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清睨了云执一眼,小声说,“笨蛋。”
    “……”
    两人推门进去,把门又关上。
    屋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直到云执从怀里掏出夜明珠。
    时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云执傲娇地别开头“哼”了一声。
    时清无声笑。
    两人一个举着夜明珠,一个揭掉封条把里面的卷子掏出来。
    时清将怀里的包袱打开,双手拿着,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带来的卷子放进去,把本来柜子里的卷子裹在包袱里。
    皇上前些日子找她跟云执进宫,为的就是科考舞弊一事。
    不管背后涉及到的人是谁,都不能拿恩科开玩笑。
    当时时清就建议皇上不如出两份考卷。
    时清总不能跟皇上说“a”卷“b”卷随机拿,便换了个用词——
    “明卷”跟“暗卷”。
    大家看到的是明卷,真正考的却是暗卷。
    而时清跟云执则负责护送暗卷过来替换明卷。
    今晚贡院人少,守卫相对也不多。
    等明晚考生到齐后,守卫多起来,别说沈媛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视线下,就算是云执也不好进来。
    时清就猜到以沈媛的性子,肯定会在今天先一步确认卷子内容,所以才蹲在屋脊上等她看完再换。
    就是不知道沈大人后天清晨看见卷子的那一刻,会不会感到惊喜跟意外。
    第90章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还望……
    时清跟云执完成任务后,直接回宫里交差。
    皇上身边的内侍候在宫门口等两人,就怕下钥后她们进不去。
    瞧见这对小妻夫回来,内侍松了口气,知道一切顺利,“小时大人。”
    他朝时清福礼,“皇上在御书房里等着两位呢。”
    宫里的黑夜跟白天没什么太大区别,四处宫灯明亮恍如白昼。
    皇上坐在御书房里批改折子,半点没有入睡的意思。
    时清跟云执进来。
    “如何?”
    皇上看见两人这才放下朱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中,是个准备休息的放松姿态。
    内侍上前几步,将茶盏递到皇上手边,她端起来抿了一口。
    时清从包袱里掏出被沈媛拆开后又封上的卷子,双手捧着递上去,“就像皇上说的,鱼已经上钩了。”
    皇上示意内侍接过卷子,垂眸看了眼。
    拆封后再封的卷子,总能看出被拆过的痕迹。
    沈媛不过是仗着她是主考官,才敢这般做。
    “明面上的鱼是上钩了,背地里的还没露头。”皇上放下茶盏,抽出卷子扫了眼,正巧看见的是策论,问的是关于抗洪赈灾的看法。
    此题涉及到政治、经济、吏治和刑法,其实很全面也比较务实。
    可惜废了。
    皇上将考卷掷在桌面上,眉头微皱,“真正的大鱼,要等几天后才会出来。”
    事关皇女之间的争斗,时清装作没听见。
    对于皇上而言,长皇子跟沈媛根本就不是她要试探的人,她要找的是长皇子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其实时清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五皇女挑起来的,但她不能跳出来跟皇上说:
    您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五皇女,其实才是个披着村民外皮的狼人!
    这事得一步步来。
    时清跟云执今晚就没回去,而是住在了宫里。
    时清的意思是,这都大半夜了,还不如留宿一晚。
    她笑,“您看,臣来都来了,现在出宫还得开宫门,主要是明天又要早起……”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皇上私底下可没少听人说,时清每天是踩着时辰去点卯,从没出现过早到半个时辰的现象。
    见皇上无奈颔首,内侍才安排宫人带两位去休息,并且表明时清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内侍笑着轻声跟皇上说,“小时大人果真是个孩子,做完事情总要讨颗糖吃才行。”
    “她才不是讨糖吃,”皇上摆手,反驳内侍的话,“她是进度有度,做事自己心里有分寸。”
    皇上重新拿起朱笔,准备把折子看完再睡。
    余光瞥见内侍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缓声道:“你且看着,她这个自然醒定是睡到明天下午贡院落锁,所有考生入院才起。”
    此事关乎的是恩科,是天下考生,时清心里有数着呢。
    她跟云执是开考前最后接触到卷子的两个人,哪怕皇上信任她不会舞弊,时清也要跟云执留在众人的视线里,不出宫接触任何人,免得有个万一。
    “时清啊,将来定会比时鞠更优秀。”
    皇上叹息,“只可惜,我皇家没有这个缘分,错过了这么好一个孩子。”
    时清,时局清朗,是个好名字,也是个好臣女。
    奈何长宁心比天高,要的从来是最高的,而不是最好的。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内侍免不得留意一下。
    谁知第二天,真等到下午申时左右,贡院落锁,时清跟云执才表示要出宫。
    内侍微微一怔,他一直以为小时大人能有今日,多半是因为她母亲是时鞠的原因,皇上才对她偏爱几分,如今看来倒是他错了。
    皇上赏识时清,纯粹是因为她这个人,跟她母亲是谁毫无关系。
    天下读书人都知道,考生会提前一天入院。
    自清晨天微亮开始检查入场,到下午申时前后结束。
    贡院大门上锁,所有贡院内的人员,只许进不许出。贡院周围有官兵巡逻,确保连只鸟都飞不出贡院的墙头。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想往里递消息,还是往外传消息,都比登天还难。
    而这一整天里,时清都在休息的寝宫里跟云执下棋,从围棋到五子棋,玩出了各种花样。
    直到听见贡院落锁的号角声响起,才撂下棋子,往后瘫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可算能回去了。”
    今天在宫里待了一天,时清算是明白了外面自由自在的好。
    偌大的皇宫当真是无趣极了,怪不得皇上爱听热闹事,这要是换成是她,也爱听外面的新鲜八卦。
    时清突然间就理解了云执之前想去江湖的原因。
    谁不喜欢天高海阔任我遨游啊。
    她歪头看云执,轻声喊他,“宝贝。”
    云执一愣,收棋子的动作停顿瞬间,抬眸看她。
    坐在对面的人穿着白色翻领内衬淡蓝色圆领外袍,长发被发带束起。
    他跟京中多数男子都不同,不爱往头上簪玉竖冠,就只是一条简简单单的发带。
    从而显得清爽干净,又极其的简单纯粹。
    时清看过去的时候,云执修长的手指刚捡起一颗白色棋子。
    一眼扫过去,竟觉得他的手比白玉做的棋子还要好看。
    只不过对面原本公子范儿十足的少侠在听见她喊的是什么后,微抿的薄唇忍不住往上翘。想笑又极力克制,显得有点傻。
    他故作矜持的“嗯?”了一声,其实桌子底下,腿都得意地抖了起来。
    这人,就喜欢黏黏糊糊的情话。
    时清笑,“云执,怎么好久没听你说你想去江湖了啊。”
    时清往前趴在桌面上,伸手用食指指尖在云执手背上轻轻划拉,特别好奇,“因为我?”
    什么为了心爱之人放弃梦想跟自由,甘愿陪她被束缚在这京畿之中。
    光想想都带感。
    时清差点替云执把她自己给感动了。
    结果云执一脸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
    白感动了。
    时清翻白眼,手指从刚才的划拉,改成了掐。
    爱情的柔情蜜意小船,说起风浪就起风浪。
    “……”
    云执笑着缩手躲开。
    他倒是没想到时清会问这个,甚至伸手,用另只手的手背贴了贴时清的额头,又捏了捏她的脉,确保时清纯粹是闲得之后,才说,“至少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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