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不知道钱灿灿这话是几个意思,“你姐给的价钱还行,没理由拒绝。”
    “当然,如果你给的更多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不去。”
    时清一副“只要价钱给的多,一切都好商量”的表情。
    姐姐的钱能赚,妹妹的钱为什么不行?
    钱灿灿睨她,嗤笑,“时家也不穷。”
    “那是比不上你们钱家。”
    时清好奇,“怎么一家人,你这么有钱,你姐这么抠门?”
    钱世女掏银子的表情,就跟割肉一样。
    “因为她是嫡女。”
    时清看她,钱灿灿解释,“在钱府,嫡女每一笔花销都是有专人记录。”
    为了防止钱焕焕去些烟花酒馆,更防止她私底下结交官员坏了钱母的大事,所以钱世女被管束的极严,就是给时清的银子,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而钱灿灿一个庶女倒是无所谓,她爹有钱她就花。
    斗蛐蛐买鸟,她都在行。
    只是这些不方便跟时清说。
    宫门到了时辰终于打开,钱母跟时鞠都朝后看过来。
    时清跳下马车,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扭头看钱灿灿,“不是要进宫吗,走,一起?”
    “不去,”钱灿灿朝那顶青色小轿走过去,“我回去补个觉。”
    眼见着她要钻进去,钱母脸色更沉了,“你干什么去?”
    “回府。”
    钱灿灿爬进轿子里,随意找了个借口,“我给舅舅准备的东西忘记拿,下次再去。”
    按着计划,她应该是进宫讨好舅舅,争取借舅舅这条线跟皇女们搭上关系。
    皇女之中,唯有五皇女父亲身份低微,这才导致她性子怯懦好控制。
    先跟她联系上,等将来继承侯府,就可以扶持她上位了。
    然后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钱灿灿想回去睡觉。她不在,她笼子里的鸟不知道下人能不能想起来喂。
    那群蠢货,连只鸟都不会喂。
    钱灿灿坐在轿子中,尽力忽略脑海里那奇怪的声音。
    这都要多亏她母亲,被她骂惯了都学会怎么屏蔽自己不想听见的话。
    只是回府之前,钱灿灿跟抬轿的下人说,“去趟常府。”
    第35章 “我明媒正娶的,摸摸怎么了。”……
    常淑现在也就两三岁儿童的心智,整日就在府中。
    钱灿灿到的时候跟常母打个招呼,常母领着她往后院花园走。
    “上次的事情……”常母满是愧疚。
    钱灿灿右手习惯性的摩挲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没摸到还微微怔了一下,笑着说,“小打小闹,伯母不必放在心上。”
    “再说跟我的伤寒比起来,常淑要更严重一些。”
    外人只当常淑是计谋失败被薅去功名,心里接受不了这才傻了,但常母心里多少有数。
    “我倒是觉得她痴傻了也不错。”常母如今没有官职在身,索性就看看书跟带带弟子,倒也清闲。
    常淑傻了便不会再野心勃勃的谋划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最后将整个常家都拖进泥潭里,如今虽然孩童心智,但至少能留有一条命。
    对于当母父的来说,活着,也就够了。
    钱灿灿侧头看常母,笑了下,“伯母对常淑倒是极好。”
    哪怕是个庶女,也愿意以官职保她。
    常母摆手不愿意多提,这话题不管怎么说都是错的,毕竟钱家那个情况,在满京城中就不是个秘密。
    “在那儿呢。”常母伸手往前指。
    钱灿灿顺着她给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常淑跟几个三五岁的小孩一起蹲在花园里玩泥巴。
    那几个小孩看衣服穿着打扮,应该是府中下人的孩子。
    常母留在原地,钱灿灿继续往前走,站在常淑几步远的地方看她。
    这个曾经叫嚣着要位极人臣的状元,如今眼里只有她手中巴掌大小的那块泥巴。
    最看不起自己庶女出身的她,现在却是跟下人的孩子玩的开心。
    钱灿灿蹲下看常淑,想从她身上看到一丝伪装的迹象,奈何没有。
    这就是最终下场吗?
    常淑看见旁边多了个人,傻笑着将手里泥巴递过来,歪头问,“玩儿?”
    钱灿灿反映慢了半拍,微微摇头,“你自己玩吧。”
    两人互相看不对眼十几年,如今竟是这般结局相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钱灿灿从常府回去的路上,侧眸伸手撩开小轿的帘子,外头清晨阳光出来,光泽温和不刺眼。
    钱灿灿迎着光闭上眼。
    如果逃不过去,总要做点什么。
    钱灿灿从宫门口回去的行为直接激怒了钱母。
    她脸色彻底沉下来,一甩衣袖手背在身后,“没出息的东西。”
    倒不是怪钱灿灿回去睡回笼觉,而是她刚跟时鞠说过钱灿灿要进宫,她扭头就回去,属于不给她这个母亲脸。
    果然跟庶子一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是时候给钱灿灿娶个夫郎了,用来拉拢一下人脉。钱家总不能白养着她。
    钱大人的话时鞠跟时清就当做没听见,两人一同朝宫里走。
    时清今天任务倒是不多,新入职第一天就是见见人。
    巡按御史并不是她一个,时清扫了眼,差不多七八人,个别几个五十多岁的,其余都二三十岁左右,里面就她年龄最小。
    “时清?”
    时清从自己桌案上抬起头,就看见同僚赵贝朝她一笑。
    赵贝是经时鞠的手提拔的,心里念着时家的恩,也许时鞠帮的人多,早就不记得她是谁了,但赵贝记得对方,也就想着多关照点时清。
    知道时清刚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指着旁边一摞文案说,“这些都是京城官员的档案,你可以先看看,作为了解。”
    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督查京中官员,看她们是否有行为失格的地方。
    时清翻看档案,同僚们已经开始处理政务聊起来了。
    提到京中最大的案子,就数江南的圈地案。
    “听闻钱世女已经回京多日,为何圈地案还没了结?她这趟去江南不会什么事情都没查到就回来了吧。”
    赵贝插嘴说一句,“这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指不定有什么权贵人物牵扯进去,谨慎些也正常。”
    “她办这差事光谨慎没成效能行?朝廷把事情交给她,就是要她大胆去查,畏首畏尾的算哪门子朝廷官员。”有人给她杠回来。
    赵贝不说话了。
    有人随口咋舌,“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那人又继续开口,“有什么不敢说的,咱们御史不就是要有问题就上奏吗?”
    时清刚想抬头看看这杠精是谁,就听见自己被对方点名,“时清,你新来的,你娘又是都御史,你上折子问问。”
    “……???”
    时清黑人问号脸。
    她长得像只出头鸟吗?
    敢情这老姐杠了半天,是要自己躲在背后看她往枪口上撞?
    开口说话的人叫做陈度御,三十多岁,长得就不像个忠厚老实的御史,反而像是猪肉铺子的老板。
    她跟时清说,“咱们御史就要敢怒敢言,勇于谏言。”
    赵贝朝时清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理会陈度御。
    刚入职第一天,时清什么都还不懂,怎么能直接上折子。
    时清给赵贝一个放心的眼神,反问陈度御,“那您怎么不上折子?您行您来啊。”
    “我这不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吗。”
    “我不需要。”时清直接把皮球给她踢回去,“我这人低调不爱表现。”
    陈度御被时清这一记直球打的有点懵,“你不爱表现你当什么御史?”
    时清挑眉,“因为我娘是都御史,所以我当了小御史,有问题?”
    “您不是说御史就要敢说敢言吗?既然如此,您给我打个样呗,我这头一天过来没有经验,您这个前辈不得给我做个榜样?”
    “您总不能光说不干吧。”
    旁边有人看热闹不嫌弃事大,跟着附和,“就是陈姐,这不写不合适啊。”
    陈度御讪讪笑,“时清刚进来,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写给她看。”
    她又不敢了。
    陈度御主意打的明明白白,忽悠时清这个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反正她娘是都御史,不怕跟钱大人对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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