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她又问。
    影迷先生却沉默,伸手抚着他刚刚种下吻痕的地方,半晌,低声问:“还疼吗?”
    江一苇突然觉得额头伤痕处一阵剧痛,一直痛到内心深处,直将她心脏都紧紧揪住,痛不可当。
    “啊……痛!”
    江一苇痛呼一声,惊醒过来,窗外晨曦微映、鸟儿鸣叫。
    她怔怔地,方知一切都是梦中的场景。
    额头的确在痛,撞过之处,也是梦中影迷先生吻过之处。江一苇起身下床,光着脚走到镜前仔细端详,额头上的淤青颜色比昨日稍淡,范围却扩大了,刘海有些遮不住了。
    然而,它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淤青啊。
    江一苇有些困惑,这并不惹眼的伤痕,为何会将自己痛醒?
    江一苇更加困惑,为什么早在这个梦之前,吉星说那句话,影迷先生的声音就会突如其来地闯进脑海?
    百思不得其解,江一苇摇摇头,顺手按启智能音乐系统,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依旧是单曲循环的《俩俩相忘》。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江一苇刚泼了一脸水,听到这儿猛地一震,蓦然抬起脸,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再也顾不上洗脸。
    镜中的她,秀发蓬松,水珠从脸上缓缓滑落,每一丝细纹都纤毫毕现。
    “今朝的容颜、老于昨晚……”
    所以这歌似曾相识,所以影迷先生年轻的脸也似曾相识,所以这些都曾经在自己消失的岁月中出现过吗?
    江一苇顾不上洗脸,胡乱拿毛巾一抹,拿起手机,找到昨天加的影迷先生。
    凌。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远处的别墅里,凌万顷正在吃早餐。
    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富豪该有的作派,从不曾仆从环绕,孤独得仿似与生俱来。
    早餐是自己做的。
    他的生活刻板而无趣。除了地窖储藏室里的美酒,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哦不,如今还有二楼储藏间的那些箱子。
    每天他上班后,司机兼私人助理才会带着家政阿姨过来打扫,并按凌万顷的生活习惯将冰箱清理或填满。
    但自从二楼多了那些箱子,储藏间就锁上了,再也不要阿姨进去打扫。
    吃早餐时,凌万顷习惯浏览早间新闻,极快、极高效。
    但今天,手机一震,进来的信息却惊住了他。
    “我们以前认识吗?”江一苇问。
    凌万顷将手机反扣在餐桌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手机背面。
    他该怎么回?
    若直接挑明,江一苇会被他吓到吧?又或者,自己还要继续“报复”下去吗?
    凌万顷的内心,瞬间凌乱了。
    他发现自己的报复心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或许被季瀚池说对了,他苦苦地恨着,不过是因为爱,因为害怕自己遗忘,因为恨意会比爱意更加强烈而持久。
    所以他才选择了恨。
    而已。
    江一苇这样的问,说明她有了些许察觉,但却依然对二人的关系毫不知情。
    当下任何的举动都会显得贸然。凌万顷不敢冒险,江一苇的死亡问题,他不会答。
    片刻,凌万顷翻过手机,犹豫半天,只打了一个“?”,发送了过去。
    这回复模棱两可,是张安全牌,全看江一苇如何理解。
    江一苇“理解”得倒是很快,立刻回复:“对不起,可能我搞错了。”
    看到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凌万顷终究与心不忍,斟酌着回复。
    “你陪我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发完这句,凌万顷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再也不敢看手机一眼。
    而不远处的江一苇,将这句回复看了无数遍,心中想了无数个可能,终于还是未敢往深处想。
    身为演员、曾经的顶流明星,她当年在无数的影迷来信中见过这句话。
    “谢谢你陪我度过青春时光”、“青春作伴、感谢有你”
    或许影迷先生想表达的,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虽然时光已消逝二十多年,但对江一苇来说,只是短短的三个月,她要试着去理解一个长情影迷的心路,仅此而已。
    …
    春城电影节热热闹闹办了一周,终于要闭幕了。
    江一苇要跟着剧组一起走红毯,而且是两个剧组。《水晶鞋》和《青玉案》都在紧张的后期制作中,虽然没有赶上报名春城电影节,但也要逮着机会来宣传。
    华国国内的电影节,这些年培养出了一些颇为奇怪的规则。人家红毯是走一回,但华国的电影节往往不是。演员参加了几个剧组,往往就要走几遍,跟着主创一起亮相,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走红毯,这才是圆满。
    据不完全统计,有些名气大的演员,一场闭幕式甚至会走六七次红毯,忙得应接不暇,也算一道独特的风景。
    江一苇的两部戏倒不撞。
    《青玉案》小成本电影,导演也名不见经传。整部电影的主创人员,满打满算,最有话题的居然就是客串演出的江一苇。这样的剧组自然就出场早。
    而《水晶鞋》大制作,迪士里版权,大牌导演、男女主都是当红流量,这份量,妥妥地要在后半程出场。
    吉星本来要江一苇找两套服装赞助,江一苇嫌麻烦。
    “来得及换?”她问。
    吉星道:“信不信上回的某某电影节,有女明星走了七个剧组,换了四件礼服?”
    “那走得不也是同一条红毯吗?”江一苇不明白。
    “但有四个造型,抢镜头也赢了,版面也能多上点,反正也不亏。”
    江一苇拒绝:“我又不是主角,不用那么麻烦。”
    吉星却很重视:“这是你复出后第一次走红毯,也是你的作品第一次亮相,而且是两部一起亮相,肯定会有不少记者拍你。咱礼服是lu赞助的今冬最新款,份量可以的。”
    这就是娱乐圈,活生活香,也势利透顶。
    衣貌取人,在这个圈子里是常态,一旦穿一件过季的礼服,那些时尚杂志和娱乐公众号立刻就会暗绰绰讽刺,并且怀疑你是不是过气了。
    江一苇深知自己是真过气了。就算最近翻红,她也还没有过硬的作品来证明自己。
    在她看来,拍什么戏比穿什么衣服更重要。
    但作为经纪人,吉星不能由着她。维护艺人形象,是经纪人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
    “辛苦吉宝宝,拿到lu不容易。”江一苇安慰她。
    吉星却叹气:“你那礼服款式,要能陪上顶级翡翠项链就好了,可惜我没搞定,是我失职。”
    “没事,我长得美,珠宝也没我美。”江一苇逗她。
    但吉星心里过不去,哪怕明天江一苇就要飞到春城,吉星也还是想努力一把。
    她打电话给吴迪。
    “迪迪,一苇姐明天就要飞春城了,珠宝赞助还没落实好呢,你跟哪家珠宝品牌关系好,能不能牵个线啊?”
    吴迪身为宝塔尖上的娱记,跟各大时尚杂志的主编也都是“情同姐妹”。一听吉星这么说,还真的挺理解她的难处。
    吉星一直是带老戏骨的,能力主要在判断剧本和接戏资源上,时尚资源不是她的强项。
    现在要带江一苇,竟是个实力和话题皆备的艺人,时尚资源要是真不上,就有点对不住这么好的势头了。
    “姐你把礼服式样发我,我帮你问问。”
    “拜托了啊。”
    吉星忐忑地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如果吴迪这边也搞不定的话,那也只能靠江一苇的颜值去撑礼服了。
    江一苇是真不在意,她看了吉星发来的图片,lu的赞助礼服,是一袭墨绿织锦修身鱼尾款裙装,腰间配着一条暗金色绳索状的滚边,极具东方风情,又富贵又高雅。
    吉星想要一套顶级翡翠珠宝,思路是对的。但若珠宝不够大气,反而压不住这礼服。
    不如不要。
    收拾行李时候,小庞给她打电话。休整一段时间,小庞也要重新忙碌起来,跑完春城电影节,就要跟着江一苇进组拍摄《游走天街的灵魂》了。
    “一苇姐,两边剧组我都对接好了,闭幕式当天会有个《水晶鞋》剧组的记者见面会,到时候我发行程表给你。”
    “行。要进入工作状态了,小庞你辛苦啊。”
    挂了电话,江一苇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得欢快。是同学群又热闹起来。
    蔡阳阳问:“后天咱班好几个能见面吧?”
    卫大星很是遗憾:“这回我去不成了。昨天进组了。你们好好热闹吧,记得群里发图啊。”
    蔡阳阳又问:“@欧文静文静,你哪趟航班啊,咱是不是一趟?”
    同学甲:“好几天没见文静出声了,好像不在帝都。”
    同学乙:“许导那片不是快进组了嘛,文静不在帝都还能跑去哪里?不会是接了什么综艺,正是秘密录制吧?”
    大家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欧文静都没出声,还是荆玉婷辣手,她悠悠地道:“是不是在接新代言啊?要恰饭的诺。”
    蔡阳阳是欧文静粉头,赶紧维护:“文静手里一把代言,尽挑。”
    荆玉婷也坏,假装庆幸:“阿弥陀佛,果然咱们文静是品牌宠儿,出这么大事都没掉代言。真爱无疑了。”
    到底是荆玉婷厉害,一直没露脸的欧文静终于被她刺激得坐不住了。
    “我说怎么耳朵热,你们离了我没话题是不是?海边度假呢,别烦我。”
    半是玩笑半是真,欧文静说话也是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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