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的话语一出,所有大臣都闭口不言。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是杨坚在打压关拢集团。
    不过关拢集团也没法反驳,毕竟出了宇文述这样一个妖孽,还有无数关拢集团的人牵涉其中。
    更为过分的是,连资金都是来自关拢集团内部。
    也就是说,宇文述用关拢集团的钱,养了一个想搞垮当朝的组织。
    试问这样极端的情况下,杨坚会放过关拢吗?关拢还有反驳的余地吗?
    “李爱卿,希望你不负众望凯旋而归。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出城十里迎接,亲自在长亭摆酒贺你凯旋。”杨坚今日朝会第一次笑得如此爽朗。
    众大臣都明白,这可是皇上对武将的最大承诺。
    出城十里迎接,长亭摆酒这样的待遇,在杨坚即位后的历史上,一共才一次。
    而且是一统天下之战,那种决定帝国命运的关键节点。
    这次杨坚抛出这样的承诺,明显是对李萧天给予希望,将李萧天再扶上马送远一程。
    若是李萧天此战大获全胜,只怕在武将序列中,他就会排名靠前。
    等关拢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个退休后,李萧天就会成为隋朝武将第一名。
    这样的位置,谁人不嫉妒,谁人不眼红。
    而且李萧天已经在世人面前展示过惊人的战略战术素养,北伐高句丽就是明证。
    因此许多人非常看好李萧天,不管是羡慕嫉妒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正当大家都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李萧天的时候,李萧天却突然开口道:“多谢皇上错爱,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微臣有一建议。”
    “什么建议,你大胆说来。”杨坚面带微笑。
    “微臣建议此次西征吐谷浑,由裴矩大人领衔,微臣作为副帅协助。”李萧天拱手搭礼,表情极为诚恳恭谦。
    此言一出惊起千层浪。
    杨坚如此明显的安排,李萧天如此绝佳的升迁机会,竟然就这样拱手让出,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众大臣,就是皇帝杨坚,也感到非常惊讶。
    虽说李萧天推荐的裴矩,的确是一位能人。曾经参与过灭陈一统天下之战。
    现在任吏部侍郎属于文官,但战略家属性却非常明显。
    而且裴矩非常熟悉西域情况,对河西走廊一带尤为了解。
    因此让裴矩为主帅,也是非常好的选择。
    可是放着天大的功劳不要,非要礼让于人,李萧天这是要搞哪样。
    其实李萧天心中非常清楚,现在太子杨广已经对自己起了提防之心。
    同时关拢集团似乎也被其收买,双方达成了不可告人的隐形联盟。
    若是自己功高盖主,只怕杨广即位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自己。
    况且西域环境非常艰苦,高原地区不适宜人居住。
    在那里空气稀薄,正常人走路都难,何况是打仗?
    在他的印象中,历史上裴矩是个西域通。
    不但消灭吐谷浑,而且经略西域,恢复丝绸之路,还著有《西域图记》。
    有这样一位能人相助,傻子才不用。
    而且裴矩此人非常能与人相处,一生80岁善终,服侍过多位皇帝。所有人都对他尊敬有佳,所有人都认可他。
    甚至于很多人将他归结为关拢集团的人,原因就是关拢集团向来对他非常尊崇。
    其实李萧天看得真切,这是他圆滑处世的一面。
    只要有裴矩坐镇,朝中那些宵小,就别想整他害他。
    “李爱卿,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杨坚颇为怀疑地问。
    李萧天坚定地点点头道:“是的皇上,臣经过深思熟虑,考虑得非常明白。”
    “裴矩,你是否愿意担此重任?”杨坚考虑再三,开口问道。
    裴矩不卑不亢,从容淡定地走出来拱手道:“一切全凭皇上做主,微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裴矩说得多有艺术,也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反正就是请皇上裁定。
    皇上让他去他就去,皇上另选他人也不争。
    李萧天推荐报以微笑,如果反悔也不懊恼。
    这样佛系的人生,面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都风轻云淡,都内心豁达。
    所以,不争,也有属于你的世界。
    杨坚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裴矩挂帅,李萧天协助,即日发兵西征,消灭吐谷浑。”
    政令发布之后,杨坚再也不愿留在大殿一秒。
    他起身便走,甚至都没有等一等独孤皇后。
    出了大殿,很多人都过来恭喜,甚至包括表情意味深长的太子杨广。
    待到众人散尽,裴矩才缓步走过来说道:“李大人,多谢刚才推荐。”
    “不用客气,我一直秉承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李萧天道:“大人是西域事务领域的专家,此事自然应该大人挂帅,当仁不让。”
    “李大人不要谬赞,其实皇上的意图非常明显。是要给大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以此抵消没有当成驸马的失意。”裴矩双手负背颔首道:“所以即便皇帝让我当主帅,我也不会抢了这份功劳。”
    说到这里裴矩拱手搭礼道:“我愿辅佐李大人,成就这项功名利禄。”
    李萧天连连摆手道:“大人这不是折煞我吗?我推荐大人完全是出于公心。大人是西域通,当朝无出其右。你不去经略,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和资历?”
    “李大人不要给老朽带高帽子了,我可受不起。”裴矩淡然道:“其实除了我的资历和熟悉情况外,李大人推荐我,只怕也与关拢集团有关。”
    不等李萧天反应,裴矩继续侃侃而谈,“河西走廊靠近关拢集团的发源地,也是他们势力范围之所在。大人怕因为摩擦而打不好这次的仗,所以才让我这个万金油来参与。”
    说到这里裴矩反问:“难道大人以为老朽亲自出征,你的对手就会善罢甘休吗?”
    “大人的意思是?”李萧天眉毛一挑,对裴矩刮目相看。
    以前他一直以为裴矩就是个战略家、军事家、外交家,没想到这老头儿还精通政治,把朝堂的明里暗中斗争看得通通透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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