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天逐渐明亮起来,北头的正屋也终于有了动静。
    帘子后面的铁门被打了开来,神情木讷无魂的清风木木然然的推开门走了出来,他在黎明的浅光下照了几秒,才逐渐恢复神韵,生动起来。
    小胖子在太阳下舒展了一下筋骨,蹦蹦跳跳了几下后就去小棚子下烧水生灶了,拜灵敏的听觉所赐,相奴是第一个发现北头正屋的动静的。
    相奴靠近窗子上用斜光看到清风出来后,立刻出了这个小屋子,轻轻拍响了他们那屋被清风从外面锁起来的铁门,轻轻唤道:大师兄,你醒了吗?可以帮忙开下门吗?
    钟丽云在那边给他报着小胖子的动态:大师兄过来了。
    清风走过来后将门打了开来,一边开门一边和相奴闲扯道:小师弟你起的好早啊,比我还早,昨晚没睡好吗?
    相奴心中一动,顺其自然道:喝了大师兄你熬的粥后,睡的很好,就是半夜不小心摔床下了,然后就醒过来睡不着了。
    相奴正想引着清风的话题到他下的药上,不曾想,下一秒清风竟主动提了起来。
    小胖子把门锁取下,推开铁门,阳光从外洒进昏暗已久的厅堂内,屋里的尘埃都被照出了光,悠悠地飘在空气之中。
    小胖子嘿嘿笑道:小师弟你睡得还好就行,我还以为我给你粥里下的蒙汗药少了呢,刚想着晚上给你多加点份量呢。
    相奴:
    漂亮的青年面上瞬间露出慌张失措的模样,开始飙戏:蒙汗药?难怪我昨晚刚喝完粥就睡死了过去,原来是因为我的粥里有蒙汗药的原因吗?大师兄,你好端端地在我们粥里下蒙汗药做什么?
    清风随口说道:因为以前的师弟总是喜欢半夜出来乱跑啊,他们一到处跑,大黑就疯狂叫,弄的全村都睡不了觉,后来我想了个办法,给你们下点蒙汗药让你们去睡觉,效果果然很好,师弟们半夜不跑出去后大黑再也不叫了,大家也能好好睡觉了。
    其他五人也从屋里走出来,听到清风给他们下药居然是因为这么个理由后顿时无语。
    相奴沉吟几秒,缓缓问道:可是吵醒大家睡觉的是大黑,而不是我们啊。我们充其量也就吵醒了大黑一个,所以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把给我们吃的蒙汗药拿去喂给大黑呢?喂给大黑的话,只用喂一个,喂我们却要喂六个,这样一来还给师兄你省了蒙汗药的份量,大师兄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清风抱着锁思索,半晌后,他缓缓说道:小师弟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啊,那今晚就不给你们喂药了,药喂给大黑吧。
    六人悬着的心一松,顿时都露出了舒然的笑容。
    相奴指着清风怀里的锁,小心求问道:那这个呢?还继续锁吗?锁起来的话我们半夜想起来也起不来呀。
    清风想了想,把锁给挂起来合上,淡淡道:那以后晚上也不给你们锁门了。
    相奴轻轻抱了一下清风,温柔地笑道:大师兄,谢谢你。
    小胖子没什么反应,推开相奴回了小棚子下面,他说道:好啦好啦,不客气,我还要继续熬粥呢,师弟师妹你们去厨房里拿几个红薯出来,我要切了放粥里,吃了红薯干你们也能扛饿点,等下你们还要去山那头砍蓍草呢,要足足五十根,这可是个力气活,得吃饱了才行。
    任务者们纷纷散开,帮清风拿碟子或者红薯,钟丽云状若无意地问道:大师兄,我们要砍蓍草干嘛啊?
    清风真的是良心鬼怪,相奴觉得他比郁先生还要良心一点,因为清风必答,还不吓人:砍蓍草还能是干嘛,当然是卜筮用啊。你们来拜师不就是为了学师父的卜筮之术的吗?在教导你们之前师父当然要测验一下你们的水平,看看你们的卜筮是个什么样的水准。
    众人皱起眉,苗东问道:可是卜筮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来自不同家,有的用蓍草,但也有用龟甲和铜钱的,那我们这些用别的东西算卦的怎么办?
    清风动作顿了顿,皱眉陷入了苦思之中,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说道:随便吧,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的。
    众人对视一眼,帮清风干起活来。
    蒋超慢吞吞问道:师父,他还,没醒吗?
    清风闭嘴不答,就跟没听见蒋超的问话一样,偏偏却转口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那模样神情,说正屋里没事都没人相信。
    老头也不知道在屋里干嘛,他的屋子里仿佛被下了隔音结界一样,任凭相奴耳朵支棱地多高也听不到一丁点的动静,一直到几个任务者吃完清风特意加了份量的早饭,老头也没有出来。
    众人心不在焉地吃完饭,告别清风后立刻延着清风的所指方向离开割蓍草去了。
    虽然清风面上不错,但任务者也不会傻到在鬼怪面前大谈特谈,直到离开清风的视线,爬到另一边的山头后,几人才开始继续说话。
    丁泽明皱眉说道:我感觉师父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相奴安慰道:慢慢来,不要急,急也没用的,好在今晚能趁夜出去了,希望到时候能有点收获。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欣慰了不少,没想到与清风的交流之行会那么顺利。
    他们这次上的是东边的山头,这边山头上长了不少蓍草,还有些灌木丛。
    蒋超说道:北边,丘原。东边,蓍草。南边
    相奴答道:南边什么都没有,站在南边的山头上第一眼只能看到河,除了河以外,很难注意到别的东西。
    蒋超点点头,继续道:南边,河。西边又有什么东西呢
    舒健是个行动派,已经开始割起蓍草了。
    丁泽明看了看头顶逐渐起来的太阳,说道:先把蓍草给集齐,西边有时间去查看看。
    大家在过来时清风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把镰刀和一个竹筐,用来给他们装蓍草用。
    工具是准备齐了,但并不代表就会用了,相奴以前有眼疾,没有下地干活的经验,也没有实操的硬条件,再加上一身皮肉肌骨细腻如雪,拿着镰刀试着割了一根蓍草,半天也割好,反而把手磨的起泡了。
    舒健走过来说道:小师弟,你不会干这些就先在一旁歇歇吧,我帮你弄。
    相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等我出去以后我转你生命点值吧。
    感谢他家亲爱的郁先生,让他这会儿能在旁人面前装大款。
    舒健笑了笑,似乎默认了。
    相奴又谢了谢舒健后,把手里的镰刀和竹筐仔细装好了放在一旁,看了看众人,特意走到了远点的一个地方坐下,周围有不少灌木丛,相奴一坐下后其他人都有些看不到了。
    好在相奴坐的位置高,还是露了点头发出来,让其他人能看到他的存在。
    而这会儿,相奴借着灌木丛的遮挡卷起了自己的裤腿,那黑色的图案映在他雪白的肌肤上,妖艳逼人极了。
    相奴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图案好像又长了一点,之前只是覆上了膝盖一点,这会儿却都要没过膝盖了。
    相奴咬着唇角,面颊贴在膝盖上,小声地喃喃给黑色图案听:郁先生,我之前梦到您了,那是您对吗?您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俊美,虽然当时还处于梦境中,我之前也没有看到过您的脸,可我一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您,因为我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我只有面对您时才会有心动和火热。
    漂亮的青年不要钱似的往外扔着甜言蜜语,因为羞涩,粉白的面颊上泛着薄薄的红,使他瞧着甜美诱人极了。
    青年的话有了点效果,相奴的掌心痣滚烫起来,血红色的屏幕跳转在他的面前,吓得相奴四周看了看后,才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看起了屏幕上的内容。
    ???:呵呵。
    相奴敛眉思索,几秒后,慢慢回复道:郁先生,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可怜半瞎,承受能力很弱。我之前有想给您开门的,只是想到即将要见您,太紧张了,所以做心理准备时导致动作慢了一点而已。
    相奴:我不是故意跑的,实在是您的出场太吓人了。
    ???:我吻你,你拒绝了。
    相奴顿时委屈了,写字动作都快了不少:可是您也报复过我了,把我从椅子推到了地上,我被您摔得好痛。
    ???:?
    ???:是你自己避开的。
    ???:而且当时你在做梦,细究的话,是你的睡姿有问题
    ???:如果你真的很不想在自己身上找问题,那就请找椅子的问题,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郁先生:宝,是椅子的错,不要怪你老攻
    第22章 ④
    相奴看到郁苏的回复后一呆, 一时半会儿地竟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漂亮青年揪着眉,半晌只能干巴巴地回一个:哦
    不知是不是相奴的反应太干瘪了,郁先生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相奴咬着手指想了想, 又在屏幕上慢慢写道:是我误会郁先生您啦,不过我当时并不是故意要躲郁先生您的哦。虽然我的心告诉我, 我梦中出现的天神就是您, 可是我之前毕竟没有看到过您的脸,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您。在没有确定他的身份前, 我怎么可以让人随便吻我呢。
    相奴强忍着心中的羞耻写下这一段话, 在内容发送过去以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相奴紧了紧拳, 暗暗给自己打气,没事的,相奴,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消息已经发出去且没有办法撤回了,勇敢的人应该坦然地面对一切!
    在心中自我鼓励了一下, 相奴的心情逐渐平缓,看着自己发过去的那一段肉麻兮兮的话居然还看出了几分乐趣了, 甚至还幻想了一下那位瞧着冷漠矜贵的郁先生在看到这番诚挚热情的表白后会是个反应。
    大概会有一点点失态吧, 上个副本中郁先生给他的感觉很纯情呢。相奴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屏幕那边的郁苏始终没有回复,可是相奴腿上的图案却开始升温。
    不烫, 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温度。
    相奴沉吟几秒,再接再励:郁先生,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图案是什么?它刚才的温度升高了一些,不过并不烫人, 就像是人害羞时微微发热的面颊,刚刚好
    相奴发完以后, 就感觉到图案的温度好像更高了一点。但因为有临界值在,所以温度的变化很微弱,相奴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郁苏也再次回复。
    ???:你不要再说了。
    相奴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闻言继续道:为什么?是我什么话说错了,让郁先生你不开心了吗?郁先生,你现在的心情不好吗?
    ???:还好。
    相奴挑一挑眉,笑容肆意了许多。
    那一边,舒健把装满蓍草的竹筐背着往相奴这里大步走来,也幸好个人面板只有任务者自己能看见,饶是如此,相奴还是不自觉的紧张了一下。
    舒健腼腆地笑了笑,把竹筐放在相奴的面前,挠着头发笑道:小师弟,你的蓍草我已经帮你砍好了,给你,我去忙我自己的份了。
    相奴点点头,再次谢道:谢谢你,三师兄,出去以后我会补生命点值给你的。
    舒健笑容更真诚了一些,却摇头拒绝:小师弟你太客气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你们负责出谋划策,寻找线索,这些体力活就交给我来做。好了,不说了,我去忙了!
    不等相奴再说,舒健摆摆手,就投入到自己的任务量中了。
    舒健一个人干三个人的份量钟丽云的体力也有限,再试着动手砍了几下后也只能无奈放弃,歉疚地请苗东帮忙。苗东体力还行,但做事不怎么利落,自己那份都割的磕磕绊绊的,速度也跟不上去,舒健便把钟丽云那份的工作量也要了过来。
    所以舒健这会儿是非常忙的,相奴不会在这时候去打扰他耽误他的工作进度。更何况,做远比说更重要。
    舒健继续忙活了,相奴把竹筐子拿过来点了点蓍草的数量,清风给他们准备的竹筐有点小,舒健砍的时候能旁边的杂枝都给砍了,这才使竹筐勉强装下,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连忙问郁苏:郁先生,你现在在这个副本中吗?你要来见我吗?
    ???:不了,影响不好。
    郁先生又有了点一开始那种温柔的味道了。相奴沉思,果然只能顺着毛摸,一丁一点的反抗都不能有吗?
    这样的性格可不好,短时间还行,如果结为伴侣朝夕相处的话,时间久了可是会很痛苦的。
    重要的是,相奴也不想总是端着笑脸去哄谁,他也想被疼宠,至少在从椅子上睡觉掉下来后,某位先生就算不主动背锅,也要关心一下他疼不疼吧。
    郁先生还有的要调教呢。
    抛开私人的话题谈正事,郁苏给相奴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相奴问郁苏会不会出现在副本里,郁苏的回答不是不能进或者有限制,而是影响不好。
    这代表着进入其他副本对郁苏而言并不难,也没有限制和代价,他完全可以随意进出,只是可能碍于身份的问题,他要给其他鬼怪以身作则,所以不会随便那么做。
    看来郁先生在副本世界中不是一般的厉害啊。相奴回想着记忆,乘务员的日记中提到了旧都监狱,看它的形容,旧都监狱似乎是一个非常超凡让他向往的地方,仅仅从名字方向来思考的话,监狱所监禁的会不会就是这些副本中的怪物,所以才会造成监狱这样超凡的地位?
    就是不知道郁苏在其中是个什么地位,有多高。
    相奴思维发散跳跃的厉害,在郁苏表示不会进入副本后,他遗憾地给这轮谈话画上尾号:那好吧,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郁先生,你等我哦~
    郁苏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将相奴的个人面板收起,很显然还在思考着要如何回答相奴。
    许久之后,郁苏回复道:不必,你既不想见我,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相奴:?
    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先把你留下的图案从我身上抹去呢。
    果然郁先生的调教之路还很长呢,继独断专行之后,相奴又挑出来了第二个毛病,口是心非,太傲娇了。
    相奴微微笑着,没关系,太容易得手的东西也容易腻味,这样你来我往的拉扯才是一段完美感情的展开,细数起来,他与郁先生认识的并不久,相奴很有耐心也很有兴趣和郁先生慢慢磨下去。
    相奴慢慢写道:郁先生,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会很伤心的。我和你解释过呀,之前不见你,只是因为你的出场吓到我了,并不代表我真的反悔拒绝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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