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志桓没有作声。
    外面有佣人进来:“荣先生,项先生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好!”荣志桓立刻要起身。
    林含烟一把拦住他,挑眉:“为什么他不过来见你,倒让你过去见他?怎么?现在连尊卑都没有了吗?”
    她扬脸对那个佣人道:“告诉项先生,荣先生在这里等他!”
    佣人还没有动。
    荣志桓已经动身:“我过去看看,这边也不是谈事的地方。”
    他动佣人道:“靖阳在哪里?”
    佣人躬身道:“在花厅。”
    荣志桓点点头。
    他回过头对林含烟道:“你先把家里收拾一下吧,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呆很久,好好布置一下,你最擅长这些。”
    他说完,就跟着佣人一起走了。
    林含烟不由呆了一呆。
    她明显感觉得到荣志桓的不同。
    他对她,很冷淡,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
    哪里出了错?
    或者,出了什么事?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不行,她得去打听一下。
    “白兰!”她大声喊。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佣应声跑出来,慌忙道:“是,夫人!”
    “你去,到各处走一走,了解一下情况,最重要的是,问一问先生来这里多久了,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林含烟冷声吩咐。
    白兰抬头看了一眼林含烟,迅速的低下了头:“是。”
    快步往外走。
    “回来!”林含烟又厉声喝住她。
    白兰马上站住,转过身来:“是,夫人!”
    “机灵点儿,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林含烟恶狠狠地说。
    “是!”白兰的声音有些抖,赶紧转身出去了。
    林含烟看着佣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不由有些心烦意乱。
    不停的有人过来问她:“夫人,这个放哪里好?”
    “夫人,这个是放您的房里吗?”
    问得多了,她不由吼道:“你们没长脑子吗?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我?怎么就不能像黎蕾那样自己拿主意?”
    又是黎蕾!
    林含烟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
    黎蕾到底是怎么做到藏得这么深的?
    她当年从吉岛回来可没有说她生了孩子,她只说汪凤被气得失心疯,杀了新生的幼子。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当初她和荣志桓订婚的时候,如明远来捣乱,别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顾着荣家的面子对如明远视而不见,只有这个汪凤,居然敢对她质疑,居然帮着如家说话,让她难堪!
    真是不知轻重。
    白子炎和如明远是最好的兄弟,心中对自己积怨已深,她当然知道。
    她把这一切都照单收了,就等着日后慢慢图谋。
    汪凤不是和白文山情深似海吗?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情深似海。
    当然她试探荣志桓,非常成功,也非常的有乐趣。
    她想给白文山和汪凤增添点情趣,左右不过就是搭个待女罢了,如果黎蕾成功,那以后黎蕾就是吉岛的女主人了,也是她的人。如果不成功——
    不成功就不成功吧,她再找别的机会整治汪凤,黎蕾她自然也不会留着了。
    没想到,这个黎蕾倒挺忠心的,拆散了白文山和汪凤,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来继续做个贴身女佣。
    她当初还真是挺被黎蕾感动的。
    可是没想到,黎蕾居然瞒了自己这个天大的秘密。
    为什么?
    如果当初知道她有个儿子,她一定会让她做吉岛的岛主夫人的,再把她的儿子培养成吉岛的未来岛主,这样就没有白子炎什么事了。
    这个黎蕾,真是没胆没识!
    哼!她一定是以为她要是把儿子带回来了,会像白晴那个小贱人孩子一样,被送去杀手营吧?
    哼!敢这样揣度自己的想法,活该她死!
    林含烟气恼的想。
    有佣人端来一盘西瓜给她,林含烟拿着牙签扎着切成小丁的西瓜吃着,想着。
    佣人们终于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她端着盘子一间间的去检视。
    不看还好,一看就不由火冒三丈。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一点脑子也不长?这里能放花吗?丑得要死!拿掉!”她吼。
    佣人赶紧上来搬走。
    “这只如玉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要放到我的床头去!谁让你们摆在这儿的?”她吼。
    有佣人赶紧过来搬走。
    “仔细点!要是磕了碰了我扒了你的皮!”她指着那个抱着如意的女佣人吼。
    荣志桓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这样的尖锐的声音。
    他皱眉,转身对项靖阳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项靖阳也愣了一下,跟着荣志桓转过身,跟上他。
    荣志桓淡淡地说:“是不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项靖阳语塞,搜肠刮肚的找词:“大概,可能,女人后来都会变成这样吧?你看我们家那个,不也一样?一天到晚的吵个没完。”
    荣志桓斜他一眼:“行了,不用安慰我,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慕容以瑶只有跟你会吵闹,她对项叔和项婶,对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和弟媳等人,都很好,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而且进退有度,很有大家风范,到底是世家出身,从小得到的教养是外面的人不能比的。”
    荣志桓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怅然。
    项靖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忽然想到了如明远。
    他甩了一下头,把如明远从脑海中甩出去。
    “你也不能总是与她分开,可能就是因为她总也见不到你,才变得,有些,情绪不稳吧?”
    荣志桓叹口气:“你呀,总是这么的小心翼翼,又何必安慰我?不跟她分开,她能不能不这样我不知道,但是我早晚会疯掉的。你是没见过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会让人 觉得还是世界末日早点来吧。真是受不了。”
    他不由苦笑:“真是后悔,也许,还是如明远适合她吧。”
    项靖阳只觉自己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当年,就是荣志桓与林含烟的一念之私,害得如明远家破人亡。
    他和白子炎都替如明远不值,为了这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逝者已矣,这些年,如明远已经被他们刻意的淡忘了。
    他没有亲眼见到当年如明远的伤心,可是能选择跳崖,可见这件事对如明远的伤害了。
    几十年了,当初执意夺人所爱的 人,却是第一个把如明远这个名字说出口的。
    如明远地下有知,是否也可以少一点怨气?
    项靖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道:“我们已经查到荣诚和荣信那天是被人救走的,但是救人的人很高明,无论是我们,还是慕熙臣那边的人,都查不到他们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连一片衣角都没有人看见。”
    荣志桓不由皱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荣诚和荣信是被袭击的,仓促应战,慕熙臣他们那边的人可是有准备的,按道理,不至于有消息泄露出去啊,而且是他们也摸不着头脑,这就太奇怪了。”
    “是,伊藤英哲那边也没有什么线索,那处悬崖被军方封锁了,等过了这段时间,英哲带人去悬崖处再搜索一遍。”
    “那有什么用?军方应该也会搜吧?他们搜完一遍,伊藤英哲还能找到什么?”荣志桓不报希望。
    “白子炎有下落了吗?”荣志桓忽然道。
    项靖阳摇了摇头。
    荣志桓沉默了良久:“靖阳,我真的不知道林含烟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项靖阳沉默。
    随着吉岛的脱离,当年的故事也被他们知悉。
    荣志桓觉得林含烟做得太过份了,很生气。
    但是,项靖阳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白子炎。
    白子炎是个性情清冷的人,这一生,除了如明远,大概只有自己这一个朋友了。
    其实,严格来讲,如明远应该算白子炎的兄弟。白子炎对如明远是疼爱,他懂如明远,如明远从来没有懂过白子炎,他们之间,是亲情。
    只有自己,知道白子炎的才华、能力,他是真心欣赏他。
    就是因为懂,所以,项靖阳才知道家人对于白子炎的重要性。
    他无法想像,当白子炎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他和如明远的关系,不过就是因为他曾经旁观了林含烟那肮脏复杂的感情,而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白子炎放下一切离开了。
    吉岛的一切,曾是他的羁绊。
    当初自己想和白子炎联手做一番事业的时候,白子炎就是因为顾念着吉岛而放弃了,他知道,做一番事业对白子炎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也因此可见吉岛在白子炎的心中有多重的份量。
    自从那一次的不告而别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白子炎,白子炎像个修行的人,把自己关在了吉岛,似乎他的心中有着极大的隐痛。
    他一直想不通,如明远真的让白子炎这样的心痛吗?
    这些年,听闻吉岛的经济发展得非常好,虽然仍旧被欺压,但是白子炎把吉岛上下都照顾得很好。
    他没有再去打扰白子炎,他知道人各有志,像白子炎这样的人,他的选择一定就有他的道理。
    却不料,又遇到了这样的变故。
    得知消息的那一天,他曾下令全力寻找白子炎。
    他想找到他,不为别的,只因在他心里,白子炎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
    可惜,白子炎音讯皆无。
    他也知道,如果白子炎决意消失,就一定有办法不让任何人找到。
    即便他多年不离吉岛,即便他把自己与世隔绝许多年。
    于是,他只有在心里,默默的希望白子炎安好。
    如今,听荣志桓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歉意,这倒是项靖阳没有想到的。
    荣志桓看出了项靖阳心思,他有些感慨的说:“白子炎的能力和才华是出众的,只不过,这个人太过小心翼翼了,树叶落下来都怕砸到头,也是我们当年太年轻气盛,欺负他们欺负得狠了,我也没想到白老头和如老头那么怕我爸爸,那么迂腐,早知道,就对他们好点儿了,如今也能多两个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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