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山林里寻人的大多都是有膀子力气的男人,这大晚上的自然不可能让妇人家出来找一个大男子,所以彼时宁承烨倒在地,那些拳脚相加的人个个都是三大五粗的。  加上中间还有好几个青年原就对李馨香抱着些幻想,瞧自己梦中情人竟然被一个有妇之夫如此调戏,自然一时之间有些不舒坦了,对着宁承烨下起手来就越发的凌厉了起来。
    李馨香见众人下手都有些狠,一时心中也有些凄凄然,她可不想这些人把宁承烨给打死了,便一边整理好了衣服一边劝道:“算了吧,反正他都被我打晕了,而且我也没让他占到什么便宜,还好无大事的。”
    “李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了。”有少年笑道,“却是便宜了这家伙,看着长得相貌堂堂,却不想心思这般龌龊。”
    “相公?”而这时去而复返的安茯苓回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同来的安大跟华氏也惊得掉了眼珠子,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的村民是要做什么?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前因后果说着,还直摇头批评着宁承烨的为人如何如何的下流,只李馨香侧站在一边脸隐在众多灯火的光影之外,根本看不清此时的表情,安大跟华氏皆是惊惧出声,不相信自己女婿是这样的人的同时,却又难以辨白这么多人都那样说他。
    李馨香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这一回看你们是不是还情比金坚,纵是那般只怕石头也该裂出缝儿来了。
    但安茯苓不顾众人的话一把扑到宁承烨身上,他原就累极了一身又湿又脏臭的,这样躺在这里非着凉不可,更何况安茯苓看着宁承烨脸上手上无数处清淤伤痕,她咬牙,抬头凌厉的瞪了李馨香一眼。
    感觉到视线的来处,李馨香怔了一下,只道:“你相公对我动手动脚,你瞪我做什么?”
    “就是,安茯苓你也应该好好管宁承烨才是。”大家附和着。
    “茯苓?”安大走过去看着女儿,他怕女儿这时候心里不好受。
    安茯苓心里确实不好受,但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相公跟别的女人有染而不好受,却是因为看到自己相公如此可怜的躺在地上还要被人无端指责。
    她冷笑一边招呼安大帮忙把宁承烨扶起来背在背上,一面又对李馨香大声地道:“他调戏你?哼,他在泥潭里陷了一整天了才被救起来哪里有多余的力气来调戏你,更何况他一身污泥脏乱不堪,真调戏你的话怎么不见你身上也沾上他的污泥呢。”
    “李馨香,你身上可是干净得都可以闻到刚沐浴后的香花味儿呢。”安茯苓毫不客气的讽刺她,接着便又对华氏安大道,“爹,娘,我们别跟这些没脑子的人一般见识,回家。”
    女儿的霸气感染了二老,一时间还没回过味儿来,已怔怔的跟着安茯苓四人又扶又抱的回家去了。
    李馨香整个定在原地,若非是晚上不然一定能看到她绯红的整张脸涨得有多可怕,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安茯苓总能说得她半个字也忿不出来。
    村民也觉得奇怪起来,面面相觑,但现在宁承烨已回去了,似乎他们也没有再留在这儿的理由了,于是便也跟着相继回家去了,一路上众人仍是议论纷纷,虽分不清究竟谁是谁非,但这终究又是一出谈资了。
    ……
    阳光从后院斜斜的照进里屋,屋里小木桌上安静的躺着安茯苓那些梳妆用品,纯朴干净的房间里在几天前新添了一张天蓝色帷布式的隔屏,淡青撒烟花的白床帐掀起挂在床勾上,微风从窗外拂进来带着秋阳的暖意,也带着些后院羊蹄荚花的清香。
    宁承烨醒来是在两天后,他一手撑在枕头上慢慢坐起身,屋里静谧得似乎都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声,外面也很安静,看样子家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安茯苓不知去了哪里。
    他抬眼四望,这屋中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自己床边的小凳上放着一只碗,碗底隐约可见黑褐色的药渣水,碗旁边还放着一根细细小小的竹管子。他拿起那竹管子看了看,竹管子十分纤细,但两头是通的,而且还都有些湿润,就好像才刚被人含在嘴里过一般。
    含在嘴里?宁承烨怔了一下,他拿着那竹管子放在鼻边闻了闻,然后笑了,想自己一直昏睡不醒,可这凳上放的药碗却被喝得干干净净,安茯苓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方法让自己这么一个不能自主喝药的人喝下药的呢。
    他微微伸展了一下周身,腿有些酸痛,手膀子也有些不得力,脸上还扯着有些痛,看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可自己不过是掉了回泥潭真至于这么严重吗?
    哦,对了,他最后见到的是李馨香,那贱女人一棒子打昏了自己,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这一身瘀伤实在说不过去,也不知是怎么搞的。
    宁承烨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在抬头看到安茯苓那梳妆台上放着的一瓶假苏花时,一切疑问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股子甜蜜涌上心田。
    安茯苓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只白底蓝釉描牡丹的小瓷瓶,只比观音菩萨手里那小净瓶儿宽大一点点,里面插着的正是宁承烨费尽千辛万苦从山林沼泽地中采回来的一大捧假苏花。
    但那花已有些焉败之迹象了,看样子少说了插了有一两天了。
    宁承烨正愣愣的兀自看得出神,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安茯苓端着碗白开水走了进来。
    宁承烨愣了一下,突然猛的倒回床上又装睡了过去。安茯苓才去了一趟安家,这会子才回来,想着宁承烨躺了这么久也没喝过水就想端点水来喂他,见到早上才喂完的药碗还摆在那里她叹了口气,这两天宁承烨没醒,她自己也觉得做什么都不带劲儿。
    坐到床边放下碗,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宁承烨的脸,微显苍白无色的脸上虽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但终究是添了几分病色。
    “大夫明明说要不了两天就会醒的,你怎么还没醒呢?”安茯苓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失落,哀叹一句,她伸手去之前摆放在碗旁的竹管子,可手刚伸到那竹管子旁时她却咦了一声,一脸的惊讶。
    宁承烨悄悄眯起了眼睛,从眼缝里看安茯苓,这两天她好像消瘦了些,可见她手去拿那竹管宁承烨的心就开始怦怦的跳个不停,这两天她果然都是用那个竹管子给他喂食东西的。
    宁承烨的心突然就飘忽了起来,想到他们之间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中间只隔着一根细竹管子,这算不算是间接亲吻呢?可惜自己之前都什么也不知道,还好醒得及时,这一回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她亲口渡到自己嘴里的东西,想到这儿宁承烨自觉的就想勾一勾唇角笑起来。
    冷静冷静,不能让安茯苓看出破绽,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太过于兴奋,就这么安静躺着等着安茯苓过来喂食。
    但他没有等到安茯苓拿竹管子喂他,却听到啪的一声,他一怔,从眼缝里只见安茯苓冷沉着一张脸将那根喂食所用的竹管子给无情的折断了。
    宁承烨僵住了,她这是……
    “别装了。”安茯苓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我记得清清楚楚,出门前竹管子是放在药碗的左边的,怎么这去了一趟安家回来竹管子就变到了右边,宁,承,烨。”
    “……”呃!
    安茯苓扑过来一把掐住他:“你这个混蛋,竟然敢骗我,说,你究竟醒了多久了?”
    宁承烨被她吓到了忙求饶的举起双手睁开了眼:“好好好,败给你了,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过就是想……”
    “你混蛋,你无耻,你该死。”安茯苓扑在他怀里一拳重过一拳的揍在他胸口上。
    宁承烨忙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我不对,不该瞒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看在我还是伤员的份上,能不能……娘,娘子,茯苓,你怎么了?”
    安茯苓伏在他胸膛之上不知何时就抽泣了起来,这倒是真把宁承烨给吓倒了,他忙起身扶起她,见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宁承烨拧起了眉,一把将她圈进怀里,低声安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安茯苓任由他抱着也没有动,只断断续续不清不楚地说着:“你知不知道你都躺两天了,背你回来有多重啊,你一身臭哄哄的还要我给你洗,你烦不烦啊你。”
    她一面哭一面说,直想把这两天的煎熬委屈都一股脑吐出来,宁承烨搂着她吻着她的额头一声不发。
    “谁要你采什么狗屎花了,大夫说你掉进那沼泽寒气重不及时看就要造成内伤了,他们还把你打得那么严重,你差点就醒不来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守寡,是不是啊?”
    宁承烨一把搂过了她鼻尖对着鼻尖,眼里也蓄满了泪,却只笑问道:“你给我洗澡的时候是不是把我给看光了啊,娘子。”
    安茯苓愣了一下,宁承烨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床:“哎呀,那为夫不是吃亏了,你说为夫是不是该看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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