一千片还是你亲眼看着阿狗去吃活的,都随你。
    季远溪:
    大、大佬,您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那么狠的话,是会吓到小朋友的不装了,我就是那个小朋友。
    不、不了吧。季远溪迟疑着。
    为何不?顾厌问,你可知在医馆后发生了什么?
    季远溪下意识问:发生了什么?
    顾厌隐瞒了一些事,半真半假的说了,最后道:是剑灵救了你,但裂决剑失去剑灵威力大减,就这样被他弄断了。
    季远溪直接瞳孔八级地震:什么!?裂决断了!?
    顾厌把断掉的剑放在他脚下,季远溪愣愣盯着看了一会,良久难过的把剑揽入怀里。
    怎么会这样季远溪满眼满脸都写着伤心。
    半晌他抬头问:能修复吗?
    破镜难重圆,断剑难修复。即便修复,也不再是原来那柄剑了。顾厌目光停在沈光夜身上,道:你的答复呢?他囚你于幻境,又断掉你的剑,即便做了这些惹怒你的事,你也下不了手去杀他吗?
    能比?
    这个杀跟那个杀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好吗!
    季远溪瑟缩了一下,你的那两个选择,我都选不了,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没有。
    选吧。
    我不想选。
    顾厌收回视线,侧头凝视,之前在宝库秘境外就是这样,你执意要放过那两个废物,后来又放过抢你战利品妖兽的废物,这三番两次的,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吗?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可是最后,我不是没救那个陶柏宏么。
    那是他必死无疑。
    顾厌语气染上一丝怒意,这是季远溪首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他说话竟然会表现出不悦的情绪,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生气了?季远溪小心翼翼地问。
    是。
    心头一跳,季远溪抱着断剑,身子朝一侧躲了下,警惕道:你是假的!?
    你打算摸我的腰?
    什么话。
    季远溪羞愤道: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顾厌道,知错的话,就去把那人千刀万剐。
    季远溪踌躇道,这个我真的做不到。
    好。顾厌起身道,你做不到,那我来。
    !!!
    毕竟你是尊贵的霁月尊者,这种肮脏的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
    ?
    什么意思?
    你是衍月宗的仙长,我是魔界魔尊,道不同不相为谋,观念不一样又岂能整日待在一起,不过是平白无故让人当笑话看待。顾厌边走边说,由于背对着季远溪看不见他脸上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分辨他是在不高兴。
    顾厌
    莫要再叫我姓名。
    这是真生气了啊?
    顾厌,你别这样。季远溪企图替自己申辩,我从小连只鸡都没杀过,你突然让我杀人,还只给我那么残忍的方法,我是真的下不了手。要不你让我揍他一顿,打到他爹娘都认不出这样可以吗?这个我最在行了,肯定能让你满意!
    言语间顾厌已走到沈光夜身前,他站了一会,回头道:那你睁眼看着他死,能做到吗?
    要是是你说的死法,我可能也做不到吧。
    好。
    顾厌吐出这样一个字后,束缚在沈光夜身上的绳子竟然缓缓松开,滑落下来堆叠在一旁。
    季远溪不敢看,侧过脸捂住双眼,等了半晌却并没等来心中所想的惨叫,他悄悄从指缝中睁眼,居然看见了沈光夜满脸惊恐慌不择路逃跑的场面。
    季远溪下意识问:你把他放了!?
    你不是不敢看吗?顾厌缓缓往回走。
    可是你放了他,他修生养息一段时间,养精蓄锐又会卷土重来的!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没有想看到这种事情!季远溪辩解,而且你刚才不是说斩草要除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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