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的小朝会每月都有一次,而到了季末,小朝会又会持续一天,分为早、午二朝,一上便是一日,一日便是一天,很多岁数大的老臣们身体根本吃不消。
    有的时候,可能还要连续三四日,究其原因,就一个字,钱!
    季末的小朝会,各州各府的赋税数额就会通过户部的官员报上来,然后各部各衙就见缝插针的哭穷,是这里缺钱,那里也缺钱,恨不得马上将收上来的税金瓜分干净不给国库留下一分一毫。
    官员们都喜欢季末的小朝会,可以分钱,可天子秦昭却不喜欢。
    国库虽不是皇库,可也毕竟是国家的钱,连一个大子都没见过就没了,换谁谁不闹心,秦老大此时就很闹心。
    闹心的原因除了见不到钱外,还有一个就是脸红,之所以脸红,是因为大夏朝每季收上来的赋税连前朝的一半都不到。
    前朝的殇帝虽然残暴,各种苛政暴政罄竹难书,可大昌朝统治的乃是整个中州,而大夏朝的国境只有前朝疆土的三分之二,就这三分之二还多是贫苦之地。
    中州大乱后,大昌被分了四国,分别是大夏、斐国、晋昌、天楚。
    晋昌就不说了,中州以北苦寒之地,多是前朝臣民,那嘎达死冷死冷的,秦老大都懒得派兵把地方夺回来,因为性价比不高。
    至于天楚倒是挺富裕,问题是也不好打,中州大乱后,天楚军是唯一支持到最后的农民起义军,国朝建立在多山多林的西南之境,城池又多是易守难攻,十万大军去了,敌人都没见到一个就容易先折损个十之三四,来回都不够油钱。
    而斐国的人口虽然连夏朝三分之一都没有,可占据的却是汉家四国中最富饶的涠江以南,斐国多是水地,军卒自然也就最善水战了,而中州腹地的府兵们又全是旱鸭子,还是没个打。
    根本原因也就出在这,在前朝那会,光是一个涠江以南的税收就赶上现在全大夏了,天楚那边也差不多,虽然地广人稀,可百姓都不差钱,交上来的税金也抵得过好几个道了。
    事是这么个事,但是秦老大就是闹心,户部一报税他就闹心,总想着和前朝比,越比越闹心。
    端坐在御座上,秦老大耐心的听着户部的官员们挨个奏报各道报上来的数额。
    果不其然,户部这边刚报完大头,各部就开始出班请奏了,这个缺钱那个缺钱的,听的秦老大烦躁不已,其中兵部叫的最大声。
    要说急,兵部是真的急,京中的京卫尚好一些,毕竟是拱卫京城的八大营,算是精锐中的精锐,粮饷都会定时发放,可京中还有一些比较边缘化的卫所就不是如此了,多则三五个月,少则一两月,就没有一处不拖欠粮饷的。
    依照惯例,兵部一跳出来,其他五部就开始喷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礼部,安之峰一打眼色,身后的侍郎就开始叫唤。
    “恭大人,京城内外多出卫所糜烂不堪,其中不少兵卒多有扰民滋事之嫌,既如此,为何不全部撤裁掉。”
    提起兵卒扰民滋事,监察使们也站不住了,有的没的也开始叫嚷了起来。
    其实所谓的扰民滋事也不是乱扣黑锅,光是本季已经发生十多起,不过说是扰民滋事也不准确,本身人家领不到工资饭都吃不起了,天天还让人家在军营里操练,这就有点焚化炉烤鸭子太过火了。
    不操练,也不可能天天在军营里杵着,所以不少军卒们便穿上常服进入京城找些活计干干好养家糊口。
    正因为如此,这才变成了监察使口中的“扰民滋事”。
    不过这就属于是矫枉过正了,秦氏一门三兄弟就是通过兵权夺了大位,秦老大自然担忧将领们手握大权走他的老路,所以就一直削弱武将们手里的权利。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便是如此,秦老大稍微透露点口风,文臣们就开始打压武将,结果这一来二去的,文臣武将算是彻底结了死仇,文臣们恨不得将所有武将都贬成九品小官,但凡和武将沾边的,全是拿着放大镜找错误。
    一听又有人叫唤着撤裁卫所,这几日身心疲惫的秦狰也顾不上闭目养神了,微微哼了一声,随即几名年轻的武将挺身而出,指着监察使们的鼻子就是大骂一通。
    当然,他们也没什么新花样,无非就是说监察使们无事生非信口雌黄罢了。
    按流程,大家吵一会,然后秦老大这个仲裁就该下场了,各打五十大板,最后不了了之。
    剧本也的确是这么演的,秦老大沉声说道:“今日议的是朝廷赋税一事,其他事情日后再议。”
    看向卢通,秦老大问道:“户部已将各州府全部所收赋税全部报上来了吗。”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在下面翻着卷册的卢通却一副皱眉不已的模样,看了眼身旁的属官后,这才说道:“回陛下的话,京中还有一卫未报。”
    并不是各地收上来的税银全都拉到京城,除了京中外,其他各州府路途遥远,很多都是先将账目数额报上来,然后朝堂上的君臣们再研究钱该用到哪,用哪送哪,如果有的州府急需用钱的,直接原地分赃就行,也犯不着特意把钱给拉到京城来费那二遍事。
    秦老大无心的问道:“哪一卫?”
    “屯盐卫。”
    “屯盐卫为何不报?”
    卢通解释道:“昨日下午部里的主事倒是去了屯盐卫,可后来随行的书吏说主事又去了越王府,一夜未归。”
    秦老大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何?”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卢通,百思不得其解。
    查验账簿去的应该是盐库才对,去什么屯盐卫,结果去了屯盐卫不说,又去了越王府,还一夜未归,这是什么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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