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做不到。”昕言倚靠着石桌,浑身懒懒散散,哪里有天下第一高手的样子?“丫头,你可小看你自己了,你做的事情着天下就没有几人能做到的。”
    “别看这小子表面上没有什么,其实心里面对那些本领喜欢得要死,青玄宗那一剑你以为他没有炫耀的想法在内吗?血灵密洞里出来的都是咬着力量不放的饿狗,有一点可能就绝不会放弃到手的东西,哪怕会因此没命。”
    “那你摆脱了吗?”面对的是曾经在青玄峰顶喊“你们都是我的后来者,将来百年,没有一人能够超越我”的昕言,苏流穗脸上也毫无惧色。
    “我都死过一次,命都舍了,还有啥摆脱不得?”昕言对苏流穗的印象不错,此刻跟她说话语气也相当的随和。
    苏流穗却没给他好回应,直接并指作剑,往坐着没有准备的昕言胸口刺去。
    昕言的意境随时都能保持,苏流穗的偷袭自然没有凑效,一指点上,反而震得她手指发麻,这还是因为她只是出手试探,并没有使出全力。
    “你一身本领还在,别说舍弃性命,你什么都没有失去!凭什么你能摆脱他,若佩哥哥就不能!”苏流穗毫不在乎手上的痛楚,又是一指刺出。
    这次可不是试探,而是用上了云圣剑的精义,指尖聚着一丝锋刃才有的锐利,她恨昕言口中轻巧的把舍弃说得平平淡淡,怒昕言对萧若佩的命运冷嘲热讽。
    昕言刚想躲避,却感觉到周身动作有些迟滞,意境与周围天地的连接此刻也不太稳固。
    他扭头看向萧若佩:“你!”只开口一个字,以意境能力凝聚的天地之力防护瞬间溃散,因为他周围的脉全部被萧若佩截断!
    察觉到苏流穗手指中的锋芒剑意,他急忙撇头躲闪,纤纤素手从他脸颊边上划过,刮得他脸皮隐隐生疼。
    脚下一蹬,昕言离开凳子往后斜飞,双脚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紧紧缚住,苏流穗高高跃起追袭而至,一脚落下蹬在昕言胸膛,将他踩落在地,而她则借力轻灵后翻,萧若佩迅速切换到她身前挡住。
    昕言手掌撑地翻身而起,看着躲在萧若佩背后伸出头紧张又有些激动的苏流穗,他来了气,刘渊崖在这半个月练功时候也跟他念叨了不少事情,每每说起苏流穗的时候就有些咬牙切齿,昕言此时才有点与他感同身受。
    不过她身上的意境根源已经被舍弃,两人从明州刚回来,具体苏流穗怎样失去意根的他不清楚,但是与耀日城有关是必然的,他也不好撕破脸皮去教训一个小姑娘,这有损他天下第一高手的形象。
    昕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绕过了此事。
    旁边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刘渊崖目瞪口呆,等他明白了事情经过之后,也不做放松了,捏着拳头跃跃欲试地走上来,眼神热切的盯着昕言。
    昕言冷眼看着他,萧若佩移身挡住刘渊崖。
    “这个也要护着,那个也要护着,你保得了几个?”
    “你就不在我护着的范围之内。”萧若佩冷色以对,昕言说他不肯放弃力量,其实是说中了他心事,一般人被人揭穿老底都不会有好脸色。
    再则昕言作为上任耀日城主,武道第一的高手,耀日城如今正逢大难,城内弟子个个舍生忘死,他还在外头给耀日城惹麻烦,治好伤之后不回去尽力,还留在青松镇无所事事,这种态度也很让萧若佩不喜。
    昕言突然改变了态度,他脸色放松了下来,诚恳对萧若佩道谢:“你的确能护着很多人,青玄峰的事情,还得多谢你拦在了我的面前,才没有酿成大祸。”
    他缓缓坐下:“我真的是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你去过耀日城,应该知道我当了最久的城主。”
    莫青城接任城主不过两年,还有莫龙啸陈飞苍帮着,做起事来都不够手脚,何况昕言在任的时间长达二十年。
    萧若佩哑口无言,谁都能指责他逃避责任,萧若佩不能,他自己才是逃得最远的那个。
    “在这里他找不到你,我就想或许在这里他也找不到我,只有到青松镇,我才敢安心的睡觉。”
    刘渊崖刚才被他突然露出的气势吓到,此刻见他的样子,终于敢露出头来:“什么天下第一嘛!根本就是胆小鬼,被小穗打了不敢还手,遇到对手只想着躲开,还好我没跟你习武,要不然非得练废。”
    “他以前挺崇拜你的。”萧若佩一指刘渊崖,“缠着我说了一整晚你的故事。”
    “哼,那是我年少无知。”刘渊崖一扭头,带着自己的高傲回到树荫下继续放松,忘记了他的年少无知就在一个月前。
    “我的确应该做点事,小刘,你记得上次到你家闹事的人是哪里来的吗?”昕言被他一说了来了精神,起身伸了伸懒腰开口问道。
    刘渊崖很是不屑:“亢石巷的那群浪荡武者呗,平时懒散惯了,武艺没学精,又不肯干活,有人随便扔点钱就敢到处咬人,犯的又不是大事,抓了他们也关不了多久,还管饭,他们才不怕镇御府和武盟。”
    “他们有头子吧?出了事能甩干净的那种人。”昕言走到刘渊崖面前:“带我去,我要消消气。”
    “我哪里知道…”刘渊崖还想拒绝。
    昕言冷冷一笑:“很少事情这双拳头不知道的,你只管带路就行。”
    “这些人不在你护着的范围吧?”他回头对萧若佩问道。
    得到答案之后他一手提起不情不愿的刘渊崖走了。
    失剑居已经有一个月没来过,虽然他有吩咐刘渊崖平时照看,但是昕言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怕也没法保持整洁,所以他接下来准备先打扫屋子,然后才去亢石巷收拾残局。
    进屋一看他额头青筋都暴起了,昕言完全不是来躲难,而是奔着遭灾来的!
    他睡着的客房,床上堆叠着凌乱衣衫,足足十几套,看来是没有打算洗,也不知道他从血灵密洞出来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衣服。
    被褥自然没有叠好,好像还嫌原先的被子不好,买了一床新的,旧的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仔细检查过后,他清楚了昕言哪里来的钱,客厅里凌先生的松下舞剑图不见了,那是凌先生亲手所画,如今他已经认祖归宗,不要说里面有着先生的武道真意,单凭他的身份就值不少钱,定是被昕言拿去当了。
    厨房还算干净,只是有些积尘,看来因为昕言不懂做饭逃过一劫。
    书房基本保持原样,耀日城对张照玉的敬重延伸到他留下的藏书室,自然对书籍有些尊重,没有乱来。
    检查完失剑居现状之后,萧若佩气得火冒三丈:“流穗,把剑拿来,我要劈死他!”
    刚才还觉得昕言有些难处,如今满脑子只有再砍他一剑的想法了,他去找那些混混麻烦完全是在逃避!
    失剑居在两人的打理下恢复原样,昕言的衣服萧若佩本想着扔掉,苏流穗劝他消消气,拿着去洗了。
    等两人将衣服晾好之后,昕言才带着刘渊崖回来,还没等萧若佩动手,刘渊崖就急匆匆跑过来,一边夸耀一边表达自己的震惊:“哥!哥!你不知道,他好厉害!比我们家酒楼还大的房子,三拳两脚就给拆了,全是碎的,连完整的瓦都没有留下一片,亢石巷现在变成了石坑巷,一条街,从中间那里一脚,变成了两条街,我都跳不过去那么大一个坑!一脚就踩出来!”
    昕言看着晾在外面的衣服,知道了自己事情败露,无论刘渊崖怎么夸他也不敢上前邀功。
    “画卖哪里了?”萧若佩冷声问道。
    昕言将手从背后伸出来,取出一幅画卷:“刚好和那人有些关系,他说是安立命的手脚,还有一个什么移山盟,想搞大事。”
    这确定是要替刘渊崖出气还是黑吃黑?自己卖的画隔几天抢回来怎么看也不是天下第一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最大的遗漏被填补上,萧若佩的气消了一半,起码现在没有一剑劈了昕言的冲动。
    “安立命是哪位?”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招惹到叫这个名字的人。
    “合潭山主,去年武盟评的金名侠。”刘渊崖记得溜熟,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惹上了昕言。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昕言此时很热心,只要能将萧若佩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自己才能逃脱,何况他又不认识什么安立命,凭什么替他挡灾?
    萧若佩本意是不去计较这些将心思放在提升自己之外,成天想着邪门歪道的人,但他没料到他们会将邪门歪道用在一个玉名侠身上,还闹得这么大,是真的以为自己没有一点火气么?还是以为他的手段高超能骗得过天下人?
    其实只是没有人想过会有昕言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出现,从天而降什么理由都不讲,举手投足就把几代人挣起的家业毁了,再将能打的人都打一遍,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后还追问一句:“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要是知道会惹上这样的人,他早就收手不干了!
    昕言见他一脸懵懂,放过了他:“不知道就好,省得找我麻烦。”
    然后抢了画扬长而去,可怜那人当时知道这画来历不干净,没敢问清楚,到现在想报仇都找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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