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宁安拎着于非臣的手收紧,疼得昏迷中的人发出闷哼,冷声道: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带上于非臣御剑走了,似乎怕再多呆一息,他会控制不住地握着桑愿的腰问他为什么。
    只有在两人极度亲密的时候,桑愿才跟一只弱小的小兽般乖巧。
    桑愿看着他消失在天际的身影,浑身一松差点跌坐在地。
    刚才戚宁安许愿时的时候其实他很紧张,像是怕他会说出自己无法成全的事情。可当他说出顺便而为的心愿时,他不可否认自己心里有着小小的失落,至于这份失落到底为何,他自己不敢太过渗入去想。
    他望着天,漂亮的桃花眼里满迷茫。
    又等了一刻钟,飞乐终于姗姗来迟,他一到就只瞅到桑愿一人在这,问:戚宁安呢?
    走了。桑愿回答,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戚宁安脸上神情的不对劲,身上的那种无力感这才消失了一点,又问他,你查看得怎么样了?
    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飞乐挠了挠头,一身彩衣光华如初,我说,你这个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好啊?
    桑愿看着他,问:怎么突然又问,但估计没那么快。
    飞乐撇撇嘴,叹了一声:再不回去,我怕你以后就舍不得走。
    他看到桑愿脸上怔愣的神情,忍不住提醒他:我可提醒你啊,神树虽然平日对我们好,但向来是看不上这下界之人的,虽然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情跟着戚宁安有什么关系,但你的心思变化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两人一直都是好友,飞乐一眼就看出他对待戚宁安的不一般。
    桑愿忍不住扯了扯广袖的袖口,目露迷茫:飞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对你有情。身为局外人,飞乐比他想象得更加理智,在神界面前,遭天道厌弃并不算什么。
    桑愿,即便戚宁安在苍蓝界属于实力强横,难道你想看到他跟神界对上的那一天?他看着好友眼中的迷茫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趁你们感情不深时控制住自己的心,把这里的事情做好赶紧回到神界才是上上之选。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想在神界呆着,管束太多,但没办法,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等等吧,等有一天我成为凤凰之主,我就带你离开神界,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
    只是到那时不知道戚宁安可还在,飞乐不敢保证,毕竟沧海桑田,多少在小千世界的天之骄子飞升到仙界也不过是泯然众人。他没敢跟桑愿这样说,只是不愿他深陷在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虽说自己也嚷嚷着要找道侣,可也知道神树找来他们是想他们成为各个小千世界的天道。而一个天道,又怎会耽搁于私情之中呢。
    这是神界决不允许的。
    桑愿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阵煞白,好半天才缓过来,艰难地回答:我知道了。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再说。
    飞乐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神树,桑愿才到神界多久啊就让他出来做什么事情,如果他不来苍蓝界,又怎会认识戚宁安,也就没了今日纠缠之事。
    走吧。桑愿把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了压,朝飞乐说道,我怀疑邪魔之事恐怕与仙界有关,气运之子也是。
    等回到玄天门办完事,他还需要去天机门一趟。那位不出世的天机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找苍蓝界天道问上一问。可惜除了主动找他的几次,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用。桑愿怀疑,即使他不来暂代天道,估计这苍蓝界天道也会因为某种原因陷入沉睡。
    或许,这跟那位浮空仙人有关?
    这一桩桩的事情宛如一团迷雾,在他脑海里翻腾缠绕,绞得他头疼。
    飞乐又是好不畏惧地对那不知名的幕后之人一顿臭骂,这才化为凤凰原型把他载走。
    飞乐,飞低点。桑愿提醒道。
    靠!你见过那只凤凰是贴地飞行,而不是翱翔天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飞乐还是想起他怕高的臭毛病,飞得低了一点。
    草木化形就是麻烦,这也不行那也怕的,真不知道神树让他这里干嘛。
    为了以防别人看到,两人在离剑宗不远的地方落了地,然后徒步走了回去。
    还没到宗门口,桑愿远远就看见戚宁安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阳光刚好落在他的头顶,似乎连身上的冷意都消散了一些。
    他的周围站着一些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剑宗弟子,等桑愿走近时,就看见巫飞驰站在那招手,喊道:桑道友你回来了!剑君等你等好久了!
    等我?看着那些弟子齐刷刷地看过来,桑愿有点耳热,他佯装无事般走到戚宁安面前,努力忽略掉等待的话题,开口就是:剑君,于非臣呢?
    戚宁安掀了掀眼皮,回答:跟司子石放在一起。
    哦,那我就先回去了。桑愿硬着头皮道,于非臣下场如何皆有戚宁安自行处理,他不需担心。
    他正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感觉手腕处一紧,下意识地转头时正好看到戚宁安看过来的深邃眼神,还有他抓着自己的手。
    周围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心里纷纷感叹巫飞驰所言非虚,剑君和他道侣的关系不要太好。
    暖金色的阳光给本就昳丽无双的面容上更添一层柔和的惊艳,桑愿无法忽视掉手心处传来的微凉,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下甩开,声音柔和:剑君,是有什么事情吗?
    戚宁安撞进那双透亮的眼眸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顺着本能做了什么,可他没有放开手,甚至朝前走了一步拉进两人的距离。
    飞乐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碍于人多也不好说什么,眼神不住地朝桑愿示意。只是,他眼角余光却接到戚宁安投来的凉凉一眼,就下意识地噤了声。
    桑愿没看到到两人眼角机锋,明明戚宁安手心触感微凉,可他却觉得有一股热气从他手心蔓延开来,渗入他的手心,一直延伸到全身,导致心跳跳得极快。他瓷白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桃花眼里像是缀着破碎的星光。
    戚宁安察觉到他的脉动,冷淡的眉眼如雪山渐融,似乎沾染到了阳光的暖意。
    他不绷着脸的时候,俊美无俦的面庞便失去冰冷的屏障,把那份锐利的清隽显露在人前。桑愿首当其冲,很明显愣了一瞬。
    戚宁安他,长得真好看。
    剑宗宗门口的弟子越来越多,这是因为剑君灭杀完邪魔的消息随着他的回来很快传满了整个剑宗,各宗门弟子们均都松了口气,顿时也有心情前来瞻仰剑君的风姿。
    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身上,戚宁安握着他手的情形毫无遮挡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大家好奇地看着,仗着人多压根不怕剑君生气。
    桑愿的手心冒了汗,有点黏答答的,他吞了口口水,仰头看他,声音有点紧张:剑君?
    周围的纷扰影响不到戚宁安半点心境,倒是手中的柔软滑腻让他心神一阵激荡。好在他自制力向来强大,在桑愿的小声询问下,他神色平静,开口:待会有庆功宴,我带你去。
    所以他是怕我找不到庆功宴的地方?
    不得不说,洪宗主的速度就是快,前脚得到剑君清理完邪魔的消息,后面的庆功宴就立马跟上。
    哦,好的。得到回答后,桑愿暗地里想甩开手,可惜戚宁安的劲太大,他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做的太明显,只能忍着手心的炙热。
    眼看看热闹的弟子越来越来,他不得不凑在戚宁安耳边,小声说道:剑君,我们能先进去吗?
    他的声音顿了顿:我想先回临月小院休息。
    两人挨得极近,这副姿态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十分亲密,无意间坐实了道侣恩爱的事实。
    嗯。戚宁安微微颔首,带他走进剑宗。
    堵在门口的弟子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大气都不敢出,只一双眼睛悄悄地盯着两人看。
    走过了目光密集之地,桑愿才终于松口气,他迎着和煦的山风,手指动了动,眼里闪过异色,终于按捺不住:剑君,可以松开了吗?
    他指的自然是手。
    其实他想说去庆功宴自然有弟子带着,不需他如此费神。但不知怎么的,对上那双平静无比的眼睛,他就不敢再问。
    像是,生怕对方会说出一些他无法接下的话来。
    两人的脚程不算慢,刚好走到一颗高耸的苍松下,茂密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伞,挡住了两人头顶的阳光。
    即使在阴影处,桑愿抬头时,他脸上的莹润肌肤仿佛泛着微微的玉色光芒。
    戚宁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两下,他低下头,眼底的雪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深邃浓郁,宛如不可见底的深潭。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我说不呢?
    他的目光在此时变得极具侵略性,仿佛一只跟随猎物许久的猛兽,死死地盯着人不放。
    四下无人,被窥占的感觉愈发强烈,桑愿被吓得倒退两步,可惜他的手还受制于人,刚好背部抵在苍松粗壮的主干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接触到的粗糙纹路,根本退无可退。
    戚宁安你!桑愿情急之下唤了他的名字,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声音都有点变调,你想干什么?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发出沙沙声,有几片打着旋飘然而下,像是把树冠以外的空间隔开。
    我想干什么?戚宁安嗓音低沉地重复了他的话,叹息一声,慢慢地靠近他,桑愿,我也想知道我能干什么?
    只需两步,他就成功地把桑愿抵在树干和他之间,感受着内心的鼓噪,盯着那泛着莹润光泽的某处,问:我能干什么吗?
    戚宁安的气息一点一点地逼近,桑愿不适地动了动脚,在他贴进时伸手唯一的一只自由手抵住他,心慌得不行,色厉内荏地警告他:别过来!
    可惜他根本阻止不了戚宁安的前进,等头顶被高大的身影罩住时,回答他的便是一个类似于品尝美味的吻。这个吻很轻很柔,没有深入地慢慢地舔舐着他的唇,像是在仔细地安抚。
    两人都没有闭眼,呆愣的桑愿清晰地在他眼瞳里看到自己满面绯红的样子。
    在桑愿暴起之前,戚宁安趁着自己气息平稳之际结束了这个吻,可却没有放开他,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眉眼间冰雪化成盎然春意,嗓音如春水流淌:现在,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吗?
    第60章 你再用力一点,我的腰
    桑愿瞪大眼睛, 万万没想到他会以如此...不要脸的方式来询问自己。
    微风带不走脸上的热意,桑愿心头剧烈地颤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干脆装傻: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没法去回答戚宁安的话,只想早点赶快逃离。
    可戚宁安显然早有打算,他的指腹在桑愿的脸侧摩挲,随后转到下巴一抬,迫使他看向自己, 重复道:桑愿,现在,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吗?
    他根本不在乎天道是否对他厌弃或者喜爱, 他的前半生除了追求无上大道,玄天门庇护了曾经年幼的他,所以他必须要护住整个玄天门;上辈子堪吾神剑背叛他,所以他这一世便直接折断神剑......
    这一切的一切,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恩怨分明。
    可在时光洪流中窥探到的身形,以及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桑愿,是他计划好的人生中唯一的变数。
    他知道桑愿不会回答他的话, 也知道他接近自己别有目的, 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说, 这一切不过是苍蓝界天道委托给他办的事。
    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桑愿有一天是否真会离开。
    这个问题从飞乐出现后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直到今日洪宗主的传讯,让他一日都等不得,短暂的心绪烦乱后,他决定要必须寻个答案才行。
    你要走?他没有放开桑愿的手,目睹着他眼底的惊慌, 忍住再次亲吻他的冲动,嗓音已经带着沙哑,我不在乎你为何接近我,但你既然选择来了,没有我的同意就不能离开。
    桑愿,需要我提醒你吗?迫人的气势一点一点地覆盖桑愿身上,他似乎被吓到了一时无言,可戚宁安却没有打算轻轻揭过,轻易地就把这层朦胧的遮挡破开,地穴温泉边,是你招惹我的;飞舟房间里,也是你诱导我的;血池边,是你要的;轮回阵法中,我取悦你时你没推开。
    桑愿的脸慢慢涨红,就听见戚宁安接着说道:昨晚,我取悦你时,你也没有推开,你是清醒的,不是么?
    戚宁安的话跟他的剑气一般锐利,直接划拉开了他的心扉,让他不得不面前因为自己而出现的这些变故。
    戚宁安凝视着他的眼睛几息,突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然后额头抵住他的眉心。
    手心能感受到胸腔里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而快速的跳动,他听见戚宁安一字一句地说道:桑愿,这些对你来说都算什么?
    在此之前,戚宁安认为问出这些会很难,至少这是他在追求剑道之路上从未遇过的难题。可真当与桑愿独处时,来自内心深处的占有欲让他自然而然地获得了这个技能。
    他很确定,他想把桑愿永远留在身边,不管在何时,不管在何地。
    我...我...桑愿只觉得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戚宁安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他万万没想到有天他能如此条理清晰地质问自己。
    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吃完就甩的负心汉。
    头顶的树叶随风起舞,两人离得太近,几缕墨发和银发随风交缠在一起,仿佛两人先前彼此交换的呼吸。
    戚宁安浑身的冷意消失不见,他没等桑愿回答,再次俯身堵上他的嘴。
    先前的轻柔试探消失不见,涌来的是毫不留情的攻占。桑愿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可是他被困在树干和戚宁安之间无法动弹。
    精致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眼尾被浮现的殷红拉长,艳丽而诱人。
    等戚宁安一吻结束时,桑愿早就语不成调。
    戚宁安看着他绯红的双唇失神,对自己的自制力总是在他面前打破,对桑愿总是轻而易举地挑动自己的情绪感到无力。理智上他知道需要远离,可最后总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想多得到一些。
    指腹拭去他眼角沁出的一颗泪珠,他没等他回答却转了个话题:先回去休息,待会庆功宴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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