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景走进一年五班教室的时候,或是聊天或是自习的学生们一瞬间停下手边动作,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探究的目光就像是要在薛景戴着帽子的脑袋上看出一个洞似的。
    遭受大片目光洗礼的薛景挠挠脸,转着眼珠子,斟酌是要重新自我介绍呢,还是拜托别人自我介绍呢?
    不过他还没有做出决定,燕纷纷就已经指了指靠窗边的一个座位,示意他过去坐下,简单交待薛景目前的状况后,就毫不留情的开始第一堂课的小考。
    薛景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都毕业多少年了,最好还会记得线型函数是什么东西?线型函数可以帮助编辑催到稿吗?不行啊!
    哆哆嗦嗦的写完考卷,薛景脸色惨淡,成年男子的自尊心被打击到仅剩渣渣,从来没有想过高中数学是多么艰难的一门科目。
    然而薛景的苦难尚未结束,生物、化学、物理等科任老师就像约好似的全挑在这一天进行随堂测验。明明每一个中文字他都看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的句子却彷佛外星语言,玄之又玄。
    一连串的疲劳轰炸下来,薛景的战斗力已经归零,血槽值更是岌岌可危,第一次产生了学校好可怕他想回家的念头。
    即使下课时间想要把自己埋起来,哀悼考卷上那见不得人的分数,但是对薛景帽子虎视耽耽的同学们却不肯放过他,老师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凑上前,呼啦啦的围聚过来。
    “阿景,阿景,你知道我是谁吗?”
    薛景拿出燕纷纷给的座位表递到同学面前,顺道再贴心的送上一枝笔。
    “小景,你头发变好短喔,摸起来刺刺的。”
    薛景顺从的让女同学摸着头发,然后嫌恶的避开男同学的魔掌。
    “欸欸,薛景,你真的有看到碟仙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薛景就感觉到教室的气氛瞬间变了,除了开口的那位同学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的答案——薛景估计对方的神经可能比较大条——其它人则是露出紧张又不安的表情。
    兴奋的听着发生在陌生人身上的鬼故事是一回事,但是当事者是认识的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人的潜意识里都希望那些可怕的、荒谬的、恐怖的事件不要降临在周遭,不要离自己如此的近。
    虽然薛景不能百分百肯定原身体的主人出车祸就是碟仙作祟,但是班上的同学们可能不会这样想,他并没有忘记在LINE群组里被讨论得沸沸扬扬的诅咒传闻。
    看着那几张年轻脸孔上所浮现的战战兢兢,薛景正准备拿出大人的风范,安抚同学们情绪的时候,他的眼角忽地酸了起来,一片水气无预警的漫出。
    薛景不舒服的摀住眼,掌心底下湿湿凉凉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切洋葱时被熏得眼睛发痛,滴滴答答的泪水如同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时间竟流了满腮。
    “阿景?阿景!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喂喂,我们不要再问下去了!”
    薛景突来的异状让同学们慌了,此起彼落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有人着急的低下头往他脸庞凑去,想要看清楚他的状态;有人抓着卫生纸递过来,就连原本在做着自己事的学生也纷纷停下动作,惊疑不定的看过来。
    “……我没事。”薛景吸了吸鼻子,放下手掌,曝露在同学们视界中的一双蒙眬泪眼看起来极为凄惨可怜,一时间有不少人倒吸一口气,都被他的模样吓到了。
    薛景眼睛涨得发痛,就算大脑不断下达命令“不许哭”,可是大颗大颗的泪水还是不听话的往下掉。
    马的,这身体是水做的吗?为什么会有掉不完的眼泪!薛景气恼的抓过卫生纸擦着眼睛,想要开口跟同学们解释,但是脸书收件匣里的诡异讯息却蓦地浮现在脑海里。
    “小景,你玩碟仙时哭得那么惨,果然你跟小燕子都出事了,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薛景打了一个激灵,顾不得满脸的泪水,猛地站起来。同学们关切的声音被隔离在耳边,形成嗡嗡嗡的回音,他焦虑的转着脖子,潜意识叫他应该寻找些什么,可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找要什么。
    是物品?
    还是人?
    薛景的视线忽然定格,他看向靠走廊的窗户,一名穿着白衬衫、墨绿格子裤的男学生正与薛景对上眼。
    薛景使劲擦掉眼里的泪水,让自己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少年的脸色惨白,眼圈重得发紫,本来秀气可爱的脸孔看起来憔悴不堪,他露出一抹比哭泣还惨的表情,嘴唇开开合合。
    “喂,你!”薛景喊了一声,少年却忽然转头就走,他心里一急就想要冲出教室,但是上课钟声却也在同一时间敲响。
    “等一下,薛景。”位置靠门口的一名男学生急急忙忙的拉住他,“下堂课是老古董的英文,无故缺席会被他记警告的。”
    “跟他说我肚子痛去保健室。”薛景手掌一翻,利落的反掐住男学生的手腕。
    一等对方因为刺痛而自动松手,薛景不再迟疑的拔腿追出去,将一票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同学抛在后面。
    “薛景他……反射神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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