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们是去参加丰收节的。”蹲在地上收拾米粒的姑娘,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到舒甜面前。
    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看舒甜,而是直愣愣地盯着夜屿。
    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依兰!”那男子低呵一声,那少女才敛了敛神,收回目光。
    夜屿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道:“先把马车扶起来,我们也要赶路。”
    运粮的马车不扶起来,他们也没法走。
    那汉子连连点头,夜屿和冬洪便去前面看车。
    舒甜则留下来,帮助依兰一起,收拾米粒。
    “阿娘,我扶您去旁边休息罢!有好心人来帮我们了!”依兰说着,便扶起老妪,缓缓走到路边。
    舒甜这才发现,那老妪虽然一直在收拾米粒,却有些眼盲。
    老妪面上满是皱纹,她眼神空洞,茫然地笑了笑:“哎呀,那可太好了……”她口中喃喃,对舒甜他们道:“多谢你们啦!真是好人啊……”
    舒甜忙道:“大娘别客气,我们也是恰好路过,顺手帮忙而已。”
    舒甜蹲在地上,拿起依兰给的小铲子,将地上的米粒,一点一点铲进粮袋里。
    这米粒圆润晶莹,颗颗饱满。
    舒甜忍不住道:“这米真好啊!”
    依兰笑起来,语气有几分自豪:“这可是我们自家种的,方圆百里的米粒,都比不上我家的呢!”
    舒甜笑了笑,问:“你们家离这儿远吗?”
    依兰摇摇头,道:“我们村就在玉谷城周边,才出门不久,就遇上了这倒霉事。”
    这里道路狭窄,平日里走的人也不多,结果马车就陷入了洼地中,直接翻了过来。
    舒甜问:“所以,你们是要带上自家的米粒,去参加丰收节?”
    依兰点了点头,道:“我家的米,若能在丰收节上拔得头筹,那就一定能卖出好价钱!也能过个好年哩!”
    依兰性子爽朗,嘴上说个不停,手上动作也十分麻利。
    一旁的大娘却忽然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给我治病,你们也不用这么折腾,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丰收节,差点儿一家子都折在路上,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唉……”
    马车翻过来时,大娘和依兰恰好摔在米袋上,巴博夫妻俩则跳车及时,所幸都没有受什么伤。
    依兰安慰道:“阿娘,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见外!把您的眼睛治好,比什么都重要!”
    大娘神色黯然,有些哀愁:“看了两位大夫都说找不到病根儿,谁知道呢……”
    舒甜看了大娘一眼,下意识问道:“大娘这眼睛,是怎么了?”
    依兰快人快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不痛不痒的,两个月前忽然就看不见了,我们寻思着,等卖了大米,有钱了,给阿娘请个好点儿的大夫……”
    舒甜眸光微凝,看向路边的大娘,她的眼睛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认真看去,就能发现目光无法聚焦——和阿牟的情况很像。
    另一边。
    夜屿和冬洪走到马车旁边。
    巴博比划道:“两位请看,这车轮卡在了洼地里,所以才翻的,我和内人扶了许久,都没能扶起来,车身实在是太重了……”
    他的妻子云娜接着道:“不如咱们一边两个人,一起使劲罢?”
    冬洪点了点头,看向夜屿:“大人?”
    夜屿看了一眼车轮,车辆前面的马儿,正百无聊赖地刨地,好似这翻倒的马车,与它们毫无关联。
    夜屿对冬洪耳语几句。
    冬洪面色微顿,连忙应声,走到了马车前面。
    巴博夫妻俩见状,一头雾水,正要开口询问。
    却见冬洪掏出马鞭,扫腿骑上马背,马鞭一扬,马匹长嘶一声,翻倒的车身动了动。
    夜屿凝神屏气,一掌拍在马车的受力点上,借着马儿奔跑的拉力,马车顷刻间,奇迹般地立了起来。
    巴博夫妻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帮着扶了一把。
    马车震荡几下,终于堪堪站稳了。
    “哇!好厉害啊!”依兰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惊得目瞪口呆。
    舒甜收拾好最后一点米粒,抬眸一看,马车已经稳稳立在路中了,脸上也露出笑意。
    “那个……”依兰指向夜屿,问:“是你相公?”
    舒甜一愣,面上一红:“不、不是……”
    依兰挑了挑眉,面露喜色:“这可是你说的。”
    依兰丢了铲子,连忙提起裙子,大步奔了过去。
    舒甜有些不解,她低下头,仔细为米袋封了口,又同大娘说了一声目前的情况,才向他们走去。
    夜屿立在马车前,面无表情。
    巴博夫妻俩连声道谢。
    依兰生得面容姣好,带着北方姑娘独有的直爽和率真,她偷偷瞄着夜屿,面上泛红,手指不安地攥着身前的发辫,道:“多谢公子相助,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夜屿淡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依兰却道:“公子高义,依兰理应铭记在心,还请公子告知姓名,来日……依兰也好找机会报答……”
    冬洪站在一旁,嘴角抽了抽。
    这姑娘……是生怕大人记不住她的名字么?
    冬洪有些不悦,他抬眼,看见舒甜缓缓走来,连忙挥手:“董姑娘!”
    再不来,这姑娘只怕要缠上大人了!
    舒甜目光落到依兰和夜屿身上,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她走到众人面前,冲巴博夫妇一笑,然后,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夜屿。
    他喜净,方才就算只是轻轻碰了下车栏,也一定沾了灰尘。
    夜屿眸光微动,接过她的手帕,嘴角微牵。
    两人视线交汇,默契一笑,两人站到一处,乃一对璧人。
    依兰面色僵了僵,不说话了。
    云娜手肘推了推巴博,巴博敛了敛神,连忙开口:“多谢姑娘相助!还请几位先回车上,待我安顿母亲坐下,就立即出发,不敢再误了各位的时间。”
    夜屿微微颔首,与舒甜一起,走回车上。
    两人上车后,舒甜将大娘眼疾的事,和夜屿简单说了一遍。
    夜屿长眉微动,面上有些疑惑。
    “大人……阿牟和大娘的眼疾,都是毫无预兆地发生了,且时间都在两个月前,会不会是巧合呢?”
    夜屿低声:“现在还无法判断,若要说巧……那也太巧了些。”
    这一切谜题,可能要进入玉谷城之后,才能找到答案。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入玉谷城。
    依兰时不时撩起车帘,看向后面的马车,她脖子伸得老长,一点也不避讳,连冬洪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依兰,你都看了一路了,不要歇息一下?”云娜打趣她。
    依兰爽朗一笑:“我还真是看不够了。”
    没想到那位公子,不但生得俊逸无双,还有武艺在身,依兰想起他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不由得双颊发烫。
    云娜笑了笑,道:“你真是糊涂,没看见人家旁边,还有个天仙般的姑娘吗?”
    依兰不以为然,道:“哪又如何?我问过董姑娘了,她说公子不是她的相公……”
    赶车的巴博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依兰妹妹呀,何时这般春心荡漾了?”
    依兰一愣,顿时羞得拍了一下他的背,道:“大哥怎么也来取笑我?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北疆的儿女,一向不拖泥带水,扭扭捏捏。”
    巴博哭笑不得。
    云娜却提醒道:“不过,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常人,你可看见他的衣裳了?那金丝云纹领边,一条就得不少银子!一定非富即贵,看不上咱们的。”
    依兰不服:“谁说的?那公子明明冲我笑了。”
    云娜和巴博面面相觑,知道劝不住倔强的妹妹,便只得作罢了。
    依兰依旧紧紧盯着后面的马车,生怕和他们走散了。
    与此同时,舒甜也撩起了车帘,看向马车外面。
    玉谷城是最北的一座城池,再向北延伸数里,便与北戎接壤。
    玉谷城里不但有汉人,还有胡人,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在大街上穿行。
    这里不比京城繁华,但依旧十分热闹。
    舒甜是第一次来玉谷城,她有些兴奋。
    “听说玉谷城的大米十分有名,我们有机会的话,去尝尝好不好?”
    舒甜有些期盼地看向夜屿。
    夜屿眸光淡淡落到她面上,点了点头。
    “一会儿到了客栈,放下东西后,你随我出去一趟。”
    舒甜问:“去做什么?”
    “晚些就知道了。”
    冬洪很快便将马车赶到了客栈。
    因为丰收节的缘故,客栈几乎每一间都爆满,冬洪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儿,赶忙订下了最后两间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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