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婶子看一眼辰晷,算计着时辰,于是道:“歇上一会儿吧。工棚桌上有茶水,起来松泛下。”
    人群中有两三个是老手,做惯了活计,这一会儿功夫两大箩筐的珍贝出活,每人一大筐腌好的鱼能上架了。
    往日钱婶子和她们是一边地位的,今儿人家是管事娘子,吆五喝六的,瞧着就得势人样子。
    不过她们酸也没得别的说辞,谁让钱家这个从去岁就跟着东家做事了。
    用人当然是用旧的好,毕竟有情分在。
    且她们若是想像钱婶子一般体面管人,须得更上心。
    东家说了,莫以为之前曾做过就自诩比新人强,要知道这本事不难,做上几日熟练了,大家都是熟手。
    比这比那,还不如比较谁能坚持。
    万不想哪一天也能混个管事娘子当呢?
    庆脆脆正坐工台处给秦二写入库条子,听着一道小黄鹂般好听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珍珠表妹在和丈夫请礼呢。
    小妮子一个,还学钱婆子请安的姿势。
    她笑了笑,收回视线正好瞧见秦二眼巴巴地看着珍珠,于是笑道:“怎么?惦记着成家了?”
    秦二嘿嘿笑,“没有。就是...就...没啥。”
    他黑土蛋一个,哪里配得上那鸡蛋般白嫩的小姑娘。
    庆脆脆取过红印泥,盖着戳子道:“昨日你大哥来过,以后送货不走银钱,只拿对文,他会每五日来对一次账目然后领钱。”
    大哥走前交代过,说是这样防着被山道上的贼给盯上。
    秦二点点头,收好对文,往外走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姑娘的身边。
    他刻意落得脚步慢些,却不想另一处上工地方的婆子喊声了,小姑娘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小跑开没影子了。
    他有些遗憾,却听身后有人笑。
    一回头见是东家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
    他顿时红了脸。拉着满脸疑惑的三弟仓皇就走。
    王二麻子见脆脆如此欢喜,道:“是这一回海货很多,怎么这样开心?”
    在他心里大约只有赚钱才能叫媳妇笑成这模样吧。
    庆脆脆道:“不是海货多,是喜事多。我瞧着村里很快就要说亲了。”
    王二麻子眼神一亮,“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难道不是珍珠要说亲的事儿?”王二麻子看她一脸疑惑,解释道:“方才珍珠表妹过来,说是年后外舅家里开始给她相看人家。说相看了不少,但是没一个好点的人家。外家大舅母见天在家说,说得她烦,所以才来咱家上工的。”
    原来是这样呀。
    怪不得珍珠死活不要工钱,非说自己是白工,只求白日能上工就好。
    工钱自然是要给的。
    庆脆脆想想秦家如今的家底,再想想秦二的品性,倒是有心做一把红媒人。
    自然也没多想,为什么一个表妹要和表姐夫提起自己的说亲事。
    王二麻子见媳妇并不多问,只当是外家的事情不好干涉,于是便不再开口了。
    方才珍珠表妹说起要相看了,脸蛋红彤彤的,小模样小眼睛臊气地看自己。可又说没什么好人家,顿时是一副要哭的可怜样子。
    他心里觉得古里古怪的,认为珍珠表妹小姑娘家的,必然是想求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帮衬下。
    不过脆脆瞧着没兴趣,那边算了吧。
    外家的事情就让外家去操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就发了吧。
    等到十二点不就是明天的嘛。
    ——
    最后一波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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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软娘子是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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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重山大当家昨夜大婚,突遭水匪夜袭,只得匆匆揭过盖头,尚未看清新娘面容便提刀下山迎敌。
    怎料新娘子比他还勇,自嫁妆盒子摸出两柄紫金大铁锤,领着十个陪嫁丫头,一路杀下山,血雨腥风后半夜,以一人之力狂杀五十水匪,一战成名。奈何却被黑手暗算,一箭射中胸口。
    大当家闻讯赶来,却见被传气绝身亡的新娘子悠悠转醒,水濛濛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落了两颗珍珠泪。
    黄莺细嗓娇娇一唤:“夫君,阿溪的心口好疼呀~~~嘤嘤嘤~~~”
    朱锦行双腿一软,险些跪了。
    你们说这个哭成雨打海棠一般的软娇娇是他心狠手辣,以一换五十的紫金铁锤悍媳妇?
    真的吗?我不信!!!
    再后来这位软娇娇陪着他于乱世成就枭雄霸业,登九五之位。
    她曾说,输,我陪你东山再起。赢,我陪你君临天下。
    从落草为寇到天子之尊,这一路历经的背叛、鲜血、眼泪、屈辱,磨难将他锻造成最忠诚的无双宝剑。
    阿溪,你可愿与我共享这江山万里?
    第71章 .月底盘账·
    四月最后一日,二房所有的生意暂歇一日。
    这一天杨厚德、郝家舅舅(郝生)、秦大郎、大海铺子管事一应人等都聚在王家二进院子中。
    庆脆脆并不摆县里贵太太的款儿,招呼这几位坐。
    她于北屋当中坐好,其余人下首皆可落座。
    不过说了让坐,各位不论管事还是长工等推辞,称站着就成。
    主家坐是尊贵,他们站着是规矩,不可僭越了去。
    庆脆脆并不强求,眼风示意谷雨去搬挪账本,“今年是家中生意做得的第二年,工坊刚将落成,尚是摸着石子过河呢。今儿叫你们来,一是说定些规矩,二是盘盘账目。”
    “是,东家。”众人齐齐应声。
    庆脆脆看他们面上都绷着,缓和一下,“说来都是仰仗各位在外边奔波,这生意盘子往大了做,就得各处都齐心。以后就定每月最后一日都是盘账汇总的日子。只要没到休工大节庆,咱们都来碰碰头。”
    ......
    如此杂七杂八说过,大上晌的时候就过去了。
    庆脆脆对过账目,又将铺子里遇到的问题一并妥善了。
    一直都是欢喜模样,眼看着这一日的对账就要过去了,众人心里松口气。
    却听上座的东家点了一个名字。
    杨厚德愣一瞬,眼风往立于他右侧的舅舅身上扫,见他上前一步拱手,“请东家安,这樊一强正是我铺子里的搬挪伙计。”
    庆脆脆看他:“和你家是有什么亲眷关系嘛?”
    郝管事道:“回东家话,他是小的内子外甥。不知...”
    庆脆脆笑笑,看向众人:“早前生意是有规矩的,用人不拘远近,便是让老子娘在铺子里干活都行。但是有一条,得为人要正,嘴巴牢靠,做事仔细不躲懒。是也不是?”
    人人都知道这样的规矩。
    镇上铺子是庆脆脆亲管的,且有外聘管事撑场面,两个伙计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
    但是收鱼铺子却是鱼龙混杂。
    一来,两间铺子间隔远,都在码头,不方便时时去检点。二来,杨厚德是她一眼眼看着成长起来的,算是亲信,盯得过严实,未免他多想。
    不曾想杨厚德一走,那间铺子交管给他外家舅舅后,收鱼总账目见天得不进益。
    她道:“去岁的账簿杨厚德走前该是交管过的,郝管事须得前后照管,怎的今年松开收鱼口子,却不类往年斤两?”
    又关那搬挪伙计什么事情呢?众人心想。
    “如何与他不相关?有一日你们东家去了一趟铺子里,逢郝掌柜在后院搬挪,前架子让这小子盯着。大日中天,别的铺子都快燥成油锅炸了,偏咱家铺子伙计倚着下巴颏打盹呢。
    好嘛,一瞧,身上挂着的是搬挪的牌子。怎么?郝管事这是用自家人挂账拿空晌呢?”
    管事不照管生意,去做搬挪伙计的活。
    搬挪伙计顶了管事的门脸,却是在睡觉。
    这是开门做生意还是送铜子?更何况是大日中天。
    要知道这两月的老天爷不给庄稼面子,却是给海户脸面,日日忙到起潮才舍得归家。
    郝管事脸面臊着,弓着腰连声请罪。
    自打他做上了码头铺子的管事,底下开始经管人,家里婆娘外家知道后,非说大外甥是个好的。
    他也是想着既在铺子里干活又能赚钱,请谁不是请?
    谁知道人来了,才看出毛革底子心。
    什么勤快大外甥,人家是娇宠的命,家中单秧苗苗,家奶家爷成天心肝宝的叫,请了个小祖宗不是。
    他不是不想辞了人,一张口媳妇哭外家就闹,动辄就上门哀嚎要救命。
    请神容易送神难,人走不了,活计总不能空落着。
    外甥不做,当姨父的自己来,如此只能担着掌柜的活,却是两份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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