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过来,眼里带出清亮笑意,故意当着时清的面,又给她挽了个花里胡哨的剑花,冲她微微挑眉。
    少年气十足。
    又带着股唯有面对时清时才有的小得意,像是问她帅不帅?
    时清没忍住快步走过去,伸手揽着他的脖子来了个深吻,“好看死了!”
    只是两人分开的时候,云执红着耳廓反手挠着后脖颈,垂眸朝下看了眼。
    “……”
    少年人,果然经不得撩。
    他月事还没结束,时清睡觉前也不逗他,今天早上这一吻只能说是个意外。
    云执眼睛清亮地看着时清,比起之前的害羞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坦诚又有瘾。
    时清挑眉,魔鬼低语一般悠悠开口,“孩子~”
    云执眼睛睁大,抽了口凉气,瞬间冷静下来,什么念头都没了。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剑跟时清说,“你快去点卯,我再练上一个时辰。”
    无处安放的精力只能用在练剑上。
    时清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劝他,“逃避没有用,趁早接受现实。”
    云执开始捂耳朵,仰头看天,装作听不见。
    “傻子。”时清见蜜合过来,笑着嗔他一句,便朝府外走。
    早饭是来不及吃了,但路上可以买点包子凑合。
    时清去之前就知道户部跟督察院不同,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同体现在这份壕气上。
    督察院从大门口到里面,都显得很板正严肃。
    户部就不同了,就差把“老娘有钱”写在门面上。
    果真是国家的钱袋子。
    时清喜欢~
    她就爱钱多的地方。
    时清来的不晚,赶在点卯前到。
    她把名字签在本子上的那一刻,身边有人诧异出声,阴阳怪气的,“时清?呦,你不是督察院的吗,怎么屈尊来我们户部了?”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咱们这小庙可容不下大佛。”
    时清扭头看了一眼,最先说话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身形清瘦,颧骨微高,就差在脸上一左一右写着“尖酸”二字。
    同样都是蓝色官服,时清朝对方腰带的方向扫了下,腰上挂着的牌子写的是“仓”。
    原来是“仓部司”郎中。
    她在本子上挥舞毛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秦辛。
    秦辛身边还跟着几人,看嘴脸就知道是一丘之貉。
    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呢。
    “老人”打压“新人”,有意思。
    几人笑着看向时清,“督察院待不下去了?可咱们户部也不是个闲差啊。”
    这会儿户部众人差不多都来点卯,见到有人率先朝时清发难,没忍住看过来。
    “原来不是闲差啊?”时清疑惑,目光一一扫向几人,“那怎么养出这么多闲人来?”
    秦辛脸色一沉,站出来问,“你说谁是闲人呢?你了解我们户部吗,知道我们有多忙?”
    时清摊手三连击,“我不了解啊,我不知道呀,你们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她疑惑,“你就是忙的四脚不沾地跟那拉磨的驴一样,又跟我这个新来的有什么关系呢?”
    秦辛被她堵的胸口闷疼,大早上的就开始气不顺。
    其中有人抓住重点。“你说谁是驴呢?”
    “你要是爱当骡子也行,”时清特别好说话,“品种不需要卡那么死。”
    那人指着时清,“你——”
    时清瞪回去,“你跟谁龇牙尥蹶子呢?”
    “连驴都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你们大早上的什么事情不干就在这儿等我,可不是闲得磨牙吗?”
    “就这你还敢说你们忙,宫门口站岗的那两只狮子听完都不服。”
    “我来户部是钱大人推荐的,有谁不满意的直接去找她,在这儿跟我酸什么?”
    秦辛道:“酸你什么?酸你就会写写折子吗?”
    “哦?”时清拉长尾音。
    “我是今年的一甲前三,今科探花,敢问您是什么功名?”
    秦辛一顿,眸光闪烁。
    时清又问,“我讨要国库欠银,一文不少的时候,你为户部的银钱进账做了哪些贡献?”
    秦辛脸色难看。
    时清双手抱怀,睨着众人,“我监督赈灾银两发放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她自问自答,“哦~你们在数我让御林军押送进京的银两,那可真是忙死你们了呢。”
    众人沉默。
    在场的很多人都比时清为官时间长,但比起功绩还真不如她。
    秦辛彻底抬不起头,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么说庙小妖风就大,户部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人。”
    户部郎中缓缓走过来,含笑看向时清,“按小时大人的说法,既然她们都是无用的闲人,那不如今日所有差事都由你来负责呢?”
    她道:“你本事大,能者多劳嘛。”
    围观众人本来被时清一顿话压得喘不上气,头都抬不起来,如今看见侍郎过来,才像是找到主心骨,跟着附和,“对啊对啊。”
    “你行你上啊,说什么风凉话。”
    侍郎微笑着看向时清。
    “我本事大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时清反问,“在其位谋其政,谁要是不想干直接递交辞呈,何必把活都推到我身上?”
    “我是她们亲娘吗,这么任劳任怨?”
    “既然有这么多孝顺孩子,过年也没见着有来跟我磕头的啊。”
    时清看向户部侍郎,双手抱怀,“我行我上,我觉得我当侍郎都绰绰有余,要不你辞官我替你?”
    别说户部侍郎了,就是钱大人敢辞官,时清都敢顶上去。
    能不能行是一回事儿,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她要是当了户部尚书,扭头就返聘钱大人做户部侍郎!
    她每天喝茶,钱大人每天干活。
    户部侍郎怎么也没想到时清野心这么大,上来就想当侍郎。
    回头再想想,这才几个月,时清就升到五品了,离四品也不是那么遥远。
    户部侍郎一时间真有些恍惚,感觉时清是不是真就奔着自己这个职位来的?
    她心里一紧,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最近工作上是否有什么纰漏?
    户部侍郎今年四十多岁,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敢丢了。
    她看向时清,缓和气氛,“这不是说笑了吗。”
    时清嗤笑,“那可真是‘孝’死我了呢。”
    她要是死了,这么多闺女,都不知道让谁扛大帆。
    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院里那口棺材劈成八份,也不够送的。
    愁啊。
    眼见着时清没有半分和解的迹象,户部侍郎又瞪向周边人,“都站着干什么呢?是手边没事情做了吗,还不快去各忙各的!”
    众人散开,户部侍郎带着时清往金部司走,“她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这里是金部司,你今日先熟悉一下。”
    可能下马威没下成功,时清在户部一整天都没人来招惹她。
    至于钱母,今天就没来户部。
    时清回府后听时鞠说,可能是曹大人案子的结果要出来了。
    查案的是四皇女跟六皇女,两个人问出来的答案不太一样。
    曹枕贪污赈灾银两糊弄朝廷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个毋庸置疑。
    但刺杀钦差这事就有点悬疑。
    曹大人说信是李芸庆寄来的,两位皇女传李芸庆问话。
    李大人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
    怎么能仅仅凭借一封书信就断定她的罪呢?万一是曹枕想拉她下水呢?
    直到从曹枕书房里搜出来更多关于李芸庆和曹枕来往的信件,李芸庆才哑口无言。
    曹枕这个蠢货,把信件全保留起来,一封没烧。
    她本意是想当救命符用,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也正是有这些书信在,李芸庆被入狱,但就这也只能定她个贪污受贿的罪,不能算是谋杀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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