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方索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明白,若是明国的做法真的暗含陷阱,他问也问不出来;他这段日子也不是没有试探过文坻,但也没能从文坻这里试探出什么。他只是又问道:“需要迁移多少欧洲人至埃及?”
    “等修建完毕苏伊士运河,除工匠外整个埃及的天方教徒都要陆续处死。”曹行语气平静地说出十分残酷的话:“空出的地方都需人填补。埃及原本有数百万人口,至少要填补一百万人口。即使其中一部分从印度迁移婆罗门教徒填补,但印度毕竟距离埃及更远一些,多数还是拂菻百姓。大约需要迁移六十万弗菻百姓。”
    “要将整个埃及的天方教徒都杀光?我现在怀疑东方的佛教和道教到底是不是我所了解的佛教和道教了;或者,曹将军你已经信奉了十字教所以痛恨天方教徒?”阿方索说道。
    “我不信任何教。”曹行说道。
    “无神论者也这么残忍么?”阿方索小声嘀咕一句,又道:“不可能一次迁移这么多欧洲人来到埃及。五十多年前黑死病的传播使得欧洲人口大减,欧洲的劳动力也并不富裕。”
    “这个并不着急。大明可以先迁移数万印度人至埃及,作为农民和城市苦力。现下所有的印度民伕都会留在埃及。你必须让你麾下之将士交出至少三千个女人来,赏给印度民伕中干活卖力的。”在之前驱赶埃及人与马穆鲁克人出城,以及最后消灭他们的时候,明军将士与卡斯蒂利亚雇佣兵至少抢到了两万女人,都是相对年轻漂亮的。
    “三千人太多了。”阿方索马上讨价还价。
    “至少三千,不能再少了。不过你麾下之兵交出来的钱粮可以少些。”曹行道。
    “一言为定。”阿方索马上答应。相比于可以随时花钱买到的女人,雇佣兵们更在乎钱财。
    之后曹行暂时没什么事要与他商量,正打算随意说几句话与文坻一起告辞,就听阿方索又道:“在修建苏伊士运河,与迁移欧洲人来到埃及之前,文坻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那就是建立国家。”
    “现在整个埃及所有敢于反抗的军队都已经被消灭,是建立政府的时候了。既然地方政府要建立,中央政府也要建立。我大概明白明国实行的政治制度,但即使按照明国的制度,也不能长期实行军管。所以,建立国家已经势在必行了。”阿方索说道。
    在他看来,文坻正式建立国家,正式成为一个国家的国君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文坻是以明帝国皇子、明军统帅的身份与欧洲各国各军的王子、将军和团长商议事情,这当然也可以,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尤其仗已经打完了,以军队统帅的名义继续这样做并不合适。
    当然,阿方索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没有私心。一来,文坻成为统治埃及的国君后正式向阿拉贡王国提亲,更能够震动欧洲,表明卡斯蒂利亚王国与阿拉贡王国拥有了一个不仅实力强大而且能够干涉到欧洲局势的盟国,对两国更有好处;二来,正式建立国家后就必须停止军管,任命官员或者册封大大小小的贵族管理人民。
    大明没有迁移汉人到埃及居住的打算,又要逐渐将当地的埃及人都处死,肯定不会任命他们做官或为贵族,只会任命欧洲人或印度人。早日建立国家,他就能早一日安插伊比利亚半岛的人来埃及当官或做贵族。这不仅可以解决立功贵族的赏赐(伊比利亚半岛上已经没有空闲的土地了,他也不愿意将王室直辖的土地册封出去),还能建立对埃及控制。
    “战争还尚未结束,这点阿方索殿下您说错了。不过,殿下也确实应当封藩建国。”曹行转过头对文坻说道:“下官马上派人返回中原,请求陛下正式加封殿下为藩国之君。”
    他支持文坻封藩建国的缘故和阿方索的第一个目的是一样的,也觉得文坻正式成为一藩之君后向阿拉贡国提亲更好些。当然,依照大明的礼仪,来自陛下的旨意也是必不可少的。
    “孤应当返回中原一次。”听到这话,文坻说道。不仅是向父亲请封,也是亲自向父亲汇报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同时也是回去看看母亲。想到这里,他回想起在京城时母亲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难以遏制地涌出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差点落下泪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殿下返回中原一趟也好。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总要仗都打完了,苏伊士之地也纳入大军控制才好。殿下不必担心返回中原这段时日无人理政,臣可以再在埃及留一年半载,等殿下重返埃及后再返回中原。”曹行说道。
    “阿方索殿下,下官有一件事要与殿下说。”他又转过头对阿方索说道。
    “什么事情?”
    “希望利奥诺尔郡主能够与殿下一道前往中原。”曹行说道:“圣上与云妃娘娘都想亲眼瞧一瞧王妃。”
    “这。”阿方索有些犹豫。让利奥诺尔去一趟明国本也是理所应当,但问题在于他们尚未成婚,没名没分的一起去了中原说起来不好听。中世纪时欧洲女人的地位虽然与同时期其他地方比起来要高一些,但也受到很大束缚,尤其是贵族女人。贞操带这玩意儿也是广泛存在的。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在旅途中文坻与利奥诺尔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那也是明帝国的问题,总不会因此悔婚。不过,不能太过轻易的答应。
    “利奥诺尔与文坻一起前往大明本土拜见当然可以;不过,我妹妹以什么名义与文坻一起去大明本土呢?以使者的名义么?世界各国,不论是欧洲国家还是东方国家,亦或是天方国家,都没有以女人为使者的情况发生过;而且利奥诺尔今年才十四岁,按照明国历法也才十五岁,就算女人可以作为使者,也不可能派这个年纪的人。所以,我妹妹以什么名义与文坻一起去大明本土?”
    阿方索看向文坻和曹行,也没有卖官司,继续说道:“我希望文坻立刻向阿拉贡王国提亲,等我父亲同意后他们就是未婚夫与未婚妻的关系,一起前往大明本土就合情合理了。”
    曹行没有说话,侧头看了一眼文坻。文坻见曹行看他,才反应过来,出言道:“你难道不愿我在正式封藩后再向阿拉贡提亲么?”
    “你当然要以埃及这个国家的国君,不管大公也好国王也好,这个身份提亲。”阿方索道。
    “可我现下还不是国君,需要父皇册封。”
    “你可以先向所有的欧洲、天方国家自称国君。”阿方索说道:“除了你和曹将军等少数人之外,有谁知道你没有正式被大明皇帝加封?欧洲国家大多对东方的制度不了解,更不会知道。反正你的父亲是一定会加封你为国君的,提前几个月自称也没有关系。”
    “这样?”文坻略有些惊讶。不过曹行倒是一脸平常。这种提前预支名分的事情虽然不常见,但他也见过。而且文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埃及之君了,这样做就算被陛下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过还有一样难处。“阿方索殿下,从名分上,这样做倒是没什么。可若是称国君就要有国号;但陛下多半不会以埃及为国号,会另外赏赐国号,这前后并不相同怎么办?”曹行说道。
    “你们可以先将国家的名字定为埃及大公国或者埃及王国,等文坻从大明本土返回后,如果大明皇帝命名了新的国号,再派使者出使各国告诉他们改了国名。反正欧洲国家大多对大明的制度并不了解。”阿方索道。
    “殿下意下如何?”曹行又看向文坻。文坻自己对于是不是提前拥有国君的名号倒是不在意,反正只是差几个月而已。既然阿方索将这定为了利奥诺尔和他一起去见公婆的前提条件,答应也无妨。他于是点点头答应了阿方索的这个要求。
    阿方索随即又与他们商议了派出使者出使欧洲各国之事。按照他的话,开国典礼不用马上举行,反正在欧洲因为贫穷继位十几年不举行继位典礼的国王也不少,文坻完全可以战争尚未完全结束为理由暂时不举行。但是使者是一定要派的,起码所有王国,和几个重要的大公国都要派人出使。
    文坻当然没有拒绝,但他可没有带来这么多外交官,只能借用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人。不过这段日子文坻跟随克拉维约学习欧洲的局势,知道现在欧洲最重要的那几个国家,比如法兰西王国,比如波澜王国,比如兼任波西米亚王国和匈牙利王国国王的罗马人的国王。这几个国家将由他派出使者出使。
    之后又商议了文坻到底自称大公还是国王的问题。文坻虽然有把握自己至少会被加封为郡王,但又担心万一没有被加封为郡王怎么办。阿方索在了解了大明皇子册封制度后又给他出了个主意:暂时自称大公,如果大明皇帝加封他为王,回来后再提升。文坻也答应了。
    将这些事情都商议完毕,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几人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累了,不再商议正事,文坻派侍卫告诉厨子准备午饭,他们三个坐在类似于太师椅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说些欧洲或大明的奇闻异事。
    正闲聊,阿方索又想起一事,出言问道:“塔塔一世和哈希姆家族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对待他们?是将他们驱逐出境,还是其他方式?”
    “全部处死!”文坻道。
    “全部处死?你们不怕天方地区的天方教徒发疯了一样来攻打埃及?”阿方索问道。
    “不怕。”文坻笑道:“大多数天方教徒恐怕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商人、海盗和各国的官员贵族。商人、海盗就算知道了此事想要为他们的哈里发报仇我也不怕;至于那些官员贵族,就连奥斯曼国都战败了,他们岂会带兵埃及自讨苦吃?”
    “而且,我也答应了一个人,答应她将哈希姆家族的男人全部处死,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言而无信。”
    “答应了一个人?为什么答应一个人这件事?”阿方索问道。
    “因为是这人告诉了我开罗城下的地道,我军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夺取开罗城。”文坻没有隐瞒的必要,就说了实话。阿方索也没有再追问。
    这时大厨将午饭准备好了,由下人送上来。因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也就不太讲究礼节,三人随意坐了。曹行本不想和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但文坻要留下他,他也只能留下。
    阿方索吃了几口菜,笑着说道:“虽然已经尝过很多次了,但我对于明国这么好吃的菜还是十分惊讶。与明国的饭菜相比,卡斯蒂利亚的饭菜只配给低等贵族吃。”
    “现在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你也可以派人来和我的大厨学大明的饭菜如何做了。”文坻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阿方索用汉话说了这句话,引起文坻的笑声。
    他们又边吃边聊起来。阿方索见气氛不错,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曹将军,今天早上刚刚开始商议事情的时候,你说战争还没有结束,可是在我看来,战争已经结束了。难道你将剿灭少数逃走的士兵也叫做战争?”
    “不,我指的不是剿灭这些溃兵,而是对付那支逃走的军队。”曹行回答。
    “逃走的军队?”阿方索一时没有想到他指的是哪一只军队。
    曹行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又侧头看了一眼东方:“算算时候,那支军队也该到了苏伊士地峡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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