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觉察到自己娘亲和哥哥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轻咳一声,侧过身去小声说:“王爷给我留信了。”
    今天才出发,路上给她写信再命人送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应该是提前写好了,吩咐到时间再拿给她看。
    魏氏和苏裕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会儿又听见底下的人禀报镇远侯回府,苏湉便没有拆信,而是揣进怀里。
    侯爷回来了,厨房亦将晚膳备下,魏氏派人去请苏悦。
    苏悦是直接过去膳厅的,苏湉回侯府一天,这会儿也才见到她。
    苏湉上一次回府是伤愈后陈行舟一起回来的。
    彼时苏悦说身体不适,没有露面,她没有见到苏悦,因而论起来,她们是有一些日子没见。
    今日得见,苏湉发现苏悦和以前比起来消瘦不少。
    脸上有脂粉盖不住的憔悴,脸颊凹陷下去,仿佛遭受过什么严重的打击。
    苏悦虽然过来用膳,但期间几乎没说话,东西吃得也不多。
    用过晚膳亦没有留下喝茶聊天,直接回去了。
    魏氏同样发现苏悦脸色不怎么好。
    她作为侯夫人,操持着整个侯府,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会苛待苏悦。
    因而魏氏吩咐丫鬟去请大夫,为苏悦诊个脉,看一看苏悦是不是身体不适。
    苏湉则是迟一些和苏裕一道离开的正院。
    苏裕送苏湉回踏月居。
    夜里冷,苏湉裹紧自己的小斗篷,手中捧着一个喜上眉梢图案的梅花袖炉。一阵寒风袭来,打在脸上生疼,她低一低头,听见自己哥哥说:“妹妹出嫁的时日不长,却已经经历不少事,这阵子在家里好好歇一歇罢,别想太多。”
    苏湉默一默道:“也并不是王爷的错。”
    苏裕摇头,对妹妹把话说得更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你出嫁的时候,我们都以为王爷平素过得闲散随性,你嫁进睿王府,大约也不至于牵扯进那些事情里面。可是你所遭遇的,说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明明经历那些事,然我听娘亲说你回来没诉过苦。”
    “可妹妹也不过这个年纪,从前哪里遇到过这些吓人的事……”
    苏湉听懂了苏裕是担忧她有压力、有苦楚,却不告诉他们。
    被这么一说,她反倒觉得自己心大。
    苏湉仔细思索几息时间,心觉她的这份心大,论起来,与王爷很有关系。
    哪怕重伤亦尽力护她周全的举动,确实让她生不出退缩的心思。
    这些,家里人都知道。
    苏湉一时又觉得自己哥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之前那场刺杀的确吓人,可王贵妃在冷宫畏罪自尽、成国公府倒了,已讨回公道。三皇子再不讲理,总不能为此怪罪到我和王爷身上,又来找我们寻仇?哥哥……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担忧?”
    苏裕想说,他怕这些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但目下单纯是他的猜测,他一样希望是他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裕最终仅仅对苏湉说,“不管怎么样,妹妹小心为上。”
    苏湉笑:“好,我会记住哥哥的叮嘱。”
    “那,我也想问哥哥一件事,希望哥哥能如实回答。”
    苏裕:“妹妹想问什么?”
    “哥哥今日出门,”苏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压低声音,“是不是悄悄去见哪家小娘子去了?”
    苏裕偏过头去看苏湉。
    他很快移开视线,淡定颔首,没有否认:“是。”
    苏湉本以为怎么都得盘问一番,没想到苏裕承认得这么快。
    她立刻竖起小耳朵,追问:“哥哥快偷偷的告诉我,是哪家的小娘子?”
    苏裕一笑,手指轻点一点她的额头,无情把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推开。
    “该知道的时候,妹妹会知道的。”
    苏湉对苏裕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不满归不满,苏裕不想说,她到底没有追着问个究竟。
    苏裕把苏湉送回踏月居之后方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踏月居的苏湉亦无心想别的,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洗漱梳洗后,她盘腿坐在小榻上,终于把陈行舟的那封信拿出来。
    小心拆开,取出信纸。
    苏湉微微屏住呼吸,将信纸展开,映入眼帘首先是一句:“卿卿如晤”。
    从看见信纸上的第一句话开始,苏湉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在收到信之前,她不知道王爷偷偷给她提前写了信,且一字一句都安抚着她那颗想念的心。
    苏湉反复把这封信看了许多遍。
    最后将信压在枕头底下,夜里枕着满心甜蜜入眠。
    那之后,苏湉每天傍晚都能收到一封来自于陈行舟的信。
    这一封封信也成为她见不到王爷期间的盼头。
    多出这一份期盼,日子变得不似苏湉想象的那么难熬。
    她也会给陈行舟的每一封信写回信。
    苏湉想着,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让王爷收到回信,但等王爷回来后就好了。
    说不定能当作一份小小的惊喜。
    住在侯府数天里,沈姨娘没有动静,苏湉对自己娘亲说过的苏悦“整日闷在院子里,挺安分的”同样深有体会。她初初回府那天晚上,大夫去为苏悦诊脉,道苏悦身体无什么大碍,但之后偶尔见苏悦,苏悦依旧是那副憔悴模样。
    苏湉日日捧着陈行舟的书信翻看。
    苏悦一样天天都在翻看她和陈长敬之间的那些信。
    尽管答应沈姨娘要放下和陈长敬的过去,真正要做到对苏悦来说实在艰难。
    她近乎每天夜里都要梦见陈长敬冷漠对她说他们从此再无关联。
    哪里有那么容易再无关联?
    苏悦想不明白,当初口口声声许诺会对她的人,甚至愿意承诺让她当皇后的人,为何变成这样。
    唯一的解释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想不想履行承诺,是认为如今的自己会拖累她才把她推开的。
    姨娘不是也告诉她说强留她在身边,更不是想对她好吗?
    苏悦一遍一遍想着这些,看着陈长敬曾给她写的信,信上多少甜言蜜语。
    白纸黑字,无法抹除。
    哪怕她有时恍惚自己活在梦里,这一封封的信会提醒她,都是真的。
    念着苏悦日渐消瘦、下厨煮了粥送来的沈姨娘,走进苏悦的房间,便见她坐在窗下,手指用力捏着一张信纸。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她一愣之下慌慌张张收起信,想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沈姨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叹气,端着牛肉粥上前。
    “二小姐吃点东西吧,保重身体要紧。”
    苏悦抿唇摇头:“我不饿。”
    沈姨娘道:“我听银杏说你昨晚只吃了两口饭,早膳也没吃,怎么不饿?”
    “之前我劝二小姐放下和三皇子殿下的那一段过去,二小姐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为何如今仍是这般?那是一个二小姐不该惦记的人,二小姐何苦为难自己?”
    苏悦用力咬一咬唇,发白的嘴唇近乎被咬破,没吭声。
    沈姨娘又说:“他连见都不见你,分明下定决心,二小姐……”
    “姨娘岂知情爱之事不讲道理?”
    不愿意听这些话的苏悦,不由低声道,“若我能管得住自己的心,何尝舍得让自己这般?”
    “可我就是喜欢他。”
    “姨娘,你能明白吗?我喜欢他,我放不下,我做不到。”
    苏悦一提到陈长敬,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落下来。
    她哽咽说:“姨娘如果像我这般喜欢过一个人,才会知道放下有多难。”
    沈姨娘听着苏悦这些话,有片刻的沉默。
    “悦姐儿,喜欢一个人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它会让我们变得软弱、脆弱,变得冲动、不冷静,而那个人,甚至根本不在乎你受的这些苦。”
    “姨娘本不想说难听的话打击你,但不想看你继续逃避下去。”
    “你喜欢三皇子,喜欢到最后,一无所有。”
    “你心如刀割的时候,你以泪洗面的时候,你不断为他找借口的时候,三皇子在哪?”
    “他或许曾经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但已经过去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苏悦怔怔看着沈姨娘,眼泪也在怔怔中滑过脸颊。
    她张一张嘴,喃喃出声:“可苏湉嫁给睿王,过得那么好……”
    “对,睿王派人上门提亲,她答应了。”
    沈姨娘道,“在三皇子和睿王之间,她知道要选择睿王而不是三皇子。”
    苏悦又说:“可是她原本明明是喜欢三皇子的。”

章节目录


失忆后我嫁给了前任他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寒花一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寒花一梦并收藏失忆后我嫁给了前任他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