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容本来想着,如果外人永远都不知道,那儿子既能袭爵,又能偷偷干自己的事业,岂不是更好?不过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如愿了。
    黎万怀还不明所以,以为是嫡子风流的原因,瞪了嫡子一眼,对老夫人解释道:“母亲勿怪,轻儿正是年少不懂事的年纪,难免流连女色,儿子去请旨立了世子,他当知要为咱们国公府做表率,不再胡来了。”
    说着,黎万怀又看了黎相轻一眼,严肃道:“是不是,轻儿?”
    此时的黎万怀其实真的算是一个好父亲了,为黎相轻着想着,想让他在老夫人面前表个态,竭力为他争取世子之位。
    哪知,黎相轻朝他笑了笑,道:“不是。”
    黎万怀一愣,等反应过来,立马气得吹胡子瞪眼!这逆子!非得和他反着来!
    老夫人听得嗤笑了一声,道:“怀儿莫气,就算轻儿改了这轻浮浪荡的脾性,他也不能袭得咱们国公府的爵位!”
    黎万怀一脸懵逼,顾不上生儿子的气,问:“母亲何出此言?”
    老夫人便拍了拍黎相安的手,道:“安儿,告诉你父亲吧。”
    黎万怀看向黎相安,黎相安微微一笑,恭敬地道:“爹莫气,不是儿子想争夺什么,实是大哥经商这么多年,若不就此收手,袭爵怕是丑闻一件了!”
    黎相轻微微眯眼,这点他倒是没有料到,黎相安居然能查到这个?
    这时,黎相应和顾客也走了过来,站到了黎相轻身边。黎相轻看了他们一眼,两人都微微摇头,表示不清楚。
    “什么经商?!轻儿这些年一直在皇宫,怎么可能经商?安儿莫要胡说!”黎万怀才不信咧,一天到晚只知道沉迷女色的嫡子,还能懂得什么经商?他要是不沉迷女色,反而会经商,他这父亲做梦都能笑出来了!
    黎相安见父亲不信,就拍了拍眉书姨娘身边的四弟,道:“四弟,把你那日听到的话再说一遍。”
    黎相顾有些怯怯的,看了母亲一样,见母亲点了点头,才结结巴巴地道:“几……几月……月前……我……我偶然……听……听见大……大哥和顾……顾表……表弟……说……说把……把皇城……皇城二十一的……空闲……空闲人手都……都派出去……去施粥……”
    这结巴听得十分费劲,黎相轻听完才明白,是几月前皇上解决了饥荒的事,但是他看见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难民滞留,所以让皇城二十一的人再去各地设了几个施粥点。虽说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但也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一定会自找出路,混吃等死的,过一段时日施粥结束,也只能让他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居然被这个结巴弟弟听见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单单从这么几句话上就看出皇城二十一是他的吧?
    黎万怀这个傻白甜也没怎么听懂,茫然地问:“所以呢?”
    黎相轻差点噗嗤笑出来。
    黎相安微微皱眉,道:“父亲还不明白吗?皇城二十一就是大哥的啊!大哥手握这么大的产业,如何再袭爵?”
    黎万怀嗤笑一声,道:“皇城二十一是你们江南姑奶奶家的!轻儿与姑奶奶感情深厚,帮着差遣几句能有什么?你们想多了,轻儿流连女色都来不及,怎会去经商呢?”
    这话听着不怎么像是表扬,黎相轻默默站着,没说话。
    黎相安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无奈地退回老夫人身边,等待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黎相安的手,恨铁不成钢地道:“怀儿为何如此愚钝!你姑母素来偏爱轻儿,把皇城二十一交给轻儿打理又有何不可能?我方才已经带人搜过絮容苑了,轻儿房间都是皇城二十一的制作材料,这还不算证据吗?”
    “难怪下人说大哥的房间和书房总是锁着,原来藏着这么多宝贝呢!”一直安安静静的黎相依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拍拍手,让人把搜到的东西拿了一些过来。
    黎相依似乎已经看到了扳倒黎相轻的曙光,从托盘上拿了几支红瓷管的口红放在手里把玩,挑衅地道:“大哥还要如何争辩?”
    黎相轻听见老夫人说去搜了絮容苑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火了,黎相依嘴里说的下人怕是絮容苑的,不然如何能知道他的房间和书房习惯锁着?没想到这兄妹两居然已经买通了絮容苑的下人,真是不容小觑,絮容苑的下人该大换血了。
    看着黎相依一支一支地把玩红瓷管的口红,黎相轻没说话,等到她把每一支都把玩过去了,才笑道:“我为何要争辩,我只想告诉大妹妹,这红瓷管是今年夏日要出的庆贺皇城二十一12周年的典藏版,一共就那么12支,一支要卖120两。而这些是今日刚做好的,还没成型,如今大妹妹一支一支把玩过去,怕是已经损坏了,亲兄妹明算账,一共1440两,大哥给你抹个零头,大妹妹就赔偿1400两吧。”
    黎相依本来正高兴着,一听这个数目,吓白了脸,以为黎相轻是吓着她玩的,连忙把口红管的盖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没怎么成型,原本该是光滑的口红,变得坑坑洼洼,有些流到了盖子里!
    黎相依懵逼了,黎相轻轻笑了一下,又看向老夫人,笑道:“老夫人随意搜了絮容苑,把我这些上好的材料都拿出来在太阳下暴晒,日后是不能用了,看在咱们是祖孙的份上,孙儿也不坑您,就5000两吧,多了您也别给,少了可就不好说了。”
    老夫人也懵逼了,看了眼下人们端出来的材料,又瞪了黎相轻一眼,怒道:“胡言乱语!你这岂不是承认了你才是皇城二十一的幕后人?!你经商了,便不能袭爵!咱们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黎万怀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十分震惊地看着嫡子,手颤抖着指着他,问:“你姑奶奶是什么时候把皇城二十一交给你的?为何为父不知晓!”
    黎相轻道:“你们可能误会了,皇城二十一从一开始就是我创办下来的,姑奶奶只是一直支持着我罢了。另外,祖母丢不起这个人,孙儿却丢不起这个钱,皇城二十一的资产加起来能买下几十个皇城,孙儿见钱眼开,不想袭爵。如此,祖母可称心了?”
    虽然这世道是士农工商,商人地位的确不怎么样,但是皇城二十一已经不能算是普普通通的商了。它是大晏所有女子信赖的对象,是大晏所有百姓尊敬的对象,也是皇上屡次表扬的对象,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各种灾害中,为大晏做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其地位已经不能仅仅用一个商字去涵盖了。
    所有才知道真相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偌大的皇城二十一,它的幕后创造者一直就在他们身边!
    许久,黎相安才反应过来,笑道:“没想到大哥这么厉害,不过这是怕是大秘密了,大哥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今日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大哥既然不想袭爵,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错。”
    黎相安其实是聪明的,他知道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不是为了黎相轻,而是为了他自己。皇城二十一在百姓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分量,如果黎相轻是皇城二十一的创办者这条消息传出去,百姓们对黎相轻肯定是另眼看待了。倒是候哪怕黎相轻依然不好袭爵,对黎相安这种默默无闻的庶子依旧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黎相轻知道黎相安的意思,不过当然不会如他所愿,既然最不该知道的一群人已经知道了,外人知不知道已经没有关系了,何况今日就会把立世子的事情解决,日后他好好经他的商就是了。
    “二弟说的正是,”黎相轻对黎相安笑了笑,又道:“既然我不能袭爵,那么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这世子位便该是相应的,祖母,父亲,你们说对不对?”
    这一问把黎万怀和老夫人问得哑口无言,老夫人是忘了,黎相应虽然是庶子,但是几年前就过给了嫡夫人,怎么也算是半个嫡子了,说破天去也是比黎相安更适合袭爵的。她只想着如何扳倒黎相轻,却忽视了总是默默努力的黎相应。
    黎万怀是还沉浸在嫡子是皇城二十一创办者的重击里无法自拔,听嫡子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就嗯了一声,随后又回神过来。
    “轻儿,皇城二十一虽然很好,但是经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给你姑奶奶,还是袭爵吧?”
    这种建议对黎相轻来说,相当于让他把几十亿几百亿的资产送出去,然后规规矩矩去上学一样,不可能的。
    他有了钱可以离开皇城去逍遥,找一个美好的少年,逛遍大晏风光。但是他有了爵位还能干啥?娶妻生子,继续传爵位?不要!
    “父亲不必多说,不到明天皇城就会传遍我是皇城二十一幕后人的消息,如何还能袭爵?去请旨皇上也是不会允的。应儿这些年十分努力,父亲也看在眼里,是最好的世子人选了。”
    老夫人其实就是看不上柳素容和黎相轻,对黎相安兄妹也说不上多么地偏爱,见事已至此,反正黎相轻也无法袭爵了,心里好受了一点,也不想骂黎相轻经商的事了,府里有个人有很多银子,日后有个什么事不是很好相助?
    于是,老夫人哼了一声,不再管了,挥开黎相安兄妹的手,拄着拐杖一个人走了。
    黎相安一脸懵逼,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黎相依见自家哥哥没能抢到世子位,自己还要赔那么多银子,日后黎府又是絮容苑的天下,想想就绝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黎万怀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头疼。
    柳素容看了儿子一眼,与儿子几番眼神交流,扶着老爷进屋谈心去了。
    最终世子位还是决定给黎相应了,之后几日,皇城传遍了黎相轻是皇城二十一创办者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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