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挑眉,霸道说:“不许有。”
    帮陈行舟擦过身子以后,她开始为陈行舟换伤药。
    许因陈行舟提起别庄的事情,换药的时候,苏湉亦记起来陈行舟那时身上揣着伤药一事。摆脱那些刺客的追杀躲到山洞里时,他已受重伤,若非有伤药能及时止血,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况,只是……
    “王爷是不是习惯出门随身带着伤药?”
    苏湉看着陈行舟身上的新伤旧伤,“和我说一说以前的事吧。”
    那样多伤口必有缘由。
    甚至可能这些代表着他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
    陈行舟问:“想听什么?”
    苏湉不记得陈行舟从前和她说过什么,不过,和陈行舟有关的事她都想听。
    “王爷愿意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都想听。”
    陈行舟想一想,也想不出来几件有趣的事情能说给苏湉听个闲篇的。
    最后捡了自己在边关时的一些事。
    苏湉起初听得认真,可这份认真没有持续得太久。
    忍无可忍,她伸手去捂陈行舟的嘴,气恼道:“王爷快快别说了。”
    陈行舟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苏湉鼓一鼓脸颊,收回手,帮陈行舟穿好衣服:“不早了,王爷睡吧。”
    陈行舟故作不解问:“不听了么?”
    苏湉:“……”
    她倒是想听的。
    但谁家夫君给自家夫人说故事,专门挑战场上那些将士的惨状说的?
    简单收拾过一番,苏湉上得床榻躺好,闭上眼,一副一心只想睡觉的模样。然几息时间,她睁开眼,伸手去抱一抱陈行舟,又探过脑袋在陈行舟的脸上亲一口,低声说:“王爷保境安民辛苦了。”
    倘若不必征战沙场,自不需要直面那些。
    苏湉想,她觉得那些场景可怖,想不听便能不听,可是王爷不得不面对。
    王爷兴许在同她求爱抚呢。
    只是稍微委婉了些,含蓄了些……大概是不好意思罢。
    苏湉的一声辛苦落在陈行舟耳中,他微怔,努力跟上苏湉的想法,复听见苏湉说:“王爷就是我的大英雄!”说着又如方才那样来亲他,这一次不是脸颊是嘴唇。一个吻极尽温柔与珍视。
    他因这个吻而体会到苏湉的心思。
    即便他没有说半个字,她却从他的话里觉察到他在边关经历过许多不容易。
    虽非本意,但苏湉的反应令人心情愉悦。
    陈行舟低低笑一声,慢慢悠悠逗她:“王妃再这样撩拨我,这身上的伤口,只怕是好不了了。”
    放过他唇瓣的苏湉茫然看着他:“为什么?”
    陈行舟:“美人在怀,气血上涌,兽血沸腾,情难自抑。”
    苏湉:“?”
    苏湉:“……”
    看清楚陈行舟眼中的笑意,明白他是故意逗自己,苏湉嘴角微弯,眼眸微眯,哼笑道:“真的吗?我怎么不信呢?我要先检查一番,才知道王爷有没有撒谎。”
    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进攻”,手探入陈行舟的衣间。
    陈行舟笑得越开怀,却也伸手摁住苏湉的手,阻止她在他身上作乱。
    苏湉斜眼,轻呵道:“王爷怕了吗?”
    陈行舟收敛笑意,认真点一点头:“本王怕了。”
    这一天的夜里,苏湉是听陈行舟聊着他在边关的见闻睡过去的。
    梦中见到少年模样的陈行舟,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又和而今的陈行舟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因为整夜梦到陈行舟,苏湉醒来时心情极好。
    然睁开眼,习惯性去看身旁的位置,本该躺在她旁边的陈行舟不见踪影。
    苏湉有些迷糊地伸手摸一摸陈行舟躺过的地方,自然什么都摸不到。
    不仅如此,掌下的床褥连半点余温都散了,说明陈行舟背着她起床多时……
    手指掀开帐幔,苏湉探头望去,不见陈行舟身影。
    乃至连她平常在府里坐的木质轮椅都不见了——她立刻意识到,轮椅极有可能是王爷拿去了用。
    “云苓,雪茶!”
    掀开锦被坐起身,苏湉急急喊丫鬟进来。
    话音刚落,云苓和雪茶快步走进里间,上前去扶住想要下床的苏湉。
    苏湉问:“王爷呢?”
    “王爷……”
    云苓看一眼雪茶,雪茶低声道,“王爷……出门了。”
    苏湉乍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扭头看两个丫鬟的表情,知道没有听错,她深吸一口气:“王爷去了做什么?几时回来?在出门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云苓和雪茶齐齐摇头。
    云苓道:“王爷只说要出门一趟,没有说去做什么。”
    雪茶也出声道:“王爷留了话,让小姐别担心。”
    “说是午膳之前会回府。”
    苏湉拧眉:“王爷可有带谁一起出门?”
    “带了。”雪茶颔首,没有隐瞒,“是周通陪王爷出的门……”
    周通?
    苏湉记得周通伤得也很重,此时合该与王爷一样,躺在床榻上养伤才对。
    这两个人做什么去了?进宫吗?
    为别庄刺杀一事?
    得知陈行舟不在府里,苏湉恨不能立时出现在他面前,把人抓回来,绑在床榻上,让他哪里都去不了。又听闻他是带着周通出府的,苏湉心里的冲动被压下去。
    不是无所谓这件事情。
    只是气极了,着恼之余,反而不想去费那些心神。
    苏湉禁不住赌气想,他堂堂睿王爷,想要出门,难不成她拦得住么?他身上有伤、伤口尚未痊愈,不宜乱来,他不清楚吗?清楚也要这么做,有阻拦的必要么?
    这么想着,苏湉什么念头都打消。
    她缓和下来情绪,让云苓、雪茶伺候她洗漱梳洗,迟些用过早膳,又让她们陪自己去花园小坐。
    温太后和永昌帝近些日子命人送了不少菊花盆栽到睿王府。
    苏湉坐在凉亭里喝着茶、赏着花,不去想陈行舟,也照样是惬意的。
    时值秋日,王府后花园里的几株桂花正飘香。
    桂花恰栽种在凉亭附近,坐在凉亭中,能嗅到一阵幽幽的花香。
    苏湉托腮欣赏着桂花树繁茂枝叶间如米粒般的淡黄色花朵,淡淡说:“许久没有吃过桂花小圆子了,午膳让厨房做上一碗罢。”顿一顿,撇撇嘴强调,“只消做我吃的,不必给王爷也提前备着。”
    “王妃为何吃独食?”
    苏湉的话才说罢,骤然听见凉亭外响起陈行舟的声音。
    辨出是陈行舟声音的这一刻,她心下一喜,眉眼随之染上欣喜之色。
    然而眨眼的功夫,这份喜悦被尽数敛去。
    “王爷想吃什么自可吩咐厨房去做,难道还有王爷吃不到的美味佳肴么?”
    苏湉凉凉道,“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管王爷的事。”
    “王爷想出门便出门,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难不成需要我同意吗?”
    陈行舟转动着身下的木质轮椅,靠近凉亭,继而自己撑着站起身。他身体尚且虚弱,在外面办完事回来,甚为疲惫,一时有些站不住,身形轻晃。苏湉虽未拿正眼去看他,但余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站不稳,心下不是不心疼,却硬着心肠别开眼。
    他自己高兴出门去呢。
    苏湉想,是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非要出门的。
    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当瞥见陈行舟踏上凉亭外的石阶却站不住险些摔跤时,她起身一瘸一拐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他。走到陈行舟面前,反被他伸手拥入怀中。
    凉亭周围的丫鬟识趣低着头,退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
    苏湉恼怒中挣扎道:“你松手!”
    “抱歉。”
    陈行舟不松手,认错却极快,“不是故意让王妃担心的,是今日必须出门。”
    苏湉别开脸沉默不语。
    陈行舟说:“我去了趟成国公府和徐相府。”
    成国公府?徐相府?
    苏湉心下诧异,这不是王贵妃的娘家和皇嫂的娘家吗?
    王爷……
    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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