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议政殿中一群人争的面红耳赤,秦老大依旧是默不作声,脑子里分析着利弊。
    朝议的内容十分广泛,涉及的乃是一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即便君臣每天都在议政殿开一上午的会,这天下的事务照样处理不完。
    而殿内现在讨论的正是兵部索要钱粮一事。
    边关出现了大量的凉戎游骑兵,虽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可防患于未然,坐镇边关的秦烈要求扩充兵卒,主要还是要马匹用于作战。
    兵部自然是支持秦烈的,可礼部却认为应该派遣使臣前往草原。
    两部吵的不可开交,其他四部官员则是看热闹,毕竟这事和他们没关系。
    兵部尚书恭文华气的胡子直抖,在他眼里,或者说是在所有武将眼里,派遣使者前往草原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的行为。
    前朝的时候,凉戎就是个小歘歘,即便是王朝末期,殇帝挥挥手,凉戎得马上派使者过来跪地上叫爸爸。
    哪怕中州大乱的时候凉戎想要过来趁火打劫,照样被秦烈率领骑兵深入草原杀的这群游牧民族人仰马翻。
    现在倒好,国朝整体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却越混越回去了,还得派使者前往草原询问人家的意思,这不是丢人是什么。
    当然,礼部也有礼部自己的道理,扩充边关兵卒没问题,无非就是调拨青壮罢了,可问题出在这马匹上。
    关内极度缺马,尤其是用于作战的战马,就算有钱也弄不到那么多,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了马,万一用不上呢,这钱不都是打水漂了吗,战马这玩意又不保值,损耗极为严重,与其投入大量钱粮购买战马,还不如派遣使者前往草原见一见拓跋乐,是打是和问出个准信。
    不过这也有点异想天开了,人家拓跋乐也不是傻子,要抢劫你的边镇还能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咋的。
    秦老大自然是比较偏向龚文华的,凉戎和斐国暧昧不明,早做防患也是稳妥之策,可昨夜他将上官鄂和卢通叫到了偏殿询问了一下,俩人双手一摊,一人给出了俩字,上官鄂说没马,卢通说没钱。
    上官鄂派人接触了一些番商,想要询问能不能加大马匹的供应,番商说了,非但不能加大,还得减少,除非花高价还有可能谈一谈。
    而卢通是户部尚书,国库的情况四个字就可以形容,鼠来落泪,一听上官鄂要钱顿时急了,别说马了,马勒戈壁都没有。
    所以目前就是这个情况,没钱,有钱也买不了。
    眼看着恭文华都要开始骂娘了,秦老大沉声道:“此事便议到这里吧。”
    “陛下。”龚文华急的双眼通红:“此事拖不得了,为了防患凉戎游骑,边关的城镇已经放百姓入城了。”
    夏朝人口每年都在增长,边关也是如此,所谓城镇并不是所有居民们都活动在城里,城外也有大量的农田和作坊,为了怕凉戎游骑扰袭,不少城镇已经将城外的居民放进了城里。
    短期这么做倒是无所谓,可要是长期的话,那些城外居民靠什么度日,除非边关拥有大量的骑兵,一旦凉戎扰袭就会第一时间驰援。
    退一步来讲,就算朝廷养得起,边关城镇养得起,那些城外的居民们也不愿意这么干,他们的田地都在城外呢。
    见到龚文华不依不饶的模样,秦老大也知道前者是担心边关出问题,倒也没有不悦,沉默了半晌后说道:“兵部拟个章程,若是边关再启战事,需要征募多少府兵,所需粮草几何,折冲府最快又要多久才能驰援。”
    夏朝采取的是屯兵制,就是打架的时候抄刀子上,不打架的时候在家种田那种,而折冲府属于是基层军事组织,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府至少一千人,多的可能达到一千五百人,而中府满员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所属的军卒叫做卫士,不用种田,就等着干仗。
    而靠近边镇的折冲府有二十多个,召集军队速度倒是很快,问题是这些都是步卒,等到地方后除非打防守战,要是凉戎洗劫完边镇后,总不能让这些步卒靠两条腿追人家骑马的骑兵吧。
    恭文华默默的叹了口气,见到秦老大不松口,也只能说了声“唯”后退回了班中。
    其实恭文华算是比较好说话的,秦狰因为要加强后方防线前往涠江防备斐国去了,要是他在议政殿中的话,事关他老爹,肯定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了。
    闹心的事基本上大家都议完了,按照流程,也该说点开心的事了。
    户部没啥开心的事,常年没钱,说话也不硬气。
    吏部同样如此,眼瞅着开科举了,也不好意思说以前举荐的哪个官员多好多好。
    刑部倒是报了声喜,大致意思就是国内安稳,犯罪率持续下降,屁话连连。
    工部连连附和,说现在全国平均文化程度都是胎教的子民们素质提高显著,之前京外那些流民就是很好的例子,来的时候搭了多少简易棚子,走的时候工部收回多少木料,一根都不少。
    这话完全就是扯淡了,那群流民都饿成啥样了,活着都没力气了,走的时候再顺手偷你个木桩子抗走,这群流民得有多闲?
    提起流民,秦老大看向了安之峰,问道:“那些流民,可是妥善安置了?”
    “回陛下,因水患而来的流民已经全部安置了。”
    “那便好,朕也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秦老大露出了一丝笑容:“安爱卿辛苦了。”
    “陛下过誉,老臣分内之事罢了。”
    这事安之峰已经私下禀报过了,多少人当苦力去了,又挂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被京中的“善良”人家买走了之类的,俩人无非就是走下程序让殿中大臣知道一下罢了,可眼瞅着俩人准备商业互吹一下的时候,一声既突兀又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监察使邓孝廉,有事要揍,事关流民安置一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么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出班走到了殿中,遥遥一拜:“流民安置一事,所谓安置稳妥,恕臣不敢苟同。”
    安之峰回过头,面带冷意。
    监察使唱礼部的反调,这还是头一遭。
    秦老大也极为意外:“这是何意?”
    邓孝廉廊上说道:“臣,弹劾越王府三世子秦游,欺民,害民!”
    安之峰微微松了口气。
    哦,日常弹劾越王府啊,还以为要弹劾老夫呢,那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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