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东门处,杨峰与罗艺正分别站在两边,等候公主的銮驾。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不要说他们自己,就连服侍他们的下人都有些着急了,可公主的銮驾却一直没有过来。
    杨峰心中也有些焦急,在门内跺着步子,正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见罗艺就在自己眼前。
    杨峰对他笑了笑,罗艺回笑。杨峰又示意一番,就要退回去。他没有和罗艺交谈的欲望。罗艺的底细他早就知道了,虽然允熥赦免了他,原齐王一系的郡王、郡主因着朱贤彩的关系也都不再追究他,可其它系的藩王厌恶罗艺的大把,杨峰不愿给人自己和罗艺关系好的印象。
    可他退了一步,罗艺却贴了上来。“杨兄。”
    “罗兄。”杨峰答应一句。
    “按照仪制,銮驾应该已经来了才是,为何还没有到?”
    “这我可不知道。大约是陛下不舍得自己的妹妹,也不舍得安丘郡主殿下,所以拉着她们说的话多了些吧。”杨峰淡淡的说道。
    “陛下与安丘郡主之间,罢了,不说了。”罗艺顿了顿,放弃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
    杨峰本不愿意和他多说话,可一来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二来在这等着也很无聊,就攀谈起来。
    这一聊就停不下来了。杨峰和曹行一样,没有参加征伐安南的战争,也从来没有去过滇黔桂一带,何况他就是去了对当地的了解也比不上在那边住了五年多的罗艺。罗艺的口才又好,此时听他讲当地的奇异风俗,听得渐渐入迷起来。不仅是他,周围服侍他们的下人也都听住了。
    众人正听得入迷,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音乐声,明白这是两位殿下的銮驾在众命妇的欢送下到了内东门,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按照礼仪做了起来。
    杨峰也回过神来。他此时对罗艺的排斥已经消失无踪,对罗艺笑着说了一句:“西南的民俗真是奇异,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看一看才好。”
    “未来肯定是有机会的。”
    “那到时候你作为东道主,可要招待我。”
    “没问题。”罗艺笑道。
    说完这句话,他们走出门内迎接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
    伴随着音乐声,杨峰与罗艺走到车驾旁先行了一礼,随后掀开銮驾的帘子。昀兰与贤彩从中走出来,走进早已准备好的轿子中。手里拿着大雁的人跪下,将大雁递给他们二人。他们二人接过大雁,面向內使跪下。
    內使从他们手中接过大雁,交给左右之人。他们站起身对內使又拜了一拜,走出皇城骑马返回自己家中。
    公主卤簿车辂在之后也出发了。按照仪制,应该是所有的贵族、官员和他们有诰命的老婆一起将公主送到刚刚启用的公主府。可今日有两个人同时出嫁,允熥更不能让人说他薄待了朱贤彩,于是分别以魏国公徐晖祖和郑国公常升为首分别带领一半的人前往公主府和郡主府。
    昀兰来到公主府邸大门处时杨峰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待公主的车驾来到门前,他上前一步再次掀开门帘,公主走出轿子,与杨峰一起诣见祠堂。
    这个时候命妇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不过男人们还要参加喜宴。等杨峰与昀兰拜过祠堂,昀兰前往寝室休息,杨峰出来喝酒。
    不过这样大喜的日子众人也都知晓不能把他灌醉,让他喝了几口就罢了。之后杨家的其他人出来挡酒,杨峰则去往寝室。
    寝室中,她与昀兰又相向再拜,各就坐,杨峰在东边,公主在西边。进馔合卺之后,所有的下人退下,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昀兰此时非常紧张。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又知道的不确切。毕竟这个年代没有电脑也没有vcd或者dvd,她没法直观的看到那个过程,春宫图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杨峰一眼,正要再低下头,忽然杨峰伸手抓住她的手。昀兰一惊下意识就要缩回手,可微微一动却又停下了。
    “公主殿下。”杨峰刚要说话,就听昀兰小声说道:“如今还叫我公主殿下。”
    “那不知,我如何称呼?”杨峰小声问道。
    “我闺名昀兰,你叫我昀兰,或兰儿都可。”昀兰红着脸说道。
    “昀,昀兰,”杨峰炸着胆子叫了一句,见公主微微答应一声,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道:“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尚主,更没想过你会下嫁给我。这是我们杨家几世修来的福分。……”
    “陛下之前曾经对我说要我一定对昀兰你好,不然他可会惩罚我的。但哪里需要陛下惩罚?若是我对你不好,我自己都不能饶恕自己。”
    “我杨峰今日对天发誓,若是今生不对你好,就让我天打雷劈!”
    “不要发这样的毒誓!”昀兰适才一直低着头听,此时抬起头来伸手捂住他的嘴。“不用你发毒誓,我自然信你。”
    “兰儿?”杨峰叫了一声。
    “是,夫君,妾听到了。”昀兰笑道。
    ……
    ……
    与杨峰和昀兰相比,罗艺与朱贤彩这边就平淡多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住了五年多,虽然未曾同房,但彼此之前十分熟悉。
    罗艺走进屋内,朱贤彩起身扶他坐下,可同时皱了皱眉,对跟着他进来的宦官说道:“怎么让他喝了这么多酒?”
    “殿下,”那宦官小心翼翼的说道:“官职较低的人不敢灌酒,可郑国公为首的勋贵定要让仪宾多喝,仪宾推却不得,只能喝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朱贤彩说道。
    “可是,”
    “之后的进馔合卺我们自己来,不用你们服侍。”
    这宦官听她语气坚决,知道自己多说无用,躬身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等下人们都离开了屋子,罗艺却忽然睁开眼睛,而且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酒的样子?
    “你果然是在装醉。”朱贤彩笑道:“在苗寨里你与他们喝酒,每次都装的大醉而归,但每次到了家马上就醒了。”
    “不装不成啊。”罗艺也笑道:“看他们那个样子,不把我灌死不罢休,只能装醉了。幸好京城这边举行婚礼是在中午,不是晚上,要不然晚上喝了酒之后就睡觉,万一你怀上了怎么办?听说醉酒时怀上的孩子可不好。”
    “你还说!”朱贤彩红着脸拿起枕头向他砸去,不过并无多少害羞之意。云南之地文明比较落后,对怀孕生孩子这样的话题并不忌讳,罗艺和当地人混熟了,虽然没有与朱贤彩同房过,可在允熥的主持下订婚后开些这样的玩笑却很平常。朱贤彩听了虽然还是害羞,但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逐渐变得接受起来。
    他们嬉闹一阵,罗艺逐渐情动,就想搂着朱贤彩同床。不过朱贤彩一把推开他。“现在大白天的,若是被别人听到了,多不好。等晚上再说。再说了,你自己适才不也说醉酒时怀上的孩子可不好。万一我这一下就怀上了,孩子有问题怎么办?”
    “那好,咱们坐在一处说说话。”听了她的话,罗艺也不再动手动脚: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在内东门等的急了吧。”
    “当然着急了,我还以为陛下忽然变卦不让你嫁给我了呢。”
    “陛下可不会变卦。只是陛下将我父兄都接了来,让他们与我说话。时间就长了些。”
    “齐王殿下和世子殿下?不对,应该叫做岳父与大舅哥才对。”
    “你愿意对大哥叫做大舅哥就叫吧,但不要将我父亲叫做岳父。他现在已经信了佛教,而且非常虔诚,竟然说,竟然说,”她将朱榑当时对她说的话对罗艺说了一遍。
    “岳,齐王殿下竟然变得如此。”他非常惊讶。他当年被朱榑选为仪宾,当然对朱榑很熟悉,再想不到他会变化这么大。
    “就是如此。”
    “这佛教可太,看来信什么也都不能全信。”
    “算了,不说他了,我只是告诉你他现在如何。你在内东门等着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与杨峰聊天呗!那些下人也不敢和我多说话,只能与杨峰聊天了。杨峰之前从没去过西南,对当地的奇特风俗十分感兴趣。我就挑着一些最奇异的说给他听。他还说以后去了西南,让咱们做东道呢。”
    “去西南?是陛下曾经和他说过什么不成?”朱贤彩忽然注意起来。
    “这个,大概不是。听起来不像。而且连安南都被灭了,设立越藩,西南还有什么仗好打?”
    “这可说不准。不过和咱们家也没有太大干系。朝廷上的事情,那时陛下和诸位大臣,至不济也是像我大哥这样的人琢磨的,咱们就在西南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不必关心这样的事情。”
    “对,过自己的日子。”屋内随即有了些动静。
    “哎,你怎么又动手动脚的,不是说了等晚上。”
    “那就如同之前那样来做!”又过了一会儿,静谧的室内隐隐传出啾啾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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