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慈醒来已是第二日上午十点。迷迷糊糊间睁眼,入目的天花和身上的被子全然陌生。伸手摸向右边,发现整张床上只有她一人。起身掀开被子,才感觉双腿发软,回忆昨晚缠绵激烈的程度,霎时面红耳赤。
    二人颠鸾倒凤,汗湿透彼此身体,从床上做到床下,连地毯也一片狼藉。蒋慈不断摇头说不要了不要了,后面又忍不住让他再快点再快点。前后矛盾,胡言乱语,整个人仿佛被那根粗长阴茎钉住,只有攀登极乐才肯罢休。
    恍惚间还摸上何靖左肩,那道为她而受的伤疤。分不清是肉体爽哭还是心疼到哭,泪眼朦胧说着好爱他,真的好爱好爱,阿靖,我该怎么办。
    刺激得何靖动作更为猛鸷,直到后半夜鸣金收兵。
    她的衣服被迭好放在另一边床头。蒋慈伸手拿起内衣穿上,再套进连衣裙。心里萦绕一股闷劲,连多交代一句有事先走或留个便条都没有。
    昨晚来得匆匆,早上也走得匆匆。
    她走到浴室洗漱。发现房子虽新,用具倒是齐全,透明玻璃杯上插了根已经被拆开用过的牙刷,看来何靖走之前还拾掇了一番。
    蒋慈走出浴室把床头的薄外套穿上,推开房门就看见何靖背对着她提了一大袋东西放在厨房,转过身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燃了大半的烟。
    手指夹开香烟,何靖笑着开口,“醒了?”
    “嗯。”蒋慈眉开眼笑,心头阴郁一扫而空。她走到何靖面前,被他探手揽到怀里。夹烟的手下意识移开,生怕烟头过烫碰到蒋慈。
    蒋慈从何靖指缝夹走滤嘴,递到自己嘴边衔住,动作娴熟,深吸一口。丰润红唇轻吐淡白烟雾,凤眼半阖,似嗔似笑。
    “你是我见过抽烟最性感的女人。”
    何靖低头,眼里全是对美色无下限的沉溺。
    蒋慈没想到他居然会夸自己,“我以为你这种老土男人会说,女孩子就不要学人抽烟啦。”
    “我很老土?”何靖挑眉。
    “一点点啦——”蒋慈眯着眼,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很小的空隙。何靖凑到她唇上轻啄一口,“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会抽烟。”
    “记得这么清楚,莫非你对我一见钟情?”
    蒋慈把熄透烟蒂抛进厨房垃圾桶里,探手从何靖腰侧揽住,在他胸前仰起头,笑得又甜又俏。
    “是啊,一见蒋慈误终身,我能怎么办呢?”
    何靖低头送吻,淡淡烟叶味相互纠缠。蒋慈主动交颈探舌,在何靖舌尖画圈,细密贝齿轻咬他的下唇。
    缠绵唤醒,何靖被她舔得胯间绷紧,指腹在蒋慈挺翘臀上摩挲轻捏。蒋慈哪能再来一番折腾,怕累到礼拜一爬不起床上课。
    往后撤离,适时制止这个吻。何靖不甘心,追着两片红唇浅嘬半天,鼻息交融得狎昵亲密。
    “再亲多几下。”
    “够了,够了,你口水好多。”
    “哪有你多?昨晚是谁搞到床单湿了半——”何靖话音未落,被以掌封嘴,不得放肆。蒋慈红着脸瞥见他身后那堆东西,“你买了什么?”
    东西不是何靖买的。亲密过后的清晨他不想离开蒋慈太久,一个电话交代堂口马仔,早早买来送到路口,他不过是下去拿而已。
    “我煮饭给你吃。”何靖勾唇轻笑,松开蒋慈转身收拾。
    “你居然会煮饭?”
    蒋慈微怔。在她看来,何靖这种生活作息绝对一日叁餐都在外对付,怎可能洗手煮汤羹。
    “怎么,看我样子不像吗?”何靖逐一整理,“以前要照顾我弟,家头细务什么都要做。不过听说二爷是大马人,我做的口味会有点不同,怕你吃不惯。”
    蒋慈摇头,“我家饭菜都是佣人煮的,比较清淡,因为我妈是苏州人。”
    蒋兴自结婚以来大小习惯皆迁就唐佳宁,自然连饮食口味也随之改变。蒋慈吃惯苏帮菜,反而对香料浓郁的大马菜感觉一般。
    何靖第一次听蒋慈说起自己母亲。苏州人,难怪蒋慈皮肤这么好,“你是长得更像你妈?”
    “是啊。”蒋慈想伸手帮他将菜放好,结果被何靖轻轻挡开,“我来就好。”
    何靖动作利索,看得出确实是做惯家务的人。
    “那你呢,你像你爸还是你妈?”蒋慈倚在石面台边,望着他卷起衬衫袖子,熟练捡菜洗净。
    “何武像我妈,我长得像另一个。”何靖没有抬头。左手手指微弯叩在姜片上,右手刀落声声脆,配合后移的左手快速切丝。
    “另一个?你爸吗?”蒋慈疑惑这个称呼。何靖扯出苦笑,“嗯。”
    久病在床的慈母,年少稚气的何武,所有担子落在何靖肩上。他厌恶那个抛妻弃子贪图女色的男人,更不愿承认自己与他外貌相似。
    “你长得比何武好看。”蒋慈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过于唐突,“我不是说你妈比你爸丑的意思。”
    越描越黑,还不如收声。
    何靖挑眉,停下手侧头冲蒋慈笑,“阿慈不会也对我一见钟情吧?”
    “你想得美。”
    蒋慈嗔瞪一眼,唇边却掩不住笑。她看见袋子里居然有生蚝肉,“你要煮什么?”
    “苏州菜我不会,只能给你煮个潮州菜。”
    何靖先将切丁肥肉下锅炸出猪油。油渣捞起,提起锅耳匀称晃动,油液在锅内漾出一个大圆。葱花撒入,顺锅沿均匀倒入一碗白色汤水。汤受热后逐渐凝固成饼状,泛着半透明的灰色。他将勾了芡蚝肉铺开在饼上,煎了几分钟直接打蛋淋上。
    蛋香四溢,熟练翻面,何靖神情专注仔细。直到金黄呈现,边缘酥脆。锅铲竖切,厚实蚝肉上道道均匀压痕,装碟端起。
    何靖用筷子夹起一块带着蚝肉的蛋饼,递到蒋慈嘴边,“你试一下。”
    蒋慈颗粒未进,海鲜香气勾得她馋虫大叫,毫不犹豫朝筷子张嘴咬入。
    烫到飞起——!
    她猛地一颤,被刚出锅的热气烫到皱脸,拍着何靖的手不知所措,一口蚝肉含在嘴里欲吐不吐。
    “快点吐出来啊!”
    何靖急得伸手,示意她吐在自己掌内。眼见蒋慈飙泪,硬撑着把嘴闭紧。她摇了摇头,热度稍降,香气四溢的蚝肉软嫩可口,蛋饼咸酥,美食当前她居然不舍了。
    牙齿咬合,咀嚼数口,直接下咽。
    “还,还挺好吃的……”蒋慈红脸望向何靖,舌头半探,散着余热。
    何靖哭笑不得,  “你先坐着等我,我弄完了你再吃,很快。”
    蒋慈听话离开厨房。走到客厅倒了一杯凉水喝下,舌头热度才有所减退。她放下水杯拿起昨天餐桌上的书,窝入沙发翻看起来。
    她看得认真,丝毫未察觉厨房声响早已停下。夹在书里的细笔握在手中,翻到一处似乎不甚理解的地方,她会蹙起眉头紧紧盯着。直到笔尖寥寥写下什么,她才舒展眉心。
    这是何靖眼内的场景。
    蒋慈侧脸格外温柔,长发掖到耳后,露出挺翘鼻骨和上扬眼尾,目光笃定心思沉静。这一刻何靖才醒悟,她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
    他们相差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惜命运各有安排,彼此差距犹如云泥,何止短短五年。
    多希望她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但明明人在眼前,却似隔着几十世纪。她手上那本书自己偷翻过几次,来来去去只懂封面大字。两人默契走下去,她的是前程万里,自己的是万丈深渊。
    怎么办,突然很想自私无耻,要求她把这份专注分给自己。能不能先看到他,只看到他。能不能离他再近一点,比做爱距离更近,近到彻底占据她整颗心。
    “好了吗?”
    蒋慈开口。翻完昨天小组作业讨论过的章节,发现有几处表述不够到位,她决定今天回去再修改一下。收笔抬头,何靖正望着自己出神。
    “好了,吃饭吧。”何靖朝她浅笑,眼底忧郁一闪而过,蒋慈捕捉不清。
    两人沿餐桌坐下。一锅白粥,焦香蚝烙,嫩脆菜心,居然还有她爱吃的白灼小鱿鱼。
    “这个我喜欢。”蒋慈夹起鱿鱼放进嘴里,咸鲜爽脆,迅速安抚饥饿神经。
    何靖替她盛了碗粥,“小心烫,你不要吃那么快。”看来自己照顾她的时间太少,刚出锅连吹凉再给她吃都不知道,记忆里何武偷吃的时候哪怕是滚油都照塞。
    细皮嫩肉与五大叁粗始终天壤之别。
    吃到一半,房内手提电话声响。
    蒋慈见何靖敛起笑容,先是低声说了几个字眼,“在哪里”,“绑起来”,“死蠢”,随后脸色愈发暗沉。
    “你先吃。”
    他起身跟蒋慈示意要到阳台接电话。蒋慈举着筷子停滞两秒,想到不过是有事要忙,没必要追问什么,又自顾自吃了起来。
    何靖接完电话回来,落座的时候表情恢复寻常。
    “合你口味吗?”他往蒋慈碗内夹菜。
    “嗯。”她不是挑食的人,夹起他递来的菜放进嘴里,“你以后还会给我煮吗?”
    何靖勾唇微笑,眉眼里全是溺爱,“只要你喜欢,满汉全席都给你煮。”
    “那么厉害,何大厨你应该去开个餐厅。”
    “好啊,到时候请你坐柜台。招牌靓女,食客流连忘返,月入十万,想想都肥。”
    “哇——我读金融出来你叫我做收银,毫无志气。”
    “给个老板娘你做,你做不做啊?”
    “做什么老板娘,我要做就做蒋老板。”
    “行行行,你话事。”
    这顿饭吃得蒋慈心满意足。何靖洗完碗后从厨房出来,走到她旁边坐下,大手一伸霸占这副娇躯。
    “你等下要回学校还是留在这里?”
    何靖低头闻着蒋慈发香,另一只手掌在她腰侧轻抚。
    “你要走了?”
    “嗯,我有点事情要先去处理。”
    他舍不得这个小小女人。昨夜纵情让何靖短暂忘记一切诡谲算计,只想缠绵到世界坍塌。
    “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再自己回学校。”
    何靖电话再次响起。他掏出来不耐烦瞥了眼,犹豫几秒把电话挂断。
    “急着走就——”蒋慈话说一半,那抹狡猾舌尖就窜进嘴里,打断一切礼貌送客。光是津液交融怎够,那只大掌早早探上曲线尽头,隔着衣服恣意揉捏。蒋慈被摸得浑身燥热,熟悉亲密惹红了耳根。
    何靖抓起她的右手,直接摁在自己胯间,“阿慈,我真的要走了,好舍不得你。”
    “是它不舍得还是你不舍得?”蒋慈笑得羞赧,抽走自己手掌。
    “有区别吗?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它有多中意你,我就有多中意你。”何靖低头在蒋慈耳边轻喃,“下次你用嘴帮我……”
    “不行。”
    “就一次。”
    “一秒都不行。”
    “好小气——”何靖埋首蒋慈颈侧,“我的心好痛,你摸一下,它在说你好狠心。”
    “何叁岁,你打算几点走?”
    何靖长叹口气,埋怨马仔做事畏首畏尾打搅他实现春梦,“现在咯。”
    蒋慈起身送他,走到门边何靖又转身在她额心印了个吻,“这次真的走了。”
    “行啦,又不是永别。”蒋慈暗叹,未免太黏人了。
    “你注意安全,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何靖怕自己真不舍得走了,出门便顺手关上。他敛起所有笑意,阴暗情绪在眼底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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