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屋里,又扭头看了眼石桌上的口脂,绿亭见了,忙出去把石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柳素容微微垂眸,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以往她不争不抢,只当那人若还有些怜惜,定会回身看到她。没想到,等了这么些年也没等到,反倒让轻儿和应儿因为她的无能而屡屡受苦。
    既然她还坐着国公夫人的位置,为何要让人如此糟践她的孩子们?她不会争宠,日后学着便是。
    柳素容心里偷偷下了个决定,黎相轻并不知道。
    黎相轻对他这母亲是处于“放养”状态,只要她自己觉得开心,怎么来都好,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不受宠而责怪她,也不会逼她去争宠去得势。
    他是个成年男人,做不来靠女人争宠为自己谋福利的事,何况这女人待自己有生养之恩,他合该爱护着,让自己成长起来,成为她的依靠。
    母子两安安静静地用着晚膳,青叶又跑了进来。
    黎相轻见他苦着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定是被谁训了。
    “怎么了?被黎相安骂了?”
    青叶摇头,道:“方才去花园看看扭车还在不在,想拾回来,未曾想遇上了老爷。”
    柳素容夹菜的手微顿,她知道自己很不争气,总是忍不住地想听关于那人的事。
    “老爷训斥你了?”柳素容笑问。
    青叶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又道:“也没说几句,不过老爷让小的带话给少爷,说是皇城戒严了,让少爷这两天不要出门寻乐子。”
    黎相轻皱眉,他还准备明天去找扶黎道士来着。
    “出什么大事了?”
    青叶上前两步,小声道:“听说珍柔公主失踪了,皇上正派皇城禁军搜查呢,保不定还与前些日子来的塔国使者有关,如今外面可乱了。”
    珍柔公主晏端淳,便是今上放在心尖尖上宠的公主。今上登基后得了众多皇子,晏端淳是第一个公主,皇帝稀罕得不行,据说有时上朝都会抱着逗弄。也许一开始只是得了公主高兴,不过这朝夕相处下来,父女情可不就是其他皇子公主无法比的了。
    黎相轻对皇家的事不关心,珍柔公主为何失踪,是否能找到,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淡淡地点了点头,摆手让青叶下去吃饭,便不再多话了,想着明天还能不能偷溜出去找扶黎。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剧场》
    晏端淳:哦,我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死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绝望jpg.】
    黎相轻:宝贝儿,我还不认识你【我什么都布吉岛jpg.】
    晏端淳:哦【冷漠jpg.】
    黎相轻:【你可以坐我吗jpg.】
    晏端淳:【手动再见】
    第5章 公主
    入夜时分,黎相轻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的围墙,认命地拿出自制的“飞虎爪”,用力抛上墙头,拉了拉绳,确定爪锁住墙头后,驾轻就熟地爬墙翻了过去。
    托黎相应的福,这两年为了帮柳素容时常去看看他,黎相轻已经是爬墙好手了,动作轻快得跟练了轻功似的。
    到了墙内,黎相轻收了飞虎爪,掸了掸衣袖,悄声往里走。
    这“华芳苑”就是侧夫人陶氏的院子。按理说,陶氏实际上只能算个妾,并没有权利拥有自己的院子,不过当年黎府为了讨好先皇,硬是给一个妾冠上了“侧夫人”的名头,让其享“夫人”的待遇。
    当年的事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当时的成国公府世子黎万怀爱上了兴国侯府的千金柳素容,而柳素容的亲姑姑是太子妃,兴国侯府自然就是太子党,黎万怀想娶柳家千金,就意味着几代不涉党争的黎府难以再保中立,势必得站上太子的船了。
    而黎府也的确站了,黎万怀抱得美人归。
    只是万万没想打,最后太子失势被废,得位的是心狠手辣的贤王。贤王一登基,太子党必不能善了。当时的成国公去寻求老皇帝的庇护,老皇帝对黎家势力忌惮已久,顺势让成国公上交了兵权,作为交换条件,老皇帝也护住了黎府世袭罔替的荣耀。
    贤王登基后果然对当初的太子党施以报复,加上当初太子的确手上也不干不净,兴国侯府替太子干了不少肮脏事,贤王一一罗列,将兴国侯府抄了家。虽说罪不涉及外嫁女,但柳素容的存在却始终提醒着贤王,黎府当初是太子党。
    黎府有了老皇帝的庇护,没再受到党争余火,不过怕再得罪已经登基的贤王,对柳素容的态度也转变了,马不停蹄地让黎万怀娶了工部尚书的庶女陶瑾兰,并给她“夫人”的待遇。
    工部尚书是当初的贤王党,黎府这是在向贤王表忠心。
    只可惜,贤王天生劳碌命,党争多年耗尽心血,登基之后又十分勤政,没几年就过劳驾崩了。
    黎相轻环顾着这个院子,心里不怎么爽快。
    他出生便有意识,虽然当时作为婴儿各种感官还不甚清晰,但是他记得很清楚,那时有个贵妇进来抱自己,掐了他的脖子,如果不是他忽然睁眼看她吓着了她,那人原本是想掐死他的。
    那个贵妇就是当时的国公夫人,黎万怀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黎老夫人。
    现在回想起来,柳素容当初就是怀胎八月突然动了胎气早产的。那真的只是动了胎气?七活八不活,也许原本那个孩子是真的死了,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黎相轻。
    守夜的下人们守在主子房门口,昏昏欲睡,手里拿着的灯笼里面的烛火一跳一跳的,烛光映在人脸上,照的人脸忽明忽暗,在深夜里莫名的有些吓人。
    黎相轻挨在花丛树木边上走着,见那些下人没注意,才慢慢靠近黎相应的厢房,推门进去。
    当初是陶氏自己把这孩子要去的,自然也是做足了慈母的样子,吃住上没有明着亏待他,因此黎相应也拥有自己的厢房,只是里面的用品却样样是黎相安和黎相依用剩下的。
    桌上的茶杯个个有缺口,盘子里的水果是烂了的,碟子里的糕点是霉了的,小小的孩子,晚上甚至没有下人守夜。
    黎相轻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恨不得替他全扔了,但是又怕陶氏发现,以为黎相应有了反抗之心,会对他更加不好。
    拧着眉走到内间,就看到小小的一团身子趴在床上,被子也没盖,白色的小里衣隐隐透着些血迹。
    小孩双眼紧闭着,黎相轻轻手轻脚地坐到床沿,轻轻掀开他的里衣,就看见背上一条一条的红印子,应该已经由下人清洗过了,不过并没有上药。
    见他脸不自然地红着,黎相轻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些发烫,幸好他料到了,带了退热的药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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